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祖是妖女!
這虛空中的話音未落,剛剛搭建的王庭再一次化作了齏粉。伴隨著樹冠透出的月色,一席白衣的何解憂一手舉著酒壺,一手背負,虛空踏下。
剛剛還一臉慷慨正義的李自然,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朝著白衣道長奔去。抱住對方的腿嚎啕大哭,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師叔啊,這個老家伙欺負我!”
何解憂皺著眉將他從地上拎起來,皺著眉頭訓斥道。
“好大一個宗主,如此作態成何體統,女娃的事情舒凡傳回宗門,貧道已經听說了。你加把勁兒,把人家女娃帶回宗門,生個大胖小子,你師父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李自然一臉錯愕,看著不著調的何解憂。我說師叔啊,這是喝了幾斤了,這話可不興說啊。
還被他拉著小手的昭陽,滑膩光潔的小臉瞬間如同擦了胭脂一般,粉紅分紅的,煞是好看。一陣掙扎,把手從李自然的魔爪中抽出,對著何解憂見禮。
表情管理一貫不錯的顧舒凡,這會卻是哭喪個臉,幽怨的看著何解憂。自己還沒有努力,還沒有表達心意,今天讓李自然出了風頭,還被長輩欽點了。難道真的要大膽點,流氓點才能得到姑娘的青睞麼?
道心一貫比較堅韌的顧舒凡,此時卻有些懷疑起自己來。
何解憂揮揮手,讓這些施禮的小輩退到邊上。先是掃了胡近賢一眼,接著把目光投向了楚山寺。
“楚老頭,你這一大把年紀是越學越回去了。跑到這荒山野嶺欺負小輩,你是真不嫌丟人啊。”
楚山寺冷哼一聲,沒有接著對方的話說,他知道這家伙嘴上功夫了得,自己討不得好。
“哼,老夫這次是代表宗門來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宗門考量,無關私德。”
這一句話,就不似剛才那般不講道理,少了幾分硬氣,似乎在解釋什麼。他一生縱橫捭闔,所向披靡,但是就怕道宗這些牛鼻子。雖然何解憂比他年輕了一輩,修為也是剛剛突破洞虛。但稍微老一些的修士都知道,這個主的道韻實在有些不講道理,他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夠戰勝。
兩人要是打個點到為止還好,如果拼起命來,贏了說他以大欺小,輸了以後估計就徹底告別修行界了,總之絲毫沒有好處。
“嘖嘖,楚老頭,剛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啊。拳頭大就是硬道理,對吧。來來來,貧道剛剛突破洞虛,還需要楚前輩您來給我喂喂招,讓貧道見識見識您的道理。”
“何小子,你不要欺人太甚,莫不是以為老夫好欺負不成!”楚山寺如同獅子一般的絡腮白須隨著玄氣不斷飄飛,憤怒的看著何解憂。
話已經說道這個份兒上了,他如果再退讓,就顯得有些丟人了。不過他心里清楚,這次帶回昭陽的事情,怕是落空了,誰知道太清宗對這個李自然居然如此看重,連當年太清雙壁的何解憂都跑過來看家護院。
“喲,楚大個,你這一大把年紀,脾氣還這麼不好,小何,你倆咋打起來了?”
