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族長氣得胡須直抖，手指快要點到張大媳婦兒面前了。
“你！毒婦，要休了你。”
“憑什麼休了俺，俺也是揮菜刀救過大家的命的！”
張大媳婦兒直接據理力爭︰“反正小桃沒有上過你們張家族譜，俺也沒有家可以靠了，俺還怕誰？！以後她就只是俺來弟一個人的女兒！”
張大媳婦兒想到這︰“以後俺跟小桃日子過好了，你們也別想來沾染。”
張族長想到她也是殺過人的，那老實人彪悍起來的樣子過于可怕，一下子就熄火了，揮袖離去︰“哼！一個破女娃，一個破爛寡婦，我們才不稀罕靠近呢，晦氣。”
“閨女說得好！”
章大娘拍手稱快，她也是寡婦，帶大了兒子也去了縣衙當差，一下子心有感觸，怎麼能不幫一把？
“誰說沒家了？咱們都姓章張），也是種緣分，以後你就是我親閨女，小桃就是我親孫女，不稀罕姓他們的破弓張，姓我們的章。”
“閨女，以後也不要叫來弟了，以後旭哥兒就是你親弟弟，你弟叫章旭，你以後就是章悅，和他一樣，正義陽光，日日喜悅，日子定能紅火蓬勃！”
北風呼嘯，夜里冬日因分家析產的鬧劇，駭人的寒氣撲面而來，但又因章大娘，小院里卻暖意融融。
張大媳婦兒跑到跟前，噗通就跪下了，她以後就是章悅了，淚眼婆娑撲到章大娘小腿上︰“娘……”
突然這叫喚，章大娘一下子愣住了，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立馬又緊緊抱著張大媳婦兒。
“哎！”
她一邊哭一邊說︰“傻孩子啊，以前吃了多少苦啊。”
崔七七趕緊跑到小桃旁邊，推了推小桃︰“傻小桃，快去呀，以後她才是你奶！”
小桃覺得不可思議，懵神地被崔七七推到章大娘面前。
章大娘看著小桃，小臉凍得紅撲撲的，眼里滿是疼愛，摸著她的頭說︰“好孩子，能干的娃娃，奶奶喜歡你。”
章大娘這下子多了個閨女，多了個孫女，“等你弟回來，他定會歡喜有你這麼個能干的阿姊。”
李捕頭、王衙役、李大震還有裴捕快深知，章旭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但是章大娘，她跟張大媳婦兒一起搭伙兒，也算是有個親人了。
“就是啊！以後你是小章的姐姐，也是我們的妹妹！待他回來定會欣喜。”
楊家五戶本來就是外來戶，吃盡融進村子里的苦頭，不願再在這待著，決定去新的地方，最好都是外來戶，這樣他們歸屬感更強。
而汪大夫一家，還有縣衙們的大伙兒，都是跟著崔七七他們一家走的。
崔家一族，也有近七戶留了下來，但貢山縣也不小，不打算跟張家一塊。
“好了，既然如此，今夜大家要走的，就把路引拿來給我，明日一早我就幫大家把路引寫好，以後大家保重吧。”
汪大夫嘆了口氣，走了一路，突然分開，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實哥兒他們都打哈欠了，大伙兒鬧了一晚上，也都累了，回去歇著吧。”
媛娘看著實哥兒都趴在蒼耳膝頭上了，這不蒼耳听著汪夫人發話，就把汪大夫的兒子給抱回屋子里去。
“以後也待不下去了，不如早點回去歇息，明日一早離開，也好過大伙一起尷尬。”
崔大伯也不耐煩地起身，然後招呼孩子回去躺著。
“就是，走吧走吧，明兒還得趕路呢。”
楊三哥也跟著一起走了，夜里大伙兒原本還親親熱熱的，現在都根據留下還有分開的兩波人，然後分兩個陣地躺著，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
天空灰蒙蒙的，清晨的霜花像柳絮一樣飄飄灑灑懸浮在半空中，天氣越來越冷。
大徒弟方海幫忙分發路引，大部分人都道謝，還幫忙搬行李。
崔大娘她們要離開的，一大早也就起來燒火做餅子，動作都盡量輕手輕腳。
而留下的人除了領路引的，都還在睡，被領路引的人動靜鬧醒，指桑罵槐離開的人︰“一大早吵死了！”
“門開開關關的，熱氣都散了，你們是想凍死誰？！”
從昨晚開始，章悅一直守在章大娘身邊，她早早起來，給新的娘親煮熱騰騰的白粥，再切了點自己腌的咸菜，弄成細絲。
章大娘看著女兒忙前忙後，心里暖暖的，能干又勤快的人會有好運氣的。
之前的舊木推車被張霞妹硬搜刮了一回，幾乎不剩什麼，再把章大娘的一些行李和一些鍋碗都裝了進去，然後把她扶上原來的馬車。
自己還是努力推著推車，還是把自己當男人使。
但章悅不再是被逼的，她心甘情願撐起這個家，因為母親跟女兒在，因為愛而堅強。
搬掉留下來的那些人的行李，大家伙的車都空了許多，放下新買的糧食剛剛好，甚至還能多了幾個位置給人歇腳。
可見人多也不是一件好事，人越多，領頭的責任越大，也更容易被認為付出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