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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個小時後,分散于世界各地的輪回小隊成員,幾乎都集結在了位于杜林戈爾的能源燈塔中心大廳里,眾人相聚後,稍微聊了一下,就開始了正事。
除了娜塔亞、阿克西斯,以及接應了鄭吒的那個人,三人為了庇護正在遷入避難所的難民,守在了新斯里蘭卡的指揮中心。
但娜塔亞也運用了網絡式精神力,借助能源燈塔和指揮中心在地下相連的信息管線,以心靈鎖鏈的形式讓三人遠程參與了這場正式集會。
作為代替,隱居深山多時的毗濕奴也抵達了現場,他來此的目的不為別的,正是為了一睹那聖人“遺產”的原理,當能夠抵達的人員都到了之後,毗濕奴便興沖沖地要求負責運送那件遺產的鄭吒將其展示出來。
鄭吒倒是也沒有賣關子的習慣,他撓了撓臉頰,從那枚跟隨了他無數歲月的納戒里取出了“萬眾矚目”的遺留之物,擺在了操作台面前。
“這就是聖人‘遺產’?”
也難怪其他人會有這樣的感受,物件的外形並沒有想象中的宏偉,這聖人遺產竟然只是一顆指甲殼大小的種子。
種子的外皮依然保持了新鮮,被藝術感十足的符文殼座托舉著,符文上流動著一股與星能極為相似的奧術能量,或許正是它在保持種子的生命力不隨時間的摧殘而凋零。
毗濕奴注視了良久,這才說道︰“這造物的風格頗有精靈族的作風,這底座的來歷,恐怕是他們族內善于奧術的工匠與魔導師共同努力的杰作。”
他的手指劃過底座的符文,在外殼上摩挲了片刻後,又評鑒道︰
“而材料,則是選用魔法森林中最古老的一棵星光樹的樹皮雕刻,隨後,時代樹的花粉被次元蜂釀成了蜂蜜,將這種蜂蜜混入蜂蠟里,用秘火融化烤軟,在底座上均勻涂抹蓋上一層,再仔細打磨後,才能得到這種細致、美麗的符文容器,最是復雜且費時,只有長生種族才會有這樣的時間細細琢磨。”
張恆和鄭吒不得不在心里鼓起了掌,他們仔細凝視著正在一心一意觀察這件造物的毗濕奴。
該說不愧是一位當世聖人嗎?
其活過的歲月積累成的見多識廣,和能夠將事物的彌足珍貴細致而準確地描述出來,這種淡淡的從容和深厚的氣場,足以讓在場的人深感折服。
“您真是行家,但恐怕還不止如此。”
娜塔亞身邊的人點了點頭,不自覺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原本還是在猜測的毗濕奴在听到這話中話的暗示後,更加認定了自己的猜測。
“沒錯,這底座再好,也不過是一個配角,真正的主角,卻是這貌不驚人的種子,它才是真正的聖人造物,精靈族之所以如此重視,恐怕是因為它來自植物種族中聲勢和實力最為宏大深厚的一支,而且是與人類關系匪淺的……古老樹族。”
薩格唯爾特頓時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竟然是那個樹族?這麼說,這是萬族聖人的遺產了?”
“當是如此。”毗濕奴面露了復雜的神情︰“既然是出自它們那一族的種子,想必其價值也是無法估量的,你竟然願意拿出來,也當真是舍得了。”
听得雲里霧里的林俊天,注視著這顆與農用種子沒有太大區別的顆粒,不解地問道︰“呃,听你們的口氣,這樹族是很厲害的萬族?張恆,你是作者,倒是說說話啊。”
“……我還沒寫到那里呢。”張恆不好意思地回應小林子期盼的眼神︰“沒有寫到的內容我就不敢蓋棺定論了,洪荒萬族目前也只是一個類似企劃案的點子,加上其弱肉強食的本質,排名又經常更換,經常是今天一個新種族上了名單,明天就說隕落就隕落,死得一干二淨,我也不好寫的……”
結果,某個聲音又在心靈鎖鏈里打了岔子。
“這我就不同意了,分明是你偷懶不想寫,一萬個種族加上設定,這天文字數太多,寫著也累,所以干脆搞成模糊的、變動的,這樣就可以不用寫了,也可以心安理得吃書,出現矛盾了就可以用排名變動打馬哈眼糊弄過去。”
張恆頓時語塞。
“唔,你怎麼憑空污人清白的……我這叫偷懶嗎,我這就叫合理規避……”
空氣中彌漫了歡快的氣息,張恆揉了揉頭疼的太陽穴,在鄭吒等人充滿笑意的眼神中咳嗽了幾聲,正經地說道︰“好了好了,敗給你了,雖然我是沒有寫到那部分,但是樹族在我的預想里,也是很重要的一支種族了,因為它們的生存方式與弱肉強食的動物種族不同,極為特殊。”
劉郁好奇地問︰“什麼特殊?”
