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良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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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張條子給錦衣衛,讓他們帶給朱厚照,告訴他今日去不了國子監了。
順帶上面寫了點暗語,意思很明顯,事情幫你隱瞞不了了,最晚今日就要解決。
一處算不上大的宅子,陳生在門口逡巡了許久。
他忽然感覺,自己成了卑鄙無恥的劊子手。
自己既然能夠為皇族處理一次這種私事,那麼便會有第二次。
第一次有人味,第二次會不忍,第三次便會麻木吧。
“吱呀。”
們被打開,消瘦了不少的劉良女,一襲白色的長裙,站在木門前,俏生生的望著陳生。
手里提著半卷新買的,抽抽搭搭的,眼角的淚水還沒擦干淨。
見來人是陳生,飄飄萬福道“給侯爺請安。”
“起來吧。”
走進小院,收拾的很是整潔,幾顆桑樹似乎要萌出春意,露出星星綠意。
桑樹下有籮筐,還有紡車,整理的擺放在一邊。
“劉姑娘,還懂得紡布?”陳生駐足道。
“侯爺說笑了,我大明的姑娘,多數自幼纏足,足不出戶,除了女紅之外,也只有這養蠶和織布了。”
“恩。”
陳生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腔說道“若是尋常女子,想過這種安生日子,也未嘗不可,只是……”
話到了嘴邊,卻終究難以說出來。
劉良女久經風塵,自然看出了陳生神態間的踟躕之色。
頗為遺憾的看了一眼桑樹,嘆息一聲說道“是宮里派你來殺我的吧?”
“殺你倒不至于,只是這京師多半是住不下去了。”陳生遺憾的說道。
“當初太子纏上我,我就有預料到了,這絕非什麼好事兒,只是我沒有想到,這預料沒過多久,就成真了。”
沉默了許久,陳生滿含歉意道“對不起,是我改變了你的生活。”
劉良女搖搖頭道“不怪你,這都是命。當初算命先生跟我說過,我這輩子都注定坎坷,有個愛我的人,卻不是我能配得上的。”
“算了。別想那麼多了,收拾收拾東西,隨我走吧。我送你出京師,若是換個人來送你,怕是明日的太陽,你是見不到了。”
“我知道。這些日子門外總是有人偷偷觀望。”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陳生總是感覺,因為自己的願意,牽連了一個無辜的姑娘,但是在皇命面前,自己又是如此的無可奈何。
“你不用這樣,你若是真的感覺欠我什麼,就帶我好好看看京師吧,從西北漂流道京師,我還沒有機會,看看這世界最偉大的城市。”
劉良女平靜的說道。
“可以。希望你能走的不留遺憾。”陳生點頭道。
見到陳生答應,劉良女格外的開心,自己的身份很復雜,自從搬到京師之後,想要出門都成了奢望。
所以他好奇門外是什麼樣的,也不奇怪。
“我先去沐浴了。”
說完像是風一樣飄走了,剩下門外苦笑的陳生。
時間很快,劉良女在屋子里走了出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難怪朱厚照和房雪鼐對她都有想法,這份沒有經過任何修飾的美麗,對于任何男人來說,都是極其強力的沖擊。
劉良女頑皮的孩子,走到門外,偷偷的瞧了瞧。
又回頭,可憐兮兮的對陳生說道“侯爺,不知道能否委屈您一下,讓賤妾假扮您的夫人呢?不然怕是會被順天府抓起來的。”
陳生透過大門向外望去,果然整齊的街道,往往的人流,並沒有幾個女流。
算了,幫人幫到底,陳生點點頭道“可以。”
劉良女像是幸福的鳥兒,找到了枝頭。一只手纏繞著陳生的胳膊,一副無比幸福的模樣。
出門的時候,陳生能夠感覺到,劉良女的身體在幸福的發抖。
一只手扶著門框,站了半天,總算是鼓足了勇氣。
陳生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道“娘子,這京師可是大明最為繁華的地方,萬邦使者來朝,億兆黎民安業。各行各業,各有游玩的地方,你想去哪?”
“隨便,只要看不見那冷冰冰的皇宮就好。”
陳生見到劉良女又想起了宮中的事情,笑道“既然你決定在京師最後玩一天,那麼就別有任何負擔,也罷,今日之事,便有我安排吧。”
劉良女乖巧的點點頭,看了陳生一眼,“哦”了一聲,便乖巧的像一只入巢的鳥兒一般,窩在陳生的肩頭不離開了。
“告訴你,這京師最沒有意思的去處是大理寺和順天府,哪里總是打板子,打當官的,打作民的,還有外國人,整日里血淋淋的,看一次好幾晚都睡不著覺的。”
最熱鬧的便是這新興的海貨一條街,這里的東西,都是我想辦法從西洋人那里買來的,好多稀奇的小玩意,回頭給您買一塊懷抱,沒事兒的時候看點,缺錢花了,當了也值不少銀子。”
陳生沒說一句話,劉良女便乖巧的點點頭。
臉頰紅紅的,像極了初戀的小情人。
“老大,這是嫂子嗎?怎麼沒跟兄弟們說一聲啊。”
在京師官道上,牽著馬的往家里趕的勛貴子弟,見到陳生身邊帶這個大姑娘,過來恭恭敬敬問好。
陳生笑了笑,算是回應。
被這些家伙發現了,那麼明日便能傳的滿京師都是,到時候保不齊御史會告自己一狀,說自己不修德行,行為不檢點。
遇到專業的御史,還會告自己公然與妓女游街。
“這些都是當初在戰場上我帶的兵,別看這小子人模狗樣的,當初在軍營里傲得很,讓我一頓鞭子抽的,做什麼都老老實實的。”
“是哦,看他那模樣,應該是個大貴族吧,大貴族能夠在京師里安心守規矩的可不多。前些日子我听說,刑部有個大人家的公子,馬車跑的飛快撞死了人。”
“這事兒,這小子以前也能做得出來,只不過做了我的兵,就得給我老老實實的。遇到事兒,死也不怕。但是沒事找事,就得受罰。這是規矩。”
“算了,不說他了,前面有家西洋鏡店,使我門這的養人技師通力合作做出來的,也是我們壽生商行的買賣,我請你看。”
陳生一邊領著她閑逛,一邊介紹京師的風土人情。
只是讓陳生自豪的是,如今的京師幾乎到處都是壽生商行的買賣。
守著西洋鏡的老板是個小伙子,手里捧著本,正看得津津有味,見到有人拉響了銅鈴,趕忙起身,一邊收拾,一邊恭敬的道“客人,看西洋鏡嗎?”
等看抬頭的時候,見到來人竟然是陳生。
趕忙行禮道“侯爺,您怎麼親自來了。”
陳生笑道“出來逛逛,放個吧,現在的姑娘都愛看這個。”
小伙子有些難為情說道“侯爺,還沒有畫好,我這里有只有,您看可以嗎?”
陳生看向劉良女,她乖巧的點點頭。
將眼楮放在觀看孔,一呆就是半個多時辰,里面播放的一張張的圖畫,都是義塾的孩子們,辛辛苦苦畫出來的,非常逼真。
扭頭望向望著天空發呆的侯爺,這個呆子,怎麼什麼都不懂。
本來紅紅的眸子,終于還是落下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