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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湖是一片天然湖泊,北中在湖岸邊栽滿了桂花樹和銀杏,連同周邊的小山丘一起開發出了一座野湖公園,是北中居民一整個秋天觀景的好去處。因此一大早,閑暇的北中居民就絡繹不絕地趕往這個開放的公園。
野湖上發現浮尸的事迅速在人多嘴雜中傳播開,李嚴一因為最近格外關注此類事件因此在半個小時之內,就派人趕了過去。
是李生,沒錯。
消息傳過來時,李嚴一當即就跌坐下去。他嚴苛地說服自己接受最壞的結果,可心中總是抱有一絲期望,現在,最殘忍的事實擺在面前。
他幾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憤,猛地想起了什麼,頓時目眥盡裂。他惡狠狠地抓起手邊的東西摔下去。 的一聲,茶杯四分五裂。
“老爺您怎麼了?”管家立刻推門而入,戰兢著問。
“去,給我做了王山那個王八蛋!”
“是!”管家掉頭就走。
“等等,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手腳干淨點。”
“明白。”管家關上門領命而去,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今天是9月9號,要動手做掉林長興的日子,但是現在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給他兒子陪葬。李嚴一紅著眼抖抖自己的西裝外套,抹了一把臉後打開門,他要去接他的兒子回家。
李嚴一站在墓園里,神情肅穆。他看著手表上的時針,在時針指向十一點的時候,孤身一人走出墓園。全城燈滅之後,就是他們動手的時間,因為9月9日也是林長興父母的忌日,他必然會在這一天的晚上走上唯一的一條小徑來到這里,然後陪他父母度過凌晨。
李嚴一是個商人沒有能力,所以他不需要參與今晚的行動。但現在,他出現在這里明顯合情合理。他顯然也有這個盤算,既然他的兒子已在他身後的土地下永久長眠,那麼他也要去等等看即將為他兒子作陪的伴。
夜里十一點零五分,他出墓園下山,轉過山坡彎曲的小路後,他突然看見了什麼趕緊小跑著過去。
“這……這是怎麼了?”倒在地上的人不是林長興竟然是王山?他假意慌張道︰“王密這……這,這,宋先生?”
宋育站在一旁寒著臉不吭聲,王密似乎被打擊到了,他跪坐在地上雙眼無神。看到李嚴一後,他突然站起來激動地說︰“宋先生,一定是林長興殺了他。他殺了李嚴一兒子不夠還要殺了我兒子,您一定要殺了林長興那個畜生。”
李嚴一猛地攥緊了拳,他冷眼看著宋育對王密作出承諾。“王叔叔您要保重身體,您放心,林長興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李叔叔,您也是,您的兒子如今才下葬可全是托了林長興的福啊。”宋育說著突然轉向他,李嚴一瞬間僵硬著臉沒說話。
見事情鬧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宋育勉強又應付了王密兩句話轉身離開了。李嚴一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而去。他冷冷瞥了一眼再度抱著自家兒子傷心欲絕的人,本也想離去,卻突然察覺到有一道人影從旁邊掠去。
是誰?李嚴一心頭一顫。一想到這黑夜中還有另一雙眼楮在窺探,李嚴一就不寒而栗。但不會有別人的,因為到現在都還未听聞宋育身邊還有誰,林長興就更不可能了,這個時間段,纏著林長興讓他脫不開身的辦法也不是沒有。
想到這里,李嚴一努力穩了穩神,很快就離開了。
李嚴一在漫長的黑夜中快步向前走,他堅定果敢也狠厲。此刻,剛剛大仇得報的他還遠遠想不到之後的北中還將會由他親手揭開怎樣的變化。
宋育自墓園走入北中城內,果然,李嚴一和王密都不堪大用。他籌劃著怎麼用他的人對付安言,但卻不曾想到這本身就是一個局,從他踏入北中的那一刻起,就一腳踏入安言專門為他鋪造的陷阱里。
相較北中的風起雲涌,北城卻是異數突變。趙雲啟暗自離開北城後,張東也找到了上官燦,他在客棧的走廊里叫住正要拎著吃食回房的上官燦。
“上官燦。”
“什麼事?”
“就是跟你說一聲,我要暫時離開兩天。北城有我的親戚,我還一直沒去看望過,所以宋育要是有什麼事的話,拜托及時通知我一下。”
“好,沒問題。”
“謝謝。”
上官燦推開門就進去了,他向來不愛管別人的閑事,這事兒要是讓趙雲啟知道了免不了會思索一番。但在上官燦看來,這壓根不是問題。所以,他不會放在心上,也自然就沒有跟趙雲啟特意知會一聲。
畢竟,上官燦也沒有想到,在他眼里一向老實木訥的人會撒謊。他沒想到張東這次陽奉陰違,他更沒想到,張東這次的目的地和趙雲啟一樣。
他們先後回到了玖都。對比趙雲啟回玖都的心思,張東的就多了幾分浪漫和柔情。
“不是不讓你回來了嗎?我都已經沒事了。”宋欣嘴上絮叨,心里卻免不了高興。
“我擔心你,快喝藥。”玖都這兩天陰雨不斷,宋欣又心事重重不免感染了風寒。听聞這件事,張東著急回來。
“你什麼時候回去?”張東的手還放在宋欣的額頭上試探溫度,這讓她有些害羞。
“北城現在還挺穩定的,我不著急。”
“哦,這樣。”宋欣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就盯著他看。
“咳,你喝完藥,我們出去轉轉?”