又是一道聲音,讓本來一觸即發的洞虛大戰稍稍緩和。
夜空中,一個碩大的葫蘆從天而降,上邊只有兩個修士。一個身材魁梧,面容清朗,正是多日不見的璞甦。
在他身邊,還坐著一個枯瘦的小老頭,相貌仙風道骨,長須幾乎垂到了腰間。最引人注意的事,這老頭本來穿的是一身長袍,將全身包裹的嚴實,唯獨右臂從肩膀處就沒有了衣袖,一條精瘦的胳膊裸露在外。而那條幾乎只剩皮包骨的胳膊上,時不時的閃爍出淡淡的金色紋路,晦澀,精妙。
“呀,祁老頭!”何解憂像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也不跟楚山寺對峙了,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一臉期待的看著小老頭。
“我說,你當時說的那種能讓人悟道的酒,成了麼。”老頭一把把他扒拉到了邊上,捋著長長的白須,笑呵呵的掃了一圈,最後停在了李自然的臉上。
“小娃娃,你就是我這徒孫的兄弟,李自然吧。”
李自然一听徒孫,知道這是璞甦的師祖,趕忙彎腰行禮,道稽也不打了。
“小子李自然,見過師祖,璞師兄,快介紹介紹啊。”
璞甦知道這小子順桿爬的本事,不過這一聲師祖也沒差了輩分。他笑呵呵的揶揄道。
“你到處認師祖,是想帶著老前輩陪你一起圍攻劍閣麼?這位是我師祖,祁牧野。”
所有人都過來,對著這個老頭見禮。李自然兄長的師祖,又是自己人,今天真武宗怕是要踫一鼻子灰了。
楚山寺站在原地,一臉的怨憤,他不是怪別人,他怪真武宗那些家伙。什麼都沒打探清楚,就讓自己帶人回去,還說要強硬,給李自然點顏色。這下好了,本來阮經天還結下些善緣,全都敗光了。
而且以何解憂那小子的嘴,等日後指不定怎麼宣傳這件事情呢。他的那張嘴一貫的不饒人,更何況此事人家佔著理呢。
半晌之後,又一間大屋子里,眾人再次分列兩側,這下胡近賢也不敢坐在上首主位了,而是坐在李自然一側。
不過這也沒什麼,畢竟兩人的目標一致,基本已經達成同盟,至于細枝末節,留給後續負責的人敲定即可。
楚山寺身邊坐著阮經天和幾個通神,而李自然這邊人數上雖然沒什麼優勢,但是實力可是碾壓了。就單單何解憂已經不不虛楚山寺,更何況有祁牧野在一旁。根據李自然的觀察,這個祁牧野應該要比對面那個大個老頭厲害,不然那家伙這會不會這麼乖巧。
至于通神,呵呵,不好意思,只需要李自然自己就能把他們一勺燴了,璞甦和顧舒凡都不用出手。
“老夫能接受的都說完了,如果沒有辦法,那咱們就只能各自回去,手底下件真本事了。”
楚山寺輸人不輸陣,強搶昭陽不成,但是他們真武宗要走,這些人也沒有什麼理由攔著,大不了一拍兩散,反正他們又不損失什麼。
何解憂切了一聲,心想這老東西是真沒品,只能用這種伎倆威脅別人。但是就如楚山寺說的那樣,人家打定主意不跟你合作你也沒有什麼辦法。
李自然這時候開口說。
“楚前輩,真武宗到底合不合作我們另說,但是北境沒有太多的世俗實力,只有遼國和燕國,可以說是非常容易掌控。我希望您能放下成見,即使這次我們同盟不成,也不要與輪回者合作,不然就是自斷後路,再次相見,我們只能兵戎相向了。”
他說的這番話並不是危言聳听,道門已經擺明了立場,和輪回仙宗的人水火不容,如果真武宗跟他們還有來往,糾纏不清,為了防止不愉快的事情發生,那雙方就只能涇渭分明了。
阮經天在一旁干著急說不上話,他不喜歡輪回仙宗的人,幾次想要張嘴勸說楚爺爺,但是人微言輕,況且也不知道宗門是怎麼安排的。
“小子,老夫可以認為你這是在威脅我麼?”老人一雙滄桑的眼楮銳利的盯著李自然,滿臉的不悅。今天他已經失去了很多的面子,但是勢比人強,他不得不暫時妥協。不過這不是李自然能夠隨意威脅他的資本。
李自然輕輕擺手,口氣平淡。
“前輩誤會了,貧道沒有威脅您,也沒有威脅真武宗的意思,只不過輪回者行蹤詭譎,做事從來都是藏頭露尾,不得不防,我也是沒有辦法。”
老人冷哼一聲,看著一臉和藹的祁牧野,又掃了一眼無所事事的何解憂,語氣非常的不好。
