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長串話給梅林听得一愣,等她反應過來時萊姆斯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夜幕中,回過神的她趕緊滅了火順著方向追了上去。
萊姆斯跑得實在有點快,就這麼一會功夫就不見蹤影,雖然不能說幸好,但遠遠傳來傳來的狼嚎聲讓她能正確地判斷方向。在她一路跑到山谷入口時,卻驚訝地發現這里不知何時站著好幾個狼人,見她來後立刻抬手阻攔。
“他要發生變化了,你最好離他遠點。”狼人非常平靜地說,仿佛一切都在他們的意料之中,“發狂的狼人不會知道你是誰。”
幾乎立刻,梅林意識到水里的藥到底是誰下的——不是單個狼人,而是這里的狼人都決定並且贊同這樣做。至于原因也很簡單。
他們想要知道萊姆斯是不是真的擁有一個巫師朋友。
梅林心頭騰地涌上一股怒火,她不反感被考驗,但怎麼想都應該有個邊界。這種會造成天大後果的行為很顯然不能被稱之為“考驗”。
“要不是時間緊迫,我會先把你們都收拾一頓。”她語氣陰沉,“讓開。”
被戳中心思,眼前幾名狼人臉上表情變得微妙,視線都不敢和她對上。她看到狼人們互相推搡,一想到萊姆斯還在遭受痛苦折磨,變得更加不耐煩。
“有話快說!”
“如、如果你真的想證明,就把魔杖留下來!”被推出來的狼人幾乎閉著眼楮大聲地將這句話說了出來,“對不起!但是我們不能讓你拿著魔杖去找萊姆斯!”
梅林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你們明明知道失去魔杖我會有什麼後果——”
發狂的狼人會無差別地襲擊所有人,所以這些狼人想要看到什麼結果?是她為了保命離開被認定背叛,還是她去找萊姆斯結果重傷甚至死亡?
狼人們沒有說話,很顯然他們也覺得理虧。
“希望你們已經做好承受代價的準備。”她將魔杖掏出扔在地上,沒有多看那些狼人一眼便快速走進山谷。
自從五年級狼毒藥劑成功後,月圓之夜萊姆斯便再也不用承受那種痛苦,不過在此之前梅林曾經見過狼人發狂的樣子,一遍遍地撞在牆上,不顧一切地攻擊四周的一切,最終將身上都抓得鮮血直流。
光是看著她就能想象到那種痛苦。一個正常人的靈魂被困在瘋癲的軀殼里,眼睜睜看著自己發瘋卻無能為力。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之所以一直在想方設法地嘗試制作狼毒藥劑,就是為了讓萊姆斯能減輕這種痛苦,那些狼人早就清楚萊姆斯是個性格多麼溫和且希望幫助他們的人,卻還是為了所謂的驗證選擇了最極端的辦法。
她不停地向著山谷里跑去,也不知道萊姆斯去了什麼地方。山谷空曠,到處都飄蕩著聲響。
“萊姆斯!”
實在沒有辦法她開始喊名字,聲音很快蕩出無限回音,那一刻,山谷深處的嚎叫聲隱約停頓了一秒,緊接著完全非人的、屬于野獸的叫聲便再度響起。
黑暗中出現了一雙綠瑩瑩的瞳孔——非常短的時間里,已經完全變成狼人的萊姆斯就從灌木叢里沖了出來。
砰!
快速躲過襲擊,靠在樹上時梅林感覺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對上視線的那刻,她能感覺得到此刻眼前的狼人已經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萊姆斯,橢圓形的瞳孔緊縮,一股毛骨悚然感很自然地襲上脊背——這是被猛獸盯上的危機感,那雙眼楮充滿了凶狠殘忍,完全看不到屬于人的感情。
真是糟糕,作為人和狼人搏斗還是有點太過于勉強了,可不管是為了在狼人面前爭口氣、亦或者只是為了萊姆斯,她都不願意在這種時候離開。
砰!
鎖定她的身影後狼人再度猛地攻擊了過來,她趕緊往樹上跑,結果萊姆斯竟然將樹枝都扯了下來,整棵樹的樹葉被晃得飄落一地,她踩著樹枝跳到地面,就地一滾鑽進後方的草叢里。
嚓!
樹枝被踩斷的聲響清脆,听得梅林抖了抖——剛剛要不是她跑得快,現在斷掉的可能就是她的手臂了。
雖然她帶了兩根魔杖來,但自從與狼人相處融洽後一般身上都只放常用的那根,無杖魔法以她目前的能力來說還不如動手,根本派不上什麼用場。
冷靜下來後她開始長吁短嘆,怎麼就腦子一熱跑進來了?怎麼看都更應該先給在場所有狼人一個昏昏倒地然後再進來救人才是吧?
