無良書生!
??從後堂走出來,李晟兩只手支撐在桌子上,鮮血順著嘴角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腦袋嗡嗡的作響,耳朵里全都是夏蟬的轟鳴聲,眼里金星閃爍。
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極其不好的狀態。
李晟瞬間感覺了自己的生命就是一場笑話。
因為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完全讓自己沒有辦法接受。
自己的父親絕對不是他們所說的那種人。
他們都只是外人,他們怎麼可能了解自己的父親。
自己才是這些年一直陪伴自己父親的人,自己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父親。
自己的父親李杲,是遼東總兵,一個愛民如此,心懷天下安寧的好人。
他不可能是他們所說的那種人。
李晟重新拿起那本被自己扔在一邊的書,這本書上凝固的鮮血,在李晟的手里仿佛要活了一般。
散發著血腥味的書,似乎要張開他饕餮一般的大嘴,吞噬自己一般。
這本書記載的很多聳人听聞的事情。
弘治七年,李杲殺遼東百姓三千,假扮成蒙古人的頭顱,殺良冒功。
今有弘治七年,考功司大使司馬勛的書信為證。
附有被屠殺百姓的戶籍信息,其中家中有殘存的幸存者,皆可為證,經過我調查,每年遼東暗中阻擋百姓狀告李杲的狀書,上百件。
附民間狀書三份。
李晟剛剛離開醫館,老大夫拍了拍姚文廣的肩膀,在姚文廣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公子,人已經走遠了。”
姚文廣聞言,忽然掙開了眼楮,掙扎著,緩緩的坐了起來,一臉幽怨的看著老大夫說道“李叔,您也太狠了,說是演戲,何必在我身上大動刀戈,這也就是我姚文廣是鐵打的漢子,換做一般人,恐怕早就演不下去了。”
老大夫嘆息一聲說道“公子,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思說這件事情,還是考慮一下您的生死吧。您將真相告訴了李公子,李杲定然記恨你,您現在隨時有生命危險。”
小學徒李時珍在一旁忙碌著幫姚文廣包扎傷口。
看著被割掉血淋淋的肉,小家伙驚動的齜牙咧嘴,反而是姚文廣絲毫不放在心上。
還抽時間,笑著拍了拍小家伙的腦袋。
姚文廣的身體本來就虛弱,臉色慘白慘白的,這一笑就跟鬼一樣。
嚇得李時珍身後的小學徒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時珍晃了晃身子,咬著牙,勉強站直了身子,繼續給姚文廣包扎。
姚文廣看了李時珍一眼說道“小家伙不錯。”
說完又扭頭對老大夫說道“今日我曾觀瞧,這城外確實駐扎著數萬大軍,起先我以為是蒙古人,怕蒙古人偷我中原的城池,這才告訴李晟早作防範。
後來酒館的掌櫃的話提醒了我,這群蒙古人根本就是假的,蒙古人哪里有我大明王師才有的軍威和風采。
想必這城外的數萬大軍,便是征北大將軍的人馬。
不然城內大的那麼熱鬧,以山賊土匪的性格,不可能如此沉得住,一直不發兵。
您今晚就去客棧,去打听打听情況。
若他們是真的王師兵馬,你就讓他們拿出憑證,您考驗無誤之後,便將證據交給他們。若是蒙古人,您拿著我的扇子,去客棧找一個販馬的大哥,他是我認識的一個朋友,讓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滅了這伙韃子,讓李杲跟蒙古人從此成為死敵”
老大夫贊嘆說道“好計謀。”
老軍醫剛剛起身,姚文廣突然說了一句,“李叔,且慢。”
老大夫疑惑的問道“公子?可有不妥。”
姚文廣思前想後,最後說道“今日那麼好的機會,征北大將軍都沒有攻城,想必是遼陽城城高壕深,又有重兵把守,進攻不容易。
這樣,我有你一計,可助大將軍破城,您且附耳過來。
如此這般,這般,奪下此城,輕而易舉。”
老大夫說道“公子,人家殺人都是用刀用劍,但是您卻用三言兩語,便將這些壞人的命運決定了,老朽佩服。”
姚文廣苦笑一聲說道“李叔,您就別捧殺我了,我若是有這般本事,就不會讓這些老百姓遭難了。今夜您一定要小心,我這好兄弟回去之後,肯定會跟李杲大鬧一番,李杲這一天都亂糟糟的,再遇上兒子如此頂撞自己,定然氣的不行,也就沒有時間徹查此事。
而今夜恰恰是您的時間,過了今夜定然全軍搜城。到時候我們在想做什麼就難了。”
“您這麼利用李公子,就不怕他在心里記恨您嗎?”
姚文廣倚在牆上,李時珍給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姚文廣有些疲憊了,但是依然堅持著清醒,說道“老大人,這遼陽城征北大將軍一定會拿到,這李杲志大才疏,不仁不義,是必輸無疑的。
他晚輸不如早輸,起碼少些百姓跟著遭罪。
而我那好兄弟,若是跟他父親因為此事決裂了,恰恰是一件好事。
因為他這是棄暗投明,也算是改過自新了。我想以大將軍的品性,定然會饒他一命。
我這看起來是利用他,但是實際上,恰恰是救了他一命。”
“可是他能明白您的苦心嗎?”
“我是真心當他做兄弟,就算是被他誤會了,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