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殺!
“你是肖遙?”公安的聲音很冷淡。
“是的……我……我是肖遙。”忽然看見公安,我還是有點兒不安的,那時候的小孩子,面對公安總是有點兒莫名的害怕。
他點點頭,徑直在我面前坐下。雖然他帽檐的陰影遮住了他的眉毛乃至整個眼楮,但是我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氣息。“現在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老實回答就行。”他說著,不慌不忙地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子來,還翹起了二郎腿,一副長期作戰的樣子。
病房里的老師和同學們一看他這副模樣,紛紛默契地退出了病房,只有大頭還依依不舍地躺在一旁看著楊麗。
“你,也出去!剛才我已經問過你了,省得你倆串供。”那公安掃了一眼大頭,對他這受傷的“殘疾人”一點兒情面都不留。
大頭打著哈哈,還想說兩句情,可是公安卻完全不搭理他。沒辦法,大頭沖我擠眉弄眼了一陣,只好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挪了出去。
此時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我和那公安兩人,他似乎終于滿意了,開始問道“好了,現在我問你,前天晚上,你們到底踫到了什麼?”
“前天晚上……哎?前天?我記得不是昨天的事情嘛,我睡了兩天了?”我莫名其妙,從沒感覺時間過得這麼快過。
公安道“醫生說你體力透支,睡上兩天是正常現象。我告訴你,別顧左右而言他,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他一邊說,還一邊用筆敲了敲放在腿上的小本子,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我不敢造次,只好老老實實道“哦……前天晚上……不是,應該是前天下午,我們班級出去野游來著。後來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我們發現班里有個女同學不見了,就決定一塊兒出去找她。然後……然後也不知怎麼的,我和大頭……哦,大頭就是剛才睡在這里的王希同學,我和王希發現了一個山洞。我倆走進那個山洞,沒想到就被傳……不是,就掉進了一個日本人修的鐵皮房子里。那個鐵皮房子很大,里面還關了一個野獸,我們踫到了,就和它打了一架。”
我這一通話,說得亂七八糟的,不過那公安卻好像都听明白了,在自己的小本子上飛快地記著。“你們到了一個鐵皮房子里,但後來怎麼會在五里外的地方躺著呢?”他又問道。
“這個……呃……”我嘿嘿干笑了兩聲,眼楮亂掃,就看到大頭的半個腦袋露在病房門口的小玻璃上。他沖我眨眨眼,做了個睡覺的姿勢。
我頓時心領神會,忙對那公安道“後來,我也不知道了啊!和那個野獸打了一架之後,我和王希都受了傷,干脆就躺在地上睡著了。”
大頭听我這麼說,趕緊在窗戶外面一個勁兒地點頭,還向我投來贊許的目光。我彎了彎嘴角,儼然已經在心里和大頭擊了個掌。
“嗯,果然是這樣。”出乎意料的,那公安對我這種胡扯的話竟然沒有絲毫異議。他很快在小本子上記完這些話,語氣溫和了一些“我問完了,你呢,有沒有什麼問題想問我?”
我皺皺眉,不知該問什麼。其實,我心里的疑問就算讓我問上一天一夜,恐怕都問不完。我想知道師父去哪里了?想知道我們踫見的,那個日本人的基地到底是干什麼的?還有那第六種元素,那詭異的紅臉怪,那陰冷的小胡子日本人……他們都是什麼來頭?最後我們踫見的那個三頭六臂的土人又是什麼?被師父超度了嗎?還有王哥,他去哪兒了?
但是這些問題,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問眼前這位公安的。
想了想,我只好問道“那個,我們班主任呢?剛才我看見很多同學和老師,不過沒有看見他。”
公安道“你們的班主任這次的行為,是瀆職。這事情,他責任重大,已經被我們扣留了,具體的情況,還要再議。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他說著終于抬起頭來,對我微微笑了笑。
我看著這笑容不由一怔,仿佛曾經在哪兒也看見過,只是一時間,我實在想不起來。我皺著眉,不由就抓耳撓腮地盯著他看了半天。
奇怪的是,那公安居然也沒有詫異,仍是微笑著看著我“不認識了?在北京。”
他這麼一說,我忽然就想起來了——是大山!大伯的手下,大山!
