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攔住顧謙他們那人也笑不出來了,臉色難看的不行,他是怎麼也沒想到這點,怎麼也不願承認,眼神上下審視了兄弟三人一眼,咬著牙,嘴硬。
“連侯府宴請都不知道,還這副樣子,就算是親戚,說不定也是來打秋風的,有什麼了不起的。”話雖這麼說,但身子已經隱隱有讓開的架勢,顯然底氣不足。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是有些掛不住臉,頗有些惱羞成怒︰“不過我可提醒你們了,像你們這樣來投奔侯爺的,可別在今日這樣的大日子橫沖直撞走大門,懂點規矩就該知道要走側門。”
話里話外還是奚落。
顧謙心中還是又氣,但也的確沒想到這麼多人竟然都是來他家參加宴會的,這讓他有些摸不準,自家在京城到底處于什麼樣的位置。
顧尋心有不滿,他們回自己家,嗯,雖然沒來過,但也是自己家,憑什麼要走側門?
但想到他們三個穿的的確寒酸了點,再看這麼多穿著華貴的客人要走正門,他們三個好像的確有些不太和諧,他扯了扯顧謙的衣袖。
“大哥,不然咱們就走側門吧,我還想著我第一次亮相神氣點呢,穿成這樣的確有點不合適。”主要是怕個爹娘大姐丟人了。
顧謙面色不太好,但也知道弟弟的顧慮,正要點頭,就听一道嬌俏倨傲的女聲從後面響起。
“你們是不是有毛病,堵著路不往前走在這吵什麼吵,人家都說了是要去侯府,怎麼,侯府是你們家,得你們做主?知不知道本郡主被你們堵在後面多久?”
祁芷曼要被氣死了,她就說為什麼馬車這麼半天不動,合著這群人在這里沒事閑的為難人玩兒呢。
見到這位大小姐就這麼走著過來了,一時間所有人臉色都不大好了,誰能想到這麼會兒功夫,就把這位小祖宗給惹急了。
“郡主,您誤會了,我們不是故意擋著路,是前面本就有車,比較慢。”
“主要還是這三人帶著一頭驢橫沖直撞的,影響速度了。”有人默默將鍋推給了顧謙三兄弟。
祁芷曼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些人的意圖,她看了一眼面前衣服臉都灰撲撲的三人,有些疑惑,這三人是顧淺淺家親戚?
“人家說是平昌侯府的人,你們信不過,讓人去問問不就得了。”說著,沖身邊隨行的丫鬟道︰“你跑過去,問問侯府的人,這三人是不是他們家親戚。”
說著,看向顧謙,正要問問他叫什麼,就見自己缺根筋的丫鬟已經跑遠了,氣的她咬牙切齒的。
“這個蠢蛋,還沒告訴她名字呢!”
顧謙看著面前這人,有些驚訝,這人自稱是郡主,顯然這些人都很是忌憚她,但這位郡主看著凶,卻是這些人里最講道理的一個。
他沖著祁芷曼行了一禮︰“在下顧謙,這是舍弟顧尋,江夏,感謝郡主出言相助。”
祁芷曼聞言挑了挑眉,還真姓顧啊。
“誰有功夫助你,沒看我是被你們擋住路了嗎。”祁芷曼沒把他的道謝當回事,抬步就要走,沒工夫和這些人說廢話。
顧淺淺可是說 了,今天宴席的菜單都是她精心挑選的,說不定有什麼她沒嘗過的。
她剛走出兩步,就見前面亂糟糟的,侯府的方向急匆匆跑來好幾人,而她的丫鬟正跟在後面提著裙子跑。
打頭那人,不正是最近新鮮出爐的那位平昌侯嗎?
