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玉珠忙!
那家丁一路將聞棠往後院帶,距離王府的大門已經越來越遠了。
他們每往縱深處走一些,聞棠便害怕一分。
眼下這太守應當是不會對她做些什麼,可她害怕的並不是這個人,而是他頭頂的那烏紗帽。
此人官階甚至在韓九兮之上,在這鶴鄴城一手遮天,妥妥的就是一只難對付的地頭蛇。
眼下自己身在他的府上,便是進了蛇窩了,只能努力自保,好不叫那王太守看出破綻來。
家丁將聞棠帶到了一個不大的院中,距離王太守的住處已經有些距離了,可四周圍卻依舊見不到院牆。
他上前推開一扇門,伸手指了指,又道“大人不會虧待你的,你就在此好生想一想吧。”
說完這一通話,那家丁抬步就要離開,可走到院門處之時,又停下了腳步,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可別讓大人失望。”
聞棠沒有作聲,更沒有答話,目送那人關上大門走了出去,這才走進屋內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只覺得腿都有些軟。
這王太守眼下雖說不打算把她如何,可自己萬不能叫他久等了。
他話里話外都是為自己與韓九兮著想,可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她同這太守就半分交集都沒有,若這事兒真的是天上的餡餅,又怎的會砸在自己頭上?
這里頭分明就有鬼。
還有那個瓷瓶……
什麼強身健體的藥膳,若是真想要不著痕跡地為韓九兮身體著想,緣何不直接吩咐府衙的廚子在吃食上下功夫?
她可是不止一次地听司馬玉抱怨過那永遠都煮不熟的米飯來著。
聞棠這會兒萬分慶幸自己眼下還是個懵懂的小姑娘模樣,估摸著看起來也頗為好騙。
實在不行,嚇一嚇也能達到他們的目的。
這不,說理不成,便直接將她關了起來,這是打算逼著自己就範啊!
聞棠坐在椅子上緩了好一會兒,總算是將自己的神思找了回來。
無論如何,她得先平安出去,才能再想接下來的事情。
可她方才分明听到那家丁對著院外守著的婆子吩咐了要給自己準備晚膳的。
他們這是打算關自己一整日啊!
聞棠心中焦急,又不免擔心起了在小院的聞桑。
只怕這會兒,這家伙找自己得找瘋了吧!
而正如聞棠猜想得那般。
聞桑見自家姐姐上午出門,說是要去鄉間買一只雞,約摸午後返回,可他等來等去,竟一直等到了傍晚都沒見門口有動靜。
他突然就想起了前幾日司馬玉的不對勁,頓時就警覺了起來。
——難不成阿姊是踫上了歹人了嗎?!
思及此,聞桑再也坐不住了,徑直沖出了屋子就要去街上尋人。
可還不待他沖到門口,院門突然被打開了。
司馬玉與韓九兮正談笑著從外頭走進來,第一眼就看見了滿面焦急的聞桑。
“咦?這麼晚了你要上何處去?我今兒可沒有買食材,你阿姊不是說做叫花雞嘛?”
司馬玉還沒有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進了院子後便順手將門關上了。
可聞桑此時哪里還顧得上什麼叫花雞,他沖到二人面前,伸手拉著韓九兮的袖子就不放開了。
“大人,阿姊到現在都還未回來!”
他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院中響起,司馬玉與韓九兮听後,雙雙愣了一愣,不住對視了一眼。
“她今日幾時出門的?可有同你說去了何處?”
韓九兮伸手拍了拍聞桑的肩膀,好讓他冷靜下來。
聞桑努力想了想,這才道“約摸是巳時中出門的,說是往府城西南邊的村中去一趟,好買只雞回來。阿姊說約摸要兩個時辰,可到現在都沒見人影……”
聞桑心中急得不行,可白日里總想著是不是阿姊拐道去了鋪子中,便耐著性子一直等到了傍晚時分。
可眼下都快要斷黑了都還不見人回來,聞桑這才確定應當是路上出了什麼岔子。
他努力克制住心頭的不安,將事情講清楚,滿臉焦急地看著司馬玉與韓九兮二人。
司馬玉皺著眉頭想了想,“那邊我曾打馬經過了一次,只有一個上水村,距離府城也不過是十五里的路,來回兩個時辰,應當是夠的。”
韓九兮听得聞棠是為了買雞而去,如今卻下落不明,心中頓時就有些愧疚。
她是為了給自己做叫花雞才往那廂去的呢,可如今人卻不見了……
他安撫住聞桑,默了好一會兒這才謹慎道“咱們先分頭去找一找,若是府城中沒有,恐怕……就得讓捕快一同來尋了。”
鶴鄴城的城郊流民甚多,他們白日里倒是不敢明目張膽地行歹事,可眼下都已經天黑了,所真是遇上了什麼……
韓九兮也不敢往下想了,他閉了閉眼,復又睜開之時,方才那一瞬間的擔憂已經尋不見。
他看了看快要哭出來的聞桑,沉聲道“我同司馬一起去尋,你……就留在此處吧,萬一你阿姊突然回來了,也不至于一個人都找不見。”
言畢,韓九兮拉著司馬玉就走出了院子,還不忘將那扇木門緊緊地關上。
司馬玉對聞棠平日里會去的地方倒是比韓九兮熟悉一些。
于是他便主動在前頭領路,二人腳步甚快地將這府城的大街小巷都繞了個遍,卻也沒有見著聞棠的身影。
他們這才覺得事情是真的有些嚴重了,二人對視一眼,立刻調轉腳步往府衙的方向而去。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時間,不遠處銅鑼巷的那個大院之中,聞棠正笑意盈盈地站在王太守的面前。
這一回,聞棠卻不是被「提審」,而是主動要求前來見王太守。
她鎮定自若地站在堂中,面上也早已沒了白日里那般惶恐驚懼。
早些時候被端上來的那個托盤都依舊原封不動地擱在小茶幾上,竟沒有挪動一下。
這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訴聞棠,他們早就將她拿捏在手,似是知道她定然很快就能想通,成事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而她是無論如何也逃不脫太守的掌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