“是共生。”
張恆的視線落在了附近的養育箱,那里面種植了一叢盆景樹。
“在植物種族里,除了極少數具有捕食能力的物種,大部分都是和動物型萬族達成了共生關系,樹族向雜食動物提供了食物和材料,花蜜、葉片、果實、木材,再借助動物為自己攜帶種子和花粉,我們通過呼吸產生的二氧化碳,作為樹族的一種食物被它們所吸收,又會產生我們所需要的氧氣。”
簡直就像動物的“反面”,如兩儀、天地以及陰陽那般。
“因此,即便被砍伐,即使被用作柴薪在寒夜中取暖,樹族憑借其頑強的適應性和與大部分種族的共生關系,在強者生弱者亡的洪荒大陸上贏得了一席之地,也沒有一個萬族敢于承諾將樹族連根拔起,共生關系其實就是另一種同盟關系,樹族大都低調行事,也很少參與戰爭,所以也沒人去招惹它們。”
火麒麟薩格唯爾特又補充道︰“樹族還有一個特點,它們的後代會繼承母樹的記憶,再成為獨立的個體,每一代的經驗都會積累到下一代,促進族群的進化,有時候我們都搞不清它們究竟是在繁衍還是在分裂。”
“你們說的這些,其實都不是最核心的特點,要論一個種族的底蘊深厚,其實關注點還是在于其族群頂點的成就,也就是樹族的聖人。”
毗濕奴深吸了一口氣。
“我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樹族聖人時,所感受到的震撼,洪荒大陸的聖人雖然都是與天地同壽,但他們也象征著各自族群的存亡,即便是長生不死,卻也難以擺脫在那朝生暮死的蠻荒法則下,所刻進骨子里的‘只爭朝夕’,既不雲淡風輕,也不會相忘江湖,利己與記仇才是這些人的特征。”
張恆點了點頭,雖然這和大多數人印象中的世外高人相差甚遠,卻也是洪荒大陸環境逼迫下的必然結果。
“但樹族聖人不同,他們向我展示出來的,非是利益,非是生存,而是世界的未來。”
毗濕奴頗有感慨地說道︰“在謀算和毀滅這樣高效的法則橫行的洪荒大陸上,竟然會有這樣一種毫無保留地展示善意的種族,即便是自詡善良陣營的大部分種族,也無法做到他們那般為一個陌生種族考慮,我曾問過他們,為什麼要如此關心世界的未來,難道就不怕善意被人裹挾利用嗎,樹族中的長老反過來問我,難道世界的未來就不是我們的利益了嗎,生存即是最大的利益,總要有誰來想一個彼此都能活下去的辦法,若都是你死我活,那只會殺到最後一個幸存者。”
“這真是……”
鄭吒吃驚地微微張口,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句話很符合他的喜好——既然有著能夠成為朋友的希望,又何必要走上敵人的道路呢?
“而第二個問題,那名長老又是這麼說的,若我們(樹族)徹底毀滅消失了,萬族也將一同消亡,當私欲越過了生存的底線大行其道,那麼死亡和毀滅就必然如影隨行,因為洪荒大陸上已經沒有種族懂得自律的道理了,規則一旦打破,就再難恢復,不過也這無所謂,只有足夠慘痛的教訓才會警示後來者,在他們遺忘教訓之前,世界會迎來一段短暫的和平。”
年輕時的毗濕奴不能完全理解這句話代表了什麼,但作為一名人類,作為曾經被萬族當做食物蒙受無盡苦難的種族中的一員,他從樹族聖人語言中接觸到的意志,使他大受震撼。
“這和我看到的不一樣。”
“年輕的人之子,這世上之物,不會因為你未曾見過,就不曾存在,在我們的母親,我們的祖與宗的記憶里,曾經見過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這洪荒大陸的法則,也不過是它的居民選出來的一種活法,但我們不能說,世上只有這一種活法。”
樹族長老從自己綠絲成瀑的發尾摘下一朵花,捻著末梢遞到了毗濕奴面前。
“要如何活下去,要如何與其他人一起活下去,我們無比希望,能夠將那個世界曾經存在的活法,傳遞下去,也傳遞給你們,新的人之子們,我衷心祝願你們能夠成為靈長,將分崩離析的萬靈重歸統一,將彼此視作仇敵的生命再度融合。”
時光荏苒,回憶起現在由人類主導的洪荒世界,已經是維世之佛的毗濕奴沉重地搖了搖頭。