而他身後的,正是葉秀雲和顧淺淺。
穿著華貴錦服的男人眼含熱淚的跑過來,目光緊緊盯著不遠處一大一小兩個兒子,一聲嗚咽差點丟人的泄出來。
顧謙也第一時間看到了顧遠橋,父子二人在那場刀光劍影,鮮血橫流的暴亂中走散,他當時是親眼看著流寇的大刀刺進父親的胸膛,他本以為,本以為此生生死相隔。
妹妹卻帶來了父親還活著的好消息,可知道父親活著,到終于能相見,他們也是走了好久好久。
如今父子相見,那種真正一顆心落地的感覺,是旁人無法理解的。
顧謙眼眶倏地紅了,也邁步迎過去,在顧遠橋身前一米距離停下,直接跪了下去,哽咽出聲︰“爹,兒子不孝。”
一句話出口,剩下的話卻因壓抑著哭腔而說不出來了。
顧遠橋也是老淚縱橫,俯身扶住兒子︰“謙兒,爹的謙兒,快讓爹好好看看。”
顧尋落後一步,也沖過去,紅著眼楮︰“爹,我是菜頭啊。”
顧遠橋看著長高了不少也壯實了不少的小兒子,也是歡喜的不得了,接人拉緊懷里,一邊摟著一個兒子,喜得眼角眉梢都飛揚著。
“爹的好兒子,都是爹的好兒子,咱們一家總算團圓了。”
說著,他抹了一把臉,看向幾步之外,有些局促的小男娃身上,眉眼溫和慈愛,沖他招了招手︰“這就是江夏吧,快到顧叔這里來。”
江夏眼楮一亮,沒想到顧遠橋竟然會認識他,當即激動又羞澀的紅了臉,抬步走過去,乖巧恭敬的喊了一聲顧叔。
這一幅父子團聚父慈子孝的畫面,讓在場所有人都傻了眼,場面一時之間除了顧家人互相詢問的說話聲,周圍安靜的只剩下馬打鼻響噗嚕嚕的聲音。
那些剛才還在奚落為難顧謙三人的眾人臉色都難看的不行,一個個都恨不得躲起來。
誰能想到這穿的不咋地,從頭到腳灰撲撲的三個人,竟然有兩個是平昌侯的兒子,那不就是侯府的大公子二公子?
他們都做了什麼啊!
竟然在去參加侯府宴請的路上,當眾奚落侯府的公子,說出去都沒人信的程度。
顧遠橋和葉秀雲還沉浸在和兒子團聚的喜悅中,滿心都是這一路上他們辛苦不辛苦,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顧淺淺則是敏銳的察覺到事情不對。
剛剛祁芷曼的丫鬟跑過來問門房,形容了顧謙三人的樣子,問是不是侯府的親戚。
門房是新來的,哪里知道侯爺有啥親戚,就問一旁的管事阿松,這一問阿松立馬就知道是誰了,當即高興的去告訴了侯爺和夫人。
知道是顧謙他們到了,顧遠橋和葉秀雲也顧不上什麼宴不宴請的,急匆匆的就跑出來。
但顧淺淺卻知道事情不對,顧謙他們到了自然會直接來侯府,怎麼會讓人傳話,還是祁芷曼的丫鬟。
這會兒再看那些人臉上心虛驚慌的神色,大概也猜到了什麼,心頭有怒意。
但這種場合,她也不可能當眾發難,只是暗暗記下了那幾個神色不對的,回頭在細細打听一下。
不過讓哥哥弟弟就這麼受委屈,顧淺淺也不願意,當即笑著問︰”大哥,怎麼到了家門口不直接進去,芷曼,怎麼還勞煩你的丫鬟來傳話了,是發生什麼事了?”
眾人一听她這麼問,暗道一聲不好。
不等祁芷曼說話,就有人笑著接話︰“沒發生啥事,都是誤會,這不是今天來侯府祝賀的人太多了,道就有些擠了,就擋住三位公子的路了。”
“是是是,路,路宅。”
顧淺淺似笑非笑︰“是嗎?我看我大哥和弟弟們也沒坐馬車,只牽著一匹小驢,怎麼就被堵住了?”
