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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郎拱手回話,“大哥說的對,咱們確實是從狗熊嶺出來的,只這一路上不知道遇到多少危險。差點兒喪命的人也不少,瞧,咱們隊伍里現在還有受傷的呢!”
說著,便指了一下後頭不遠處的小麼爹何水生。
何水生如今傷口大好,偶爾也可以下地走走,只還是沒什麼力氣,倒是一直讓自家媳婦給拉著。至于幾個小的,被小麼奶安排的明明白白,一步一步地跟在後頭,看起來頗為乖巧。
小麼娘如今是看出來了,這男人已經跟自己離了心!不論自己如何做小伏低,這漢子是半點兒沒有憐惜了。她心里雖然郁悶,但也知道沒什麼辦法,如今她還要靠著他們,等到將來安定下來,看老娘怎麼重振家風!
那群人一瞧,還真是這樣。
老漢瞪了自家兒子一眼,滿心滿眼的不贊同。別以為他不曉得兒子的野心!打算去老林子發財?做夢去吧!
瞧那在板車上的漢子,兩腿一蹬就完了,婆娘跟娃兒都得跟著別人跑咯。
漢子訥訥地笑了笑,討饒的意味明顯。
這些人是隔壁縣上的,並不是虎渠縣。但听說虎渠縣由于疏通及時,並沒有遭受什麼損失,說起這個,農人們又是一陣唏噓,只說那虎渠縣本也不是個好地方,可架不住人家來了個好官,這兩年的賦稅減了不少不說,竟然連災情都比他們輕。這在頭幾年是絕對不可能的,要慘一起慘嘛!
姜懷遠淡淡地笑了!你們口中的好官,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呢!听到底層民眾的夸獎,他還是很高興的。
杜蘭月明明看到他的胡子都要翹起來了。心道,果然是當官的都喜歡被人拍馬屁,自家到底要不要拍他的馬屁呢?
“哎呦,姜老爺,民婦這才深切地感受到您的高風亮節呀!這虎渠縣我們可得好好去瞧瞧。”方氏響亮的聲音響起。
杜蘭月莞爾,這大嫂的馬屁是拍的越來越響亮了。雖說不太婉轉動听,但這般樸實又直白的贊美,比文人之間的辭藻堆砌更能沖擊人心。
瞧,姜懷遠的嘴角都忍不住要咧開了,眉目間喜色尤甚。
一行人腳步輕快,許久沒見過人影,感受這人間煙火氣了。打一踏上官道,心里俱都激動不已。
這一路上災民雖多,卻也沒遇到什麼腌 事兒,大概也是見他們人多勢眾。
日薄西山之時,一高高的城牆便陡然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
“瞧!我們到了!虎渠縣!”何三郎大聲吆喝。
“真的到了?三郎!”後頭有村人發出驚喜的聲音,可算是看到城池了!這意味著他們終于可以回歸正常生活了。
老林子里雖說也沒到茹毛飲血的地步,甚至可以說是不缺吃喝,但他們還是想要種地吃糧食,若有可能,也讓子孫後代謀個好前程。
“一準兒沒錯!三郎雖說認字不多,這幾個字還是認得的,哈哈……”何大牛哈哈大笑,憨厚的樣子讓人不忍直視!
何三郎眼看就要爆起了,“誰說小爺識字不多,我現在可是能自個兒讀書了!”
何大郎急忙打斷他們,道,“好了!大伙就地休息。”
城門口排著長隊,一看便是要對來往行人進行查驗的。他們的身份,也不知道如何進城,雖說有個姜先生,但是這麼多人…
姜懷遠下了馬車,拍了拍褶皺的衣裳。他之前的衣服已經被方氏帶著兩個女孩子給補好了。
阿桃的針線著實厲害,那破損處修補的幾乎看不出,實在是縫不上的地方,也被她以特殊的針法繡了簡單的紋路。總之,雖然比不上新衣,但也看不出什麼了。
眾人剛挪到路邊,只見一隊人騎著高頭大馬疾馳而來。
牛虎等人心中警鈴大作,他們的武器還未藏好呢,本來正想趁著這會兒收拾妥當。
何大郎心里也“咯 ”一下,這事兒他也是知道的。眼楮不由地看向二弟的方向。
何二郎對著他點了點頭,示意他不要驚慌。
那群人頃刻間到了三五米開外,領頭一人居高臨下審視眾人,突然眼楮一亮,自馬上翻身而下,疾步走到跟前,拱手道,“大人!”
“丁一!”姜懷遠語氣也輕快了不少。
杜蘭月心道,這人應是姜懷遠的侍衛,但看模樣,又透著一股上位者的從容,不像普通護衛。且從姜懷遠對他的態度,也能發現端倪。
兩人未多做寒暄,畢竟各自後頭還跟著這麼多人,有些話不足為外人道。
“丁一,當日我跌落懸崖,全靠這幾位相救。他們是從荊州府逃難過來的,一路上經青雲峰-狗熊嶺山脈,十分不易。”姜懷遠說完,便示意他們跟上。
丁一對著何大郎等人拱手,“多謝!”
何二郎等人低眉斂目,急忙低頭表示客氣。
何大郎等人更是誠惶誠恐,在官家威嚴跟前,他們只是渺小如同螻蟻一般的普通人。饒是方氏,都有些赧然,之前對著姜懷遠說說笑笑,想來以後是不可能的了。
其他村民更是戰戰兢兢,許多覺得可以依靠村長等人挾恩圖報求縣太爺收留的,如今都也偃旗息鼓。
給他們十個膽子都不敢說呀!
只瞧姜老爺身邊的十多個護衛,真真是凶神惡煞嚇死人,還有那領頭的官爺,身穿窄袖黑色勁裝,腰間挎著繡春刀,刀鋒般的下頜,英挺的面容,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任誰都不敢造次。
杜蘭月看著前頭一行人,心道,這當官的派頭就是不同。再瞧自己身邊的夫君,知曉他之後恐怕會更威風凜凜,不由也覺得心向往之。
這皇權時代,底層人民的苦難又有誰人能知曉呢?怪不得費盡心思都要出人頭地。
最終,牛家莊的漢子也沒有全部進城,牛虎只帶了幾個親信進城采購物資。何家村這邊則是全民進城,涉及到是否要在虎渠縣安家落戶的問題,村民都非常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