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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玖強忍住膝蓋和小腿上傳來的疼痛感，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膝蓋上早已是鮮紅一片。
默默將散落一地的圓珠筆和筆芯給收拾起來。
這一頓打對于他來說，也算是沒有白挨了！
他已經有了兩套屬于自己的衣服和鞋子，稍微愛護些一年之內，都不用穿著別人不穿的舊衣服去學校。
有著足夠多的紙筆，這麼大一箱子足夠寫一年了！
夫妻倆誰都沒有去搭理他，各自板著一張臉坐在一旁。
方子燕就更加不敢來幫忙，只顧著和小花狗玩。
偶爾還會跑到院子中，滿臉羨慕的看一下鄰居放的煙花。
2月7號，新春。
方子玖是在一陣鞭炮聲中被吵醒的，起床時天還未亮。
楊麗珍已經在灶房內忙活著，煮湯圓！
早上起來洗臉刷牙用過的水，要統一倒入洗澡的大鐵盆之內。
只有在祭獻過天地和逝去的先人後，天亮才能倒掉。
提前倒掉寓意著這一年的莊稼收成不景氣。
方子玖不清楚在方家寨只有他家有這樣的習俗，還是整個村寨里都有這樣的習俗。
方子燕是被父母給叫起來的，在今天不能睡懶覺。
兄妹倆幫忙著用碟子擺放好堂屋內外，祭拜天地的湯圓。
方自榮端著一個盤子祭拜山神回來，拿出三塊錢一串一千響的鞭炮撕開。
長長的鞭炮掛在院子中的青松上點燃。
里啪啦一陣陣刺耳的聲音響起。
方子玖看著響個不停的鞭炮，感受到一絲轉瞬即逝的年味。
這樣的習俗在方家寨家家戶戶都上演著。
吃湯圓的時候。
楊麗珍臉上露出一絲彌足珍貴，異常罕見的笑容，對著兄妹倆笑道︰“今天早上我可是在湯圓里，包了兩張十塊的呢！誰吃到就是誰的了。”
方子燕听到這話眼楮一亮，在每個湯圓上戳著翻找起來。
方子玖看了眼湯圓，根本沒有多大的胃口。
方家寨湯圓中包上硬幣是家家戶戶的習俗，有小孩子的還會包上些錢財讓小孩子歡心。
但是湯圓祭拜天地後回鍋，撈出來祭拜逝去的先人後再回鍋。
這會兒的湯圓和一鍋面糊沒有任何區別。
“我就要這碗了，就要這碗。”
方子燕找到那兩個包錢的湯圓，滿臉興奮的全部夾到自己的碗里。
方子玖拿起碗筷象征性的吃了兩個，徹底吃不下去，隨手放在一旁。
湯圓已經全部粘合在碗上，筷子插進去完全是一團面糊，而不是湯圓。
楊麗珍自己煮的湯圓，連動都沒有動過一下。
只有方自榮梗著脖子強自吃下一碗，再也吃不下去。
方子燕把里面的錢挑出來，連吃都不吃一下。
楊麗珍將湯圓里的硬幣全部挑出來，滿滿一大盆子湯圓全部拿去喂了豬。
天亮明的時候。
整個天空都陰蒙沉沉的，沒過多久天空飄飛下來一片片的棉花雪。
一家人都在灶房內烤著火。
楊麗珍轉過頭對方子燕大聲道︰“小黑燕，把你早上吃出來的錢給你哥十塊。”
方子燕听到這話緊皺著一張小臉，卻是不敢反駁。
滿是不舍的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十塊錢遞給方子玖。
老不情願了！
方子玖默不作聲的將錢接過塞進兜里。
他在春節這一天所能支配的就只有十塊錢。
方子玖烤了一陣後，拿火盆鏟了一盆到堂屋內。
將信箋本拿出來寫起了小說。
完全提不起半點去閑逛的興趣。
他這幼小身體中住的靈魂，已經完全超出了他這個年齡段的時間。
更不想去茶園街看到，那些紅了眼的賭徒在瘋狂叫喊，丑態百出的樣子。
他內心里不排斥那些賭徒，也不會接受。
