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前些時日雨水太多的緣故，今日天氣一放晴後，街市上來趕集的人眼瞅著竟比原先多了將近一倍。
聞棠挎著籃子好不容易跟著人流往前走了幾步，便發現已經是寸步難行了。
無奈之下，她只得放慢腳步，無聊地看著身邊那各色攤位之上她原本便沒想著要買的那些物品。
可這逛街到底還是有風險的。
不過一刻鐘過去，聞棠的挎籃中便赫然多了好幾塊各種圖樣扎染的布頭，荷包內的余額立減三十文。
待人流好不容易往前挪了挪，聞棠見著一個攤位竟然有精巧至極的園藝鏟和各種種花用的工具，方才腦中那「不能再買了」的想法頓時就不見了蹤影。
玉盤街這一段格外擠人的路也不過幾十米長，可聞棠的小挎籃竟一下就裝了個半滿。
她癟了癟嘴，盡量不去想自己的荷包已經越來越輕這個事實，趕忙將注意力投入到了尋找賣小蠶的攤位之上。
沒過多時，聞棠經過一個攤位之前只大致瞄了一眼，見上頭皆是些絲帕簪花什麼的，便興趣缺失，打算快步向前朝著府城城門的方向而去。
畢竟，越是到了丁字號的末尾，便越有可能出現這些賣得便宜的農產。
可還不待她繼續走多遠，便感覺自己的籃子突然一下被人從後頭扯住。
聞棠起初還以為是人流擁擠的緣故，可耳邊卻傳來了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阿棠姑娘？你如今怎的都不擺攤啦？
”
聞棠趕忙回過身一瞧，竟然是她頭一回來府城出攤之時認識的那貨郎。
“阿興？”
聞棠其實已經有些記不得他的名字了，只得試探性地打了個招呼，小小聲的，生怕自己一出口就喊錯了。
“哎哎！”
阿興簡直高興壞了。
他還不知道聞棠如今已經有了個鋪子，只覺得已經有好長的時間沒有再踫到她。
一想到聞棠當時的那一塊皂加上一盒子香膏竟賣了那麼多銀錢，阿興便覺得崇拜極了。
想他沒日沒夜地從各處搜羅來物件，再挑著擔子走街串巷地賣。
雖說一兩年的時間內也賺了些銀子，至少比那些彎腰種地之人要多一些，可也著實不敢想象這麼小小的一塊胰子能開出天價。
若是他也能跟著學一點，哪怕是個皮毛，待有了起色再盤個鋪子做小生意......是不是往後都不用這般風里來雨里去了？
此刻的聞棠見阿興眼楮亮晶晶的，心中暗暗松了口氣，還想著自己好歹是記住了人家的名字，卻全然不知這貨竟打起了她那些香皂的主意。
她停下腳步往回走了走，又低頭仔細瞧了瞧他鋪子上那些對她來說不怎麼有趣的小物件，這才笑著調侃道︰“許久沒見你了，怎的都排到這丙字號來了？”
想她頭一回出攤之時，這阿興拿著的還是乙字號一，這可是五文錢市稅的攤位呢。
阿興苦著臉，整個人都有些垂頭喪氣的，“近來生意不好做
啊......你還不知道的吧，外鄉都有些亂了呢。”
“嗯？”
聞棠還真不知道，也半點都沒听韓九兮與司馬玉提起過。
“是因為何事？”她皺著眉頭問。
阿興有些忌憚地搖了搖頭，十分謹慎的模樣，“具體的也不知道，只是好像北邊兒的那些府城縣鄉，好似是死了些什麼人，就連捕快都查不出來，整日在街頭盯著，實在有些駭人。”
“......”
聞棠這一路從江南走來，路上不是沒有見過死人。
畢竟那些為了修造廟宇而累死病死的人早已經不計其數。
只不過，這回能叫官府都這般重視，看來，還真的是有些名堂在里面的。
聞棠看了看阿興這模樣，也覺得問他許是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畢竟眼瞧著他這副表情，便是個只想著躲事兒的模樣。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那個平頭百姓不希望自己過著安穩的日子，偏生要去招惹那些是非呢？
阿興見聞棠只想了想這事兒卻沒有追問，于是趕忙岔開話題道︰“姑娘，你那胰子怎的最近都不見你出來賣了？可是......生意不好？”
這話不過是隨便一問，可卻恰好就戳中了聞棠的心窩子。
生意不好是真的，可她有了鋪子就不用再來擺攤了啊。
她張了張嘴，正欲同阿興說自己店鋪的事兒，還想著是不是一會兒散圩了請他去店里吃碗糖水什麼的。
可就在這時，身後不遠處
快步走來了個人，定楮一瞧，是那每日晨起後都會提溜著一個鳥籠在大街上溜著四處尋人嘮嗑的張伯。
“阿棠，你快去鋪子里瞧瞧吧，你那門前停著輛馬車，瞧著還是雙駕式的，許是來了客人啊。”
張伯看著聞棠這大好的日子竟然關了店來逛街市，簡直有些不能理解。
今日可是府城大集，還趕上了好天氣，這丫頭怎的就顧著逛街買東西，連生意都丟在了一邊？
這府城的街市，可是有不少外鄉人會來趕集的啊，若是踫上南洋來的貨船，指不定還能有南邊的客戶上門。
這丫頭真是拎不清！
聞棠听了這話，也覺得頗為奇怪。
她這鋪子若是單從招牌來看，是壓根猜不出里頭賣的是什麼的。
既如此，這人若是顧客，那必然是慕名而來。
于是，聞棠也不再同阿興閑聊，只寒暄了幾句便匆匆頂著人流往回趕。
而此時的阿興在後邊听著他們二人方才的那番對話，已經整個石化在了原地。
——什麼什麼？！她竟然有了個鋪子？？？
也難怪進來在街市都看不著她的人影了啊......
可是，這才過了多久啊？！
阿興看著聞棠快步離去的方向，心中打定主意一會兒收攤了之後勢必得去瞧瞧她那鋪子里賣的都是些什麼。
以他這麼多年來走街串巷練出的火眼金楮，這姑娘定然是個做生意的能手。
待他去瞧瞧，指不定還能啟發一二，叫他往後做買
賣之時還能借鑒一些經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