梅林很佩服她無論在何種境地下都能苦中作樂的精神,萊姆斯馬上就要拆到她面前了,她竟然還能想些有的沒的。
深深呼吸,在狂風從身後襲來的那刻她再度向後躲閃,緊接著朝樹林密集的地方跑去。
就算狼人再怎麼蠻力,總不至于整片樹林都攔不住吧?如果真這樣資本家早就雇狼人去砍樹了。
月色昏昏沉沉,狼的夜視能力超群,她就不一定了,白天還尚且能分得清方向,現在完全一臉懵,狂奔途中還得不停注意繞開山溝,以至于萊姆斯輕而易舉地追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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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萊姆——”
听到身後動靜她扭頭查看,就發現萊姆斯向著她撲了過來!即將被抓到的那刻,為避免也變成狼人她心一橫干脆從山溝上跳了下去。
砰!
黑暗中山坡雜草叢生,她不知道滾了多久,等摔進草叢時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嘶,總覺得小腿好像撞到了石頭上被劃破,空氣里都涌上了一股血腥味。
真糟糕,她勉強支撐起身體,不停思索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萊姆斯一時半會應該不會追下來,她倒是可以想辦法躲藏或者離開這里,反正她已經敢于直面發狂的狼人,那些狼人們再也不可能拿什麼理由來搪塞。
可是——
試圖使勁的下一刻腿部就傳來一陣劇痛,疼痛倒不是問題,難過的是她總覺得有些動不了,在地上做了好幾個仰臥起坐後,她才終于借助稀薄的月光看到了腳踝上好幾道清晰的血痕。
傷在腳踝,這下難辦了。
或許因為有復活幣的關系,梅林倒沒有特別著急,她解下發帶纏住腿部來緩解失血,然後又花了好幾分鐘站起。
莫名的,她想起之前調查到底如何才能讓萊姆斯變回人時,曾經找很多神奇動物學者都進行過詢問與探討,其中自然也包括鄧布利多。
“關于如何讓狼人重新變回人的魔法,我確實曾經有所耳聞,但很可惜,至今也並未真的親眼見過。”
盡管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梅林還是覺得很沮喪。對她來說鄧布利多等于萬能,連校長都做不到的事情,那就一定不可能實現。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沮喪地準備離開,卻又被叫住了。
“你是想要幫助萊姆斯嗎?”鄧布利多問她,“其實,我曾經還听說過一個辦法,不過我覺得對大部分人來說,這個魔法或許比狼人咒語要更加困難。”
“那是什麼?”她驚訝地睜大眼楮,很快又意識到這話有些歧義,“我是說那個更加困難的魔法是什麼?”
“愛的魔法。”鄧布利多這樣說。
辦公室內一片寂靜,她看著胡子花白的老人,只覺得大腦停頓了數秒。
愛的魔法?
這種放在現代社會連小孩子都不會信的東西,在此刻如此鄭重地從這位她認為是整個巫師界最偉大的魔法師口中說出來時,有種奇妙的違和感。
可她知道,鄧布利多是認真的。
正如莉莉對哈利的愛那樣,在看《哈利•波特》這本書時,她能感覺到整本書的核心——最偉大的魔法便是愛,愛能超越一切。
整個《哈利•波特》的故事起源于失去愛的伏地魔,到擁有愛的魔法烙印的哈利打敗伏地魔終止,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巫師界是個徹底的唯心主義世界觀。
但是,什麼樣的魔法才能拯救萊姆斯?
時間回到現在,梅林看向自己的手。在剛剛的滾落途中她的掌心也被擦破,星星點點的血痕在顯得格外突兀,她收緊拳頭,能感覺得到傷口變得更加疼痛。
愛的魔法。她重復著這幾個單詞。
老實說,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所謂的“愛”到底是什麼東西。
至今為止她都看不清情感,認為這是麻煩的東西,所以從前就一直刻意地躲避,實在躲不過干脆隨波逐流。哪怕到現在她也從未承諾過什麼,任何時候被人問起戀愛狀況都會說是“單身”。
一個連感情都不敢面對的家伙,竟然妄想能用出什麼愛的魔法。這實在太荒謬了。
她覺得還是放棄這荒唐的想法比較好,其離譜程度簡直相當于一個從未學習過的學生試圖在考試當天依靠運氣讓瞎寫的每個選擇都正確那樣。
比起讓萊姆斯脫離狼人狀態,她還是先保全性命離開山谷,然後讓狼人們來善後更為妥當。
不過當她環顧四周時震驚地意識到一件事——她進山谷已經太深,又不慎滾下了山坡,如今已經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
腿上的傷也越來越痛,不幸中的萬幸,還好萊姆斯沒有抓到她,不然到時候月圓之夜遭罪的可就是兩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