他這一生同樣是在賭，同樣是在搏，只不過他的賭注和那些人紅了眼的賭徒不同而已。
那些賭徒是在賭一時的刺激，更多的是追求安穩。
方子玖賭的是自己的命運，追求的不過是個讓他滿意的人生，對得起將來的自己。
一家三口等大雪停止後。
換上嶄新的衣服和鄰居邀約著，去了茶園街閑逛。
僅有方子玖一人在家，享受著難得的清靜。
楊麗珍帶著方子燕到茶園街後，基本上滿大街都是熟人。
“大嫂，昨天你家阿東和你兄弟的生意好不贏呢哈！怎麼今天不來買了呢？”
方子偉的母親剛好遇上她，滿臉好奇的詢問起來。
再一看方子偉和一群小孩子，只會到處去買鞭炮，簡直是氣個半死。
連學習都學不過人家，還只會到處亂花錢。
想想就讓他來氣。
楊麗珍拉著方子燕的手，滿臉神氣的帶著笑容回應道︰“他們兩個昨天就已經賣完了，今天忙不贏來，在家做作業呢！”
周圍的一大群女人听完這話滿臉的羨慕，旁敲側擊的打听起來起來。
“啊麼麼！這種嘛你家今天怕是賺到好大一包錢了！”
楊麗珍听到這話更加得意了，臉上的笑容眼都掩飾不住︰“也沒有幾塊錢，阿東只是賺到三千多，四千多不到一點。”
話里話外都在透著一股炫耀的語氣。
周圍的一群女人听到這話，內心里羨慕嫉妒恨的不行。
“啊麼麼！你家這兄妹倆學習這麼好，阿東還那麼會賺錢，你家那個錢怎麼會用的完。”
楊麗珍听到這話，又開始倒苦水︰“咋會夠用呀！家里面亂七八糟的建設，全部都要用錢呢！”
壓根就沒听出這話語中帶著一股嘲諷的意思。
和一群女人閑聊著在茶園街上閑逛起來。
放眼望去除開滿大街賭博的，還多了好些賣橘子的，不過生意都是格外慘淡。
楊麗珍滿臉春風得意，逢人就拿出她的那一套，炫耀和倒苦水。
樂此不疲，反反復復的做著一件事情，表現出一副比別人還要厲害的模樣。
生怕是別人不知道似的。
就這麼半天的時間當中。
楊麗珍完全憑借著自己的一己之力，將方子玖的事情給傳的滿大街都是。
方家寨人盡皆知。
五個人當中有三個都是在談論著方子玖。
正在家寫小說的方子玖，摸了摸發燙的耳朵暗自嘀咕︰“在這種鬼天氣中，耳朵還燙成這樣，肯定有不少人談論我昨天的事情了！”
小花狗慵懶的趴在他腳旁邊，陰冷的天氣讓它動都懶得動一下。
傍晚！
楊麗珍帶著方子燕，幾乎是和方自榮一前一後的到家。
剛一到家又到灶房內忙活起來。
方子燕將手中的一袋子鵪鶉蛋放在方子玖寫作的前方︰“大哥，這是媽媽給買回來的鵪鶉蛋。”
“哦！”
方子玖放下筆回應著，隨手拿起一個扔給小花狗。
這才動手剝起了自己吃的。
吃飯時他注意到，所有的菜除了肉，全部都是重新做的。
春節這幾天需要祭拜逝去的先人，祭拜過一次的菜就不會祭拜第二次。
今早吃剩下的那些菜，全部被倒進豬食桶里。
極為鋪張浪費。
好些菜甚至連動都沒動過，祭拜過後全部倒掉重新做。
家里面養的小花狗和兩頭豬。
在這兩天過的比他吃玉米飯那個時候還要好。
大年初二。
好些肉同樣被楊麗珍給倒掉，除夕晚上殺了一只雞，宰了兩條魚。
吃到今天早上都沒有吃完，今天早上祭拜山神又殺了一只。
昨天剩下的那些，除了半蒸籠的飯沒倒掉，菜全部倒完了。
方子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能為力，他要是敢多嘴一句換來的就是一頓毒打了。
春節這段時間所浪費掉的飯菜，完全夠他吃上一個星期了！
吃完飯。
楊麗珍和方自榮一刻都不能閑下來，牽上大水牛就出發了。
到地里面種植苦七草的同時，順帶著在大年初二這一天到山上做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