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歸晚是最清楚那種一遍遍在死亡邊緣徘徊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樣的。
上一世，在她還沒有明白死亡到底是什麼的時候。
就已經在虞明盛和程湘的手里，經歷過很多次了。
虞老爺子離世後，兩人對虞歸晚的態度連最後的敷衍都沒有了。
虞歸晚一次次被虞雲舒誣陷，手段極其的拙劣。
只要是個正常人，一眼都能看出來的那種。
程湘一遍遍地站在虞雲舒那邊。
哪怕虞雲舒連同虞家旁系的其他人來欺負她，最後卻闖了禍。
程湘也只會將罪名扣在虞歸晚的身上。
然後當著眾人的面來懲罰她。
在最開始的時候，虞歸晚還會祈盼程湘會對她心軟，對她還有那麼一絲的疼惜，她學著虞雲舒那樣哭著求饒。
可得到的只會是變本加厲的無視。
再後來，她就明白了。
程湘不會對她心軟的。
哪怕她明知道她才是最無辜的那個。
無數次，他們的不滿發泄在虞歸晚的身上。
那種死亡的窒息，一遍遍地感受著。
這也是為什麼，上一世她會那麼毫不猶豫地用那樣慘烈的方式死亡。
可是重來一世，她對活著，已經沒有任何定義了。
無意間被帶到了離魂島。
那一批人，數百上千的人，只有她一個人活了下來。
在無數次的生死考核中，那些人當中有比她年紀小的，也有年紀大那麼一兩歲的。
明明昨晚他們還睡在一個大通鋪里討論著如果在考核的時候能抓到野兔吃就好了。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飽飯了。
可後來，虞歸晚就親眼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在了豺狼野豹的掌下，嘴里。
她渾身髒兮兮，血腥味很重，小手緊攥著唯一的防身武器，也只是一把趁手的小刀。
虞歸晚從沒有見過血腥，到面不改色干脆利落地劃破野狼的大動脈。
四周的人一個個地倒下。
她喘著氣，小小的一只，站在無數條尸體中間。
清澈的眼眸染上了血腥，冰冷刺骨。
就這樣，虞歸晚從手無寸鐵的小奶娃，變成離魂島的魔鬼教官。
她站在離魂島這個特工組織的巔峰。
再次感到無趣。
虞歸晚轉身就用了一個偽造的身份，再次手起刀落，最後竟混到了殺手榜第一。
沒有人知道，在這個過程中到底有多麼的孤寂。
她不是沒想過死亡。
只是，死亡之神似乎並不怎麼喜歡她。
一次次地和刀刃擦肩而過。
她就一點點地站在高峰之巔。
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人告訴過她，什麼才是愛？
虞歸晚也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什麼是愛。
楊老，褚老爺子，王奶奶……
他們好像很在意她。
所以，她用別的方式暗中也護住了很多。
比如，京大實驗室。
還有褚言。
但是在江聿懷出現後，她才開始感受到了愛原來是這種感覺。
她一開始沒有拒絕他的示好，是因為她想看看他到底想要什麼。
沒想到，江聿懷還挺貪心的。
他什麼都不要。
只要一個人。
還有，一生。
虞歸晚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心動了。
她擁有的東西不多。
既然他想要她的一生，那她便給他。
江聿懷定定地注視著眼前的女生。
“嗯，我的小姑娘終于看到了。”
虞歸晚挑眉，“我一直都看到，好嗎？”
男人嘴角含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是嗎？這麼厲害啊？”
虞歸晚︰“……你也不賴。”
江聿懷十分同意地點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虞歸晚不想跟他說話了。
這男人真的不能夸的。
會越來越自戀的。
她抬腳就往前走。
發絲隨著清風飄起好看的弧度。
空氣中夾雜著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江聿懷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溫柔繾綣。
“晚姐。”
他喊了聲，抬腳往前走。
“我能不能要一個獎勵？”
虞歸晚頭也不回，“說。”
“我要是被岳母大人揍了，你會撈我起來嗎？”
“……你不能自己爬起來？”
江聿懷追了上來，伸手將她撈入懷里，低頭看她，勾著唇，“夫人這麼狠心？舍得看我在那麼冰冷的湖水里泡著？”
虞歸晚︰“……”
她慢吞吞地抬起頭，“江聿懷，你越來越像個無賴了。”
這都要夏天了。
湖水再涼也涼不到哪里去。
他就是吃死了她會心軟。
對他心軟。
江聿懷笑了笑，也不在意自己身上再多一個這樣的頭餃。
“所以，夫人會這麼狠心嗎？”
虞歸晚真的很想揍他。
但當她撞進了那雙溢滿了細碎星辰的眼眸時，停頓了幾秒，“嗯，如果你乖，我會考慮一下的。”
某人經常為了得寸進尺的時候，會低頭貼在她的耳邊低喃哄她。
乖，快好了。
乖乖，馬上了。
虞歸晚只知道這種時候千萬不能信男人說的話。
滿口胡言。
江聿懷失笑，沒忍住低頭埋在她的頸窩，“夫人你說，我什麼時候不乖了？”
虞歸晚沒什麼表情地往後縮了縮，“癢。”
“哪里癢？”他抬頭，一臉無辜。
虞歸晚看著他，不說話。
江聿懷唇角弧度加深，“嗯，我很乖的。”
“……你閉嘴吧。”
她沒忍住用手推開他。
沒推開，反而被人握住了手。
江聿懷牽著她，“夫人，夏天要來了。”
虞歸晚懶懶地嗯了聲。
“家里的花，都開了。”他說。
女生神色一頓，很快就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檀園。
她腦海中不由得浮現起檀園的畫面。
江聿懷還說，“夏天的檀園，景色是一年四季中最美的。”
虞歸晚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他又說，“因為，我們是在夏天遇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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