真沒想到,來這里向我問話的公安竟然會是他,這是不是說明大伯也已經知道我這邊兒發生的事情了?阿爹剛失蹤的時候,我心里曾暗暗期待大伯會來找我,但是沒想到卻是師父將我帶離了小山村。而現在,在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大伯的人反而卻出現了。
“噓……別出聲兒。”大山看我一臉驚訝的樣子,忙道“你所踫到的事情,我就按照你跟我說的寫了。你放心,公安機關不會再有人來問你什麼。至于你倆在地下真正遇上的事情,我們暗地里也會查的,這個你也不用擔心。”
我忙不迭地點頭,第一次感覺大山是這樣親切。而且,見到了大山,說不定很快就可以見到大伯。大伯擅長相卜之術,也許他能知道我阿爹和阿媽如今身在何方!我心里一激動,當即就問了出來“大伯也來了嗎,我能見他嗎?”
大山搖搖頭,卻站了起來“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要和人多說。對了,”他頓了頓,又問,“那個王希,靠得住嗎?”
我忙應道“靠得住!幸虧有他在,不然我可能都已經死在那地底下了!”
大山沒有作聲,沉思了片刻,便飛快地轉身離開了病房。我抬了抬手想叫住他,一看病房外那麼多人在,就還是忍住了。
“咋樣,他問你啥?你說了啥?”大頭一看公安走了,連忙一瘸一拐地沖了進來。
我搖搖頭,一時沒有心緒去回答他。現在連大山都出現了,更加能證明這事兒不簡單,只是不知道這內里究竟有什麼因緣。
大頭看我不怎麼想說話的樣子,以為我是累了,撇撇嘴便也不再多問,又躺回了自己的病床上。
我長舒一口氣,再次閉上了眼楮——倒不是困了,我只是不想再去應付那些老師和同學。
一直到了晚上的時候,李姨也來了。昨天她曾來看過我,只是我還在睡著,便沒有叫醒我。這會兒,她做了滿滿兩飯盒的好吃的給我送來,饞得大頭眼珠子都直了。我看他那樣兒,索性分了一半給他,把他樂得舌頭都快咬掉了。
“挺好,挺好……你們能吃能喝的,我就放心了。”不知道是不是師父已經和李姨說過了一些什麼,對于我倆遇到的事情,她竟然一句都沒有問。
我看病房里只有我們三人,便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問道“師父呢?我醒過來的時候,好像見過他,他還好嗎?”
李姨道“你放心,他好得很。不過你也知道了真大師的身份,是不大方便出現在這里的。乖,你先把身子養好了,等出院回家了,就能看見他了。”
我知道李姨不會騙我,頓時就放下心來,覺得吃下去的東西也美味了許多。只要師父身體沒事兒,我也就能安心了,至于其他的,相信等我們見了面,師父一定會解釋給我听的。
“肖遙,有件事兒,李姨想跟你嘮叨兩句,希望你別介意。”等我倆都吃得差不多了,李姨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道。
我忙道“沒事兒,李姨您想說什麼就說吧,我把您當親人一樣的!”
李姨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東西,看著我倆的神色微微凝重了些“這一次的事情,你們知道有多危險嗎?我雖然也只知道你們跟公安說的那一套,但是肖遙,你們這點兒小心思,瞞得過我?”
大頭不好意思地干咳了兩聲,撓著腦袋不知道該說啥,我咬咬嘴唇,也有些慚愧。
“我知道,這些年你跟著了真大師學了一些本事,還有你,大頭,你也肯定有一技傍身。但是你倆才多大?這次你們能活著出來,那是你們命大!要不是這個星期正好是了真師傅來探望肖遙的日子,你們倆……”李姨說著就說不下去了,眼眶也紅了。
我鼻子一酸,忙上前抱住李姨道“我知道錯了……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逞強了。”
大頭見狀,也忙道“李阿姨,是我非要進山洞的,不關肖遙的事兒!我現在也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了……”
李姨吸吸鼻子,終于又露出了笑容“你們年紀小,好奇是難免的,但是太旺盛的好奇心,並不是一件好事。我這輩子,也沒有好盼的,就希望你們都平安!”
我忙用力地點頭,心里更加覺得愧疚,更發誓等這次見著了師父,一定要更加用心地修習佛法。我不僅要保護好我自己,我更要讓自己有能力,去保護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