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疾雨!
走出屋子,緹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無他,剛頭屋中的味道是在太難聞了,無孔不入的散發著腐朽和油煙的氣味,緹春換了一波又一波氣,這會兒才微微緩過來。
“嬌氣。”剛頭屋里的味道遲鷹也聞到了,不過他聞過的比這還難聞的味道多多了,可沒像她這麼不能忍。
緹春暗戳戳瞥他一眼,嘴上亦不留情“你這麼喜歡那味道,你留在屋里繼續聞好了。”
遲鷹堅定地說“我才不。緹姑娘,抓緊點時間吧,這天已經黑了,再不趕緊問完,怕是趕不及在宵禁前回去啊。”
緹春道“我已經很抓緊時間了好嗎遲大人,不把戲做全套怎麼套出話嗎?難道要亮出您堂堂玄衛的身份嗎?”
那樣整個柳家只會更避而不說。遲鷹後退半步,深深地鞠了一躬“姨娘請。”
緹春壓了壓嘴角,向柳ど女的房間而去。
——
緹春停下手,里面的人立時問道“誰啊?”
那話里充斥著濃濃的不耐煩,緹春無甚在意“是我。”
柳ど女一听是緹春,猶豫了下,然後打開了門。
“姨娘竟還在。”柳ど女當她替孫老爺傳完話就會回去的,沒想到她還在這,“姨娘可還有什麼話要同我說?”
許是礙于緹春的身份,柳ど女再不情願也重新掛上了一副笑臉。
緹春故意壓低了音量,道“小孫他啊,確實有幾句話想單獨問問柳姑娘。”
柳ど女神色一怔,緹春這般作態讓她生出幾分好奇“什麼話?”
緹春美眸微轉,眼神向屋里點了點,柳ど女恍然,當即大打房門“姨娘里面請。”
緹春進了屋,柳ど女便立刻關上了門,遲鷹被她關在門外,愣是怔了一瞬,跟著便握緊了拳頭,生起了悶氣——可惡,這個女人竟不許他進屋?
遲鷹沒有辦法,只好靠近門守著,耳朵豎的高高的,好听听他們屋里在講什麼。
屋里,柳ど女期盼地看著緹春“姨娘,老爺他想問我什麼?”
緹春進了屋,神態便松弛下來,她先是環顧了一圈屋中的擺設,隨後嗅了嗅蔻丹上的鳳仙花香“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讓我問問你,兩年前的送親途中,柳三娘是怎麼死的?”
話音落地,無論是屋里的柳ど女還是屋外的遲鷹臉色均是一變。遲鷹驚訝于緹春突如其來的直白,柳ど女驚訝于緹春忽然提及此事,以及那個明晃晃的“死”字。
“姨娘……哦不,老爺他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柳ど女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白了,緹春一點一滴盡數收進眼底,緩緩開口道“這不是上京發生了幾樁新娘丟失案嗎,不久前折柳司為了查案,問到了孫府上,折柳司懷疑你姐姐柳三娘的死,也與豺狼妖有關。”
緹春短短幾句話,不知讓柳ど女聯想到了什麼,她兩股戰戰,額角不斷地冒出虛汗,“原……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怪不得……”
緹春緊問“怪不得什麼?”
柳ど女倏地捂住嘴巴,眼楮帶著絲絲縷縷的驚恐,顫巍巍地看向緹春。
緹春寬慰道“你別緊張,小孫他讓我來問清楚,也是想保護你的安全,他當然知曉當年柳三娘是‘失蹤’,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他想再確認一下,兩年前那日送親,柳三娘到底是不是被山匪劫走?”
緹春問完,屋中落針可聞,門外的遲鷹就差把耳朵貼在門上,然後,他听見柳ど女說“不……不是。”
緹春眼眸微亮,她按捺住逐漸跳快的心髒,謹慎地問道“那她怎麼失蹤的?”
柳ど女恐懼地抱住自己,瑟瑟發抖地看著緹春“是……是一陣邪風……不,是……是一陣帶著金光的邪風。”
“那股風,將所有人都吹暈了,轎子落下來,我磕了頭,然後……然後那股風就纏上了我的身體,試圖把我帶走。”
柳ど女說著眼淚流了下來,緹春卻听的越來越糊涂“兩年前不是柳三娘出嫁嗎?你怎麼坐在轎子里?”
柳ど女哭道“我……我當時嫌路遠,就和三娘換了轎子坐,她隨著轎子走,那時……那時那股邪風似乎是奔著三娘來的,我……我當時太害怕了,就告訴它我不是三娘,它……它就離開轎子,把三娘擄走了。”
柳ど女的話雲里霧里,緹春試圖抽絲剝繭“你怎麼知道,它是奔著柳三娘去的?”
“它當時……叫了三娘的名字。”
緹春又問“它只知道柳三娘的名字,但卻不知道柳三娘長什麼模樣?”
柳ど女有些嫉妒地道“不,是因為當時我蓋了三娘的蓋頭,我想嘗嘗當新娘子的滋味,就和三娘換……換了行頭,所以當時,它把我誤認為了三娘。”
話到此,緹春總算听明白,所謂的邪風掀開蓋頭發現蓋頭下不是它想要的柳三娘,就問柳ど女真正的柳三娘在哪,“然後你告訴它,在轎子外面跟著走的才是柳三娘,它听後就把柳三娘帶走,再也沒有回來?”
柳ど女猶豫半晌點點頭。
緹春隱忍著心頭升起的不快“那山匪又是怎麼回事?”
柳ど女啜泣著道“當時除了我,所有人都暈了,他們醒來後發現三娘不見,便共同想出了個由頭,並發誓誰都不許對外說出去,我當時害怕極了,裝著暈了還沒醒,正好听到了這些,再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柳ど女說完,細細觀察著緹春的神情,她似乎看出緹春的不悅,略帶幾分討好地問“姨娘,三娘的失蹤真的和豺狼妖有關嗎?不都說……不都說豺狼妖是為了救袁……袁什麼薇才擄新娘的嗎?兩年前那個袁……薇還沒死呢,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緹春板了板臉色,暗道柳ど女反應還挺快“折柳司來孫府只是調查,並未有確鑿證據說二者有關,不若這個時候你已經被折柳司傳去問話了。”
柳ど女拍了拍胸脯“說的也對,說的也對。”
緹春道“看你的樣子,你也覺得當年那股邪風不是豺狼妖?”
柳ど女難為情道“其實也不是……就是我沒見過豺狼妖,不知道它長什麼樣,但當時那邪風抓住我的時候……那種感覺……確實像某種獸類……”
柳ど女只要一回憶身體就打冷顫,她不由得抱緊自己,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段記憶實在恐怖,她還是不要再折磨自己好了。
“姨娘,我知道的都說了,孫老爺他……”
緹春莞爾道“放心,小孫他不會因為這個而放棄你的,相反,他會好好保護你,你就時刻準備著,等新娘失蹤案一解決,小孫便會再抬你入府,屆時你就好好享你的福吧!”
緹春說完,推開門便走,轉身之際,她的余光看見了柳ど女,她一臉期待,沉浸在對未來的無限幻想里,緹春冷笑,迅速避開視線,仿佛多看一瞬都會髒了眼楮似的,她大步向前,頭也不回,揚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