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良書生!
“轟!”
輔兵百戶連個全尸都沒有留下。
保國公朱暉在內的軍官被劇烈的爆炸震的魂不附體。
身體不停的打顫,心髒猛烈的跳動了許久才停了下來。
這叫他們如何不震驚呢?
陳生是他們所有人都要殺掉的對象,理由是他阻礙了大軍的行期,囂張跋扈,可是一轉眼他不僅僅幫助大軍解決了眼前的巨石。
而且還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用。
從土木堡之變之後,還沒有听說過那個年輕的將領如此得人心的,輔兵百戶願意與他一起去死。
從土木堡之變之後就沒有听說,哪支軍中有陳生這般智計百出會打仗的。
可是現在這個寧靜被打破了,被陳生一個即將十三歲的少年郎,用他的智慧打破了。
陳生以一己之力,迅速解決了眼前擋住了道路的石堆,解決了大軍面臨的麻煩,比起那些議論紛紛,依然沒有任何辦法的軍官要強多了。
眾人看向陳生被斬首的方向,目光中的敬意全都帶著惋惜。
“傻孩子,你怎麼不跟義父我說起啊。”保國公失聲痛哭。
“陳生這孩子也太厲害了吧。這份智謀如果成長起來,定然是我大明軍方的柱石,而且他才十三歲啊。”
“哎。”苗逵淡淡的搖了搖頭,這都是命啊。
劇烈的爆炸,炸開了山石,通道瞬間打通,輔兵們一窩蜂似的涌上去,眨眼間將發燙的石塊一塊塊搬走挪開,堆積在峽谷的兩邊。
輔兵統領呼喊著所有的輔兵一起上陣,在眾人的努力下,根本沒有一炷香的時間,大路暢通,大軍可以繼續前行。
不過就算是這樣,輔兵統領依然因為耽擱軍情,被重則五十軍棍。
保國公冷著一張老臉,騎行在軍隊最前面,三千營以及其他的京營部隊,默然的不敢說一句話。
適才建議殺掉陳生的指揮使、指揮同知全部被軍正看押起來,誣告之罪等著他們。
但是在將士們看來,此時大帥最痛苦的應該是喪子之痛吧。
那些本該嫉妒陳生的軍中翹楚,也一個個低下了他們高傲的頭顱。
比起陳生,他們差太多了。
他們討論了一個時辰都沒有解決的困難,被陳生用一個時辰解決了。
但是卻因為某些人的嫉妒,根本就沒有給陳生解釋的機會,便砍掉了他的頭顱。
甚至很多高層,都替陳生感覺到委屈,因為從行軍到現在,陳生很大程度上,充當著保國公軍師的角色。不然大軍豈能行軍那麼通暢,而沒有被達延汗的探子知曉。
如今錯殺了陳生,接下來的戰爭還能那麼順暢打下去嗎?
當嫉妒離去,恢復理智之後,眾人又表現出深深的憂慮。大戰即將開始,而軍師卻不在了,大帥有慘遭喪子之痛,這仗可該怎麼打?
深夜,大軍暫駐。
因為陳生的緣故,大家可以得到充足的休息時間。
雖然陳生是被錯殺的,但是在有心人保持沉默之下,沒有一個人想到給陳生平反。
因為這個決定是大帥定下的,給陳生平反,豈不是相當于打了大帥的臉。
保國公騎著陳生的戰馬,面無表情的巡視著軍情,每個說過陳生壞話的軍官,都繞著保國公走。
突然軍營之中,陣陣淒慘的哭聲傳來。
保國公心里本來就壓著火,頓時忍不住了,對巡視官問道“是何人在軍中哭泣?不聞有七禁令五十四斬嗎?”
巡視官慌慌張張的說道“是那些輔兵在哭,我已經訓斥多次了,但是卻沒有作用。大帥您看怎麼辦?”
“廢物!”
保國公朱暉馳馬向前,卻見百余人的輔兵跪在一起,地上有個火盆。
一群輔兵自發的將一些黃紙做成紙錢的模樣放在盆里,一邊哭,一邊叩頭。
保國公朱暉面色很難堪,這是在軍中,深夜點火,很容易讓敵人查探到軍情,尤其是在今天爆炸之後,更有可能有敵人的探子來偵查。
這讓他很不悅。
不過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火,因為今天已經做過一次錯事了,保國公下馬之後,黑夜之中,大家都看不清楚,他是保國公。
跟著一個輔兵一樣跪在地上,如果別人不注意,還以為他是普通的士兵。
“兄弟,你這是怎麼了?這是給誰燒的紙錢?”
那輔兵嗚咽著說道“給陳千戶!”
“他不是因為耽誤軍情,而被大帥殺了已正軍法了嗎?”保國公朱暉帶著一絲疑慮問道。
“哼!大帥糊涂,我們怎麼能糊涂。”那輔兵嘟囔了一聲。
黑暗中站著的親兵便準備上前訓斥那輔兵,卻被保國公伸手阻攔了。
保國公問道“能跟我說說保國公怎麼糊涂了嗎?”
那輔兵嗚咽著說道“今日遇到山石擋路,下了死命令,讓我們百人負責清除山石,當時我們所有人都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寒冷的天氣,夾雜著冰雪,早就將山石凍得堅硬無比,我們就算是費勁力氣,也難以完成這個任務,眼看就必死無疑的時候。是陳千戶路過此地,親自觀察了許久,告訴我們,如果用猛火油然後這些石頭,會讓縫隙變得松動,再在巨石堆下面埋下火藥,這些巨石便可以被炸開。我們所有人都不用死了。”
“結果糊涂大帥,听信了饞人的謠言,殺害了陳千戶,陳千戶因為我們而死,而我們卻沒有途徑向大帥稟告此事,因而只能燒些紙錢報答陳千戶,希望他黃泉路能夠走好。”
听了這輔兵的話,看著他被火油燒傷後滿是水泡的臉和手,保國公朱暉很愧疚,想上前說聲對不起,但是又放不下身份。
于是默默的說了句,“你們應該也祭拜一下你們的百戶,他也是位義士。”
“義士又有什麼用呢?白白害了性命?這本來就是一場不該打的戰爭,馬上就要過年了,大帥卻做不到善罰分明,這場戰爭又有什麼意義?戰爭結束的時候,我們不會有軍功。現在連往日里,跟我們關系最好的千戶也不在了,誰又會關心我們?”
听著輔兵絮絮叨叨的話,保國公想了很多。
其一便是軍心,陳生曾經說過,馬上就要過年了,士兵的內心很脆弱,一點小心就可以引發軍心震蕩。
其二,便是一次陳生跟自己聊天的時候,提到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其實做了很多,你見過西北四更的星辰嗎?我和很多人都見過了。
保國公騎上了戰馬,一眾護衛跟隨,苗逵因為知道保國公的情緒不穩定,大晚上的沒有睡覺也跟著來了。
保國公對親兵問道“四更天軍營里還有人活動嗎?”
親兵因為要晝夜守候他,所以夜晚也是有人站崗的。
其中一個親兵回應道“自然是有人的,四更天輔兵們便要準備草料,喂養戰馬,尋找柴薪,準備埋鍋造飯,還有小陳千戶,以前四更天他會領著鷹隼騎的士兵訓練黑夜騎戰,後來跟在您身邊,沒有了鷹隼騎,他便跟這些輔兵廝混在一起,教他們挖溝,教他們如何扎營,教他們設置鹿角,還有一場戰場上輔兵廝殺的本領,小的如果不是礙于身份,早就上前主動學習了。”
騎著胯下的照夜玉獅子,保國公默默的說了句,“我果然是個糊涂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