祁芷曼看不得那些人虛偽的嘴臉,翻了個白眼︰“還能因為什麼,把他們當成叫花子不讓過了唄,還口口聲聲說讓他們記得走側門,別走正門沖撞了貴客。”
這話一出,別說顧淺淺,連顧遠橋葉秀雲的臉色也都變了。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今日侯府這熱鬧日子,所有人都客客氣氣的寒暄客套,他們兒子竟然在家門口被人奚落。
葉秀雲心里堵著一口氣,眼神都冷了下來。
顧遠橋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憨厚的鄉下漢子了,從侯府被人尊敬的顧二爺到如今的顧侯爺,也早已脫胎換骨。
面色凌厲起來的樣子也很是懾人。
“有人說我兒子是叫花子!?還讓我兒子走側門?不知這話是誰說的?這樣的貴客,我平昌侯府真是招待不起。”
這話一出,那些為難過顧謙三人的人面色皆是一變,若是說起來,這其中倒不是沒人比平昌侯的身份高。
但在京城,看的不是你門第高低,有些人家門第看似高,但家中早已沒了定門戶的,已經走了下坡路,有些人看似門第不顯,但家中若有人在在朝中擔任要職,受陛下看重,那也是要讓人高看一眼的。
而這平昌侯府,不說這平昌侯是皇帝親封的,那成安郡主,如今可是陛下面前的紅人,接連做了好幾件利于大祁的事,可不簡單是個郡主而已。
比較起來,可是比那位囂張霸道的祁芷曼更加讓人不敢得罪。
這位雖是女子,可卻是實打實做出了不少連男子都做不到的功績,那等功績,若是男子,封侯拜相尚未可知?
這樣的人家,沒人想要得罪。
“侯爺,誤會,都是誤會,我們這也是不知道三位公子的身份,也是好意提醒。”
“好意?好意讓我兒子走側門,說我兒子叫花子?行,你們高貴,我們侯府都是叫花子,那今日也不必登門了,我們廟小,容不下諸位大佛,還請回去吧。”
顧遠橋這話可以說是非常不客氣了,他不願與人交惡,但這些人竟然這般欺負他兒子,他若是忍下了,這侯爺也別做了,扛著鋤頭回老家種地去吧。
顧淺淺看著他這副氣勢全開的模樣,很是滿意。
她做了這麼多,就是想要一家人不再受欺負的,她爹若是忍下了,那她可真要好好給他上上課了。
顧淺淺冷眼看向那些不願離開,還想說什麼的幾人,冷夏眉眼︰“諸位,今日是我侯府的宴請的日子,後面還有很多客人,若是再糾纏不休攪和了我們家的宴,那耽誤的可不知我們平昌侯府。”
那幾人也听明白了,在糾纏下去,後面那些等著的,怕是也會對他們心生不滿。
一時間,也沒人敢繼續糾纏,雖然心有不甘,又不願與侯府交惡,但此刻也不敢在留下了,一個個都灰溜溜的離開了。
只等著明日帶上厚禮再登門致歉吧,畢竟把人家嫡出大公子,甚至日後可能是侯府世子的人當成叫花子奚落嘲笑,就算他們不怕得罪平昌侯府,也怕這樣的行為傳出去讓人嗤笑議論的。
這些人一走,後面的馬車行駛的速度就上來了。
已經快到侯府門口了,顧遠橋拉著兩個兒子,心情還未平復。
顧謙反應過來,連忙說道︰“爹,剛剛多虧了郡主幫忙,讓人去侯府請了爹娘過來,不然怕是還要耽誤一陣。”
顧遠橋聞言,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對祁芷曼道謝。
祁芷曼雖然和顧家人相處過一段時間,但卻沒怎麼見過顧遠橋,知道他是顧淺淺的爹,也客氣了不少。
“侯爺不用謝,不過就是傳句話的事兒。”
顧淺淺笑著拉住她的手︰“爹,咱們趕緊回去吧,郡主這里,我會好好感謝的。”說著,沖祁芷曼眨了眨眼。
祁芷曼傲嬌的抬了抬下巴,知道顧淺淺肯定不會虧待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