“你們的意思老夫已經知曉了,不過這次合作宗門條件非常簡單,就是要太陽道體,既然你們不同意,那就只能日後再議了。”
說完也不管在座的人,站起身來,袖袍一揮,對著幾名弟子說道。
“走,回宗門。”
目送著心情不好的老人和阮經天離開,李自然不屑的撇撇嘴。裝什麼喲,不過是多修行了幾百年而已,老不死的東西。
不過他也不擔心,阮經天偷偷給他傳音,說掌教已經傳訊給他,保證不會和輪回仙宗的人繼續往來,不過後續的事情,他們真武宗還要再考慮考慮。
李自然覺得這事情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對方是頂級宗門,實力要比狐族和明庭加一起還強。
就算有天都府和太清宗的幫助,可是兩者也不能再派人,天都府更是不可能常駐北境。畢竟這屬于撈過界,實在有些不地道了。
李自然對著祁牧野認真的道謝。
“多謝祁爺爺出手相助,不然今天這事情恐怕無法善了。”
一旁一直出神,神態帶著憂慮愛上的昭陽公主這時候也回過神來,趕忙對著祁牧野和何解憂道謝。
“多謝何師叔,祁師祖的幫助,救小女于危急之中。我,我實在是。。”
小老頭捋著胡須不在意的對著她揮手。
“女娃娃不必客氣,這些年真武宗獨據北境,行事囂張霸道慣了,這天下本不該如此的。”
老人這句話似是感慨,隨後又說到。
“這天下要變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們這些年輕人都有機會一窺仙途,尤其是你小子。”
說著用手點了點李自然。
“剛過易折,什麼事情可以考慮一番再做打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等你登臨大道的那一刻,這天下的道理隨你去講。可是現在你年歲尚且不足而立,一旦意氣用事,丟掉了性命,你可想過那些對你多有期許的前輩,那些你在乎的,在乎你的人會有多麼痛苦?哎,人老了,難免嘮叨,你也不必太過在意。”
老頭說的有些意興闌珊,最後嘆著氣,也抓過何解憂眼前的酒壇子給自己倒了一杯。
李自然起身行禮,對著老頭恭敬的說道。
“多謝楚爺爺指點,小子受教了。”
李自然心中其實也充滿了後怕,剛才如果不是楚山寺,是輪回仙宗的人,或者楚山寺真的不要臉皮出手將他扼殺,他根本沒有一絲還手之力,這種差距不是真玄巔峰和初入通神的差距。而是如同鴻溝一般,難以跨越的懸殊實力。
以前有老頭在,他凡事可以直抒胸臆,一切都不需要多做考慮。但是現在,他不再是孑然一身,他有宗門,有兄弟,還有幾個朝夕相處的姑娘。如果自己出了什麼意外,那他們的處境且不說,內心肯定會遭到很大的打擊。
滿臉憂思的李自然突然感覺一只大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何解憂靠著椅背,半躺在那里盯著天花板,輕輕的拍了拍。
“小子,也不用太過于憂心,貧道很喜歡你說的話,至少我說不出來,如果這天下真的那麼糟糕,果真不要也罷。大膽的去做,貧道給你兜底,只要保證你這條小命不死,如有必要,喊著太清宗的老頭打上真武宗又如何呢?”
說到這,他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喃喃道。
“張聞道這家伙,他就是不看好你,一心求死,要是能活過來,貧道肯定得讓他自罰三杯,不負責任的東西。”
“咳咳。”抓過酒壇子灌了一大口的李自然罕見的被嗆到了,用袖子掩面使勁兒的咳嗽了幾聲,對著何解憂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嘿嘿,喝急了,喝急了。”
他雙眼晶亮,不知是嗆的還是怎麼,眼圈有些發紅。
何解憂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隨即語氣變的有些嚴肅。
“抓緊時間把這里的事情搞定,這北境待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