樹族的祝願最終還是落空了,洪荒大陸依然腐朽,蒙受過苦難的種族拿起了鞭子與武器,開始接過了那些令人作嘔的勾當。
“樹族竟然說過這些話嗎……我的屬性是火,從五行來說不適合跟他們打交道,但我的朋友確實對樹族的印象都挺好的,真不知道他們看到現在的洪荒大陸,是會對人類和萬族,哪個更加失望一點。”
“也許依然充滿希望。”
薩格唯爾特和毗濕奴睜大了眼楮,反駁了兩人話語的不是鄭吒,也不是張恆,而是阿克西斯•巴爾,他在指揮中心通過娜塔亞的心靈鎖鏈轉達了自己的想法。
通過精神力的話語能夠直接感受到使用者的情感,來自六道世界的阿克西斯此時無比堅定,他認真地說道︰
“我也曾以為,只有那樣的活法,我的母親因為那樣的活法,被我的家人們當做食物吃掉,在六道世界的阿修羅道,弱肉強食橫行無阻,但我母親活著時,為我講述了這個人世間的故事,告訴了我人世間可以不必如此,它給了我希望,讓我支撐到了張恆帶我離開的那一天。”
張恆也沒想到阿克西斯會說這一番話,了解他身世的自己最是感到動容,于是他也贊同道︰
“我認為兩位不必如此悲觀,至少,那些精神找到了繼任者,也許我們代表不了全人類,但換句話說,腐朽的洪荒天庭也無法代表全人類,至少我就不認同。”
“好吧,你說得也沒錯,可能是因為我活得太久了,像個老頭子一樣悲觀,比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朝氣蓬勃。”
毗濕奴若有所思,隨後露出了多年未見的微笑,若隱若現。
“說回正題,你們都知道,我們研習的力量分為兩種,一種為體,即聖人之道,升華生命本質,一種為物,善假于物,借助外物與積累,逐漸窺見世界的真實,這就是修真,而樹族則不同,他們的聖人認為,這兩者並沒有什麼區別。”
陵辛問道︰“所謂的善假于物,是說那仙人所使的法寶?”
“正是,以聖入道,以修尋真,各有各重視的角度和方向,修真者探尋具有力量的咒文,意圖將天地運轉的法度歸納進文字,以其為載體百世流傳,千載不斷,聖人則以體為主,化天地烘爐,煉己煉性,某種角度來說,就如同物理學家和機械飛升的區別。”
“一個探究學問,一個修煉晉升,是這樣的意思?”鄭吒反問。
這兩者倒是有點像他和楚軒各自所擅長的領域,鄭吒雖然也會一些通用知識,研究起來卻不如楚軒那般效率,同理,楚軒也不會像他一樣修煉肉體,他可想象不出一個全身肌肉拳拳到肉的楚軒來。
不,好像也能想象。
畢竟,楚軒用自己連同鄭吒的基因融合制造出了一個陵辛,端看這層關系,陵辛也算是自己的……
呸呸呸,鄭吒不敢繼續思考這個危險的話題了。
他惺惺地撇開雜念︰“樹族究竟是什麼意思,莫不是想說大道歸一?”
誰知毗濕奴卻點了點頭︰“樹族的聖人,既是聖人,也是法寶,對它們而言,修煉自身就如同煉制一件法寶,共享了族群記憶的每一個樹族,會完整復制出一套適應某種需求所代表的生長方向,從這一點來說,它們又具備了蟲族那樣的進化適應性,只是它們在共享記憶的同時,又保留了獨立的個體意志,不然這支種族遲早會像蟲族一樣成為人類的心腹大患,因為它們毫無保留的善意,樹族得到了人類的禮遇,它們的子孫後代遍布了諸界……這是洪荒世界教導人類的。”
毗濕奴話鋒一轉,讓在場者俱是一愣,唯有張恆語氣悠悠地說道︰
“他不是說了嗎,樹族聖人可以代替法寶,如同法寶那般施展神通,換句話說,樹族的使節就是他們寄托在人類手中的質子,這些聖人依靠共生關系為自己和族民爭取到了未來,因為互相需要,所以才會留出生存空間,從這一點來說,也不得不佩服樹族的智慧,他們的果實越香甜,動物便越發趨之若鶩,梧桐之于鳳凰、蟠桃之于神仙、太陽樹之于世界佛、菩提樹之于時間佛,莫不如是。”
陵辛听完這段秘辛,仔細凝視了一會兒那顆種子,隨後和恍然大悟的李岡雷對視了一眼,確認了彼此的猜測。
“也就是說,這顆種子,就是一位樹族聖人?”
尚未明白毗濕奴這番話意圖的眾人,再不敢輕視這顆渺小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