“好。”宋欣把藥喝完,兩人一起站起身,並肩走出宋府。
他們走出宋府時還好好的,可是等打道回府時,宋欣的心情明顯又有些憂郁低沉。張東搞不懂她,更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夠好,于是猶豫著開口。“怎麼了?不高興嗎?”
“啊,沒有,我挺高興的。”宋欣回答說。
可是她明明一點也不像高興的樣子,她剛剛在想什麼呢?張東止不住想。宋欣是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她的一舉一動他都想了解,他想對她好,想看著她笑,想讓她把心事都說出來。他就是想知道她的一切,可他不敢問。
兩個人便這樣各懷心事地走到了宋府門口。
“張東,今天謝謝你。”
“沒事,你快回去吧。”
“明天……”
“明天……”
“明天早上你有時間嗎?在中央公園見吧。我不想在家待著,想出去散散步。”兩人異口同聲又相視一笑後,宋欣飛快地說道。
“好,那明天早上八點見吧。那附近有一家早飯很好吃,我想帶你去。”
“好,那你也早點回去,注意安全。”
“拜拜。”張東走開了,宋欣忍不住扭回頭再次揮手。
直到張東徹底看不見人了,宋欣才回家關上門。她靠在門上,幽幽嘆出一口氣,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前不久,她答應了和張東交往。她想知道,是不是抓住這最後一棵救命稻草,自己就不會再往下沉了。
可是……張東他太好了,他處處關心她,讓宋欣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她甚至無法去對他的感情作出最起碼是真誠的回應。她又嘆了一口氣,望著黑漆漆的家然後面無表情地走進去。
等宋欣進去,張東卻又折返回來在一牆之隔的街道上來來回回地走,他不想轉身離去又不想只是站在原地。他也不確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可他就是想這麼做。確定關系之後,他第一次見到宋欣,很是欣喜激動卻又不免夾雜著一份惆悵。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
就在這時,一封信突兀地落在他眼前。上官燦說,北中形勢不妙,近兩天宋育有可能會召集他們去北中。除此之外,信上沒再說什麼了,可張東明白,這是上官燦提醒他要讓他盡快回去。
他該回去了,可他才剛剛和喜歡的人見上一面,明天還有一個讓人充滿期待的約會。下定決心之後,張東又凝視了一眼黑漆漆的高牆後終于離開了。
第二天早七點半,張東就等在了那里,玖都的中央公園里九月的月季艷麗無比。
張東幸福地等待著,在他緊張地砰砰跳的心髒里,漂浮在遠方上空的危險是比不上眼前即刻浸泡的柔情蜜意。等今天結束,他再加急趕回去,也來得及。
沒等多久,宋欣就到了。她今天特意涂抹打扮了一番,只是依舊穿著些舊衣服,畢竟自父親去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買過新衣服了。
“你已經到了?我沒遲到吧。”
“沒,餓不餓?”
“有一點兒。”
“那我們快走吧,店離這里不遠。”
那家早餐店很有名,八點正是人多的時候。礙于一樓已經沒有幾個好位子,張東帶著宋欣上了二樓。為了更好的觀景,張東特意選了靠窗的位置,窗戶半開著,讓外面新鮮的空氣得以涌進來。
今天不冷不熱出了太陽沒有風,宋欣坐下去偏著頭舒適地眯了眯眼。
“你喜歡喝甜粥還是咸粥?這里的海鮮粥挺好喝的。”
“那就嘗嘗海鮮粥吧。”
宋欣很少在外面吃飯,更別提早飯了。父親……家里人也沒有特意帶她出來,一家人在一起嘗嘗在外面的這些名菜名飯,家里也都是佣人在做飯。
“我想吃蝦餃,你要吃什麼?”
“我喝玉米羹來個牛肉餅吧。”張東把菜單一合。
“你會做飯嗎?”宋欣問他。
“會一點。”張東有些靦腆。
“我也只會一點,以後……或許我們可以一塊兒學。”
“好,好啊。”張東眼楮亮起來。
他們順利地一起吃完早飯,正要起身離開時,張東往窗戶外不經意間瞥到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遮遮掩掩地正避開行人快速地往前走去。
“怎麼了?”
“沒事,我們走吧。”
張東正要離席,卻又听見宋欣驚呼出聲,“雲啟大哥?”
趙雲啟?張東連忙爬上窗戶,在人群中看了兩眼便發現了趙雲啟。看樣子,他正在追蹤剛才那個形跡可疑的人。可是,張東不禁望向宋欣,趙雲啟在行人中並不起眼,宋欣怎麼會在人來人往中憑背影便一眼認出了趙雲啟?莫非她……
宋欣躲過張東的眼神,紅著臉懊惱又窘迫。
“趙雲啟可能需要幫忙,我去看一下。”
“張東!”宋欣慌忙叫他,卻沒有喊回他。
張東沖出去的時候,還能勉強從人群中分辨出趙雲啟的影子,他默默跟上去。他跟著趙雲啟走了一路,一路走出了玖都,往人煙稀少的西北方向去。越往西北走,地帶越是開闊,遠遠可見幾座相連的青山連綿起伏。
趙雲啟在跟什麼人,為什麼來到了這里,張東猶豫幾次後還是繼續跟了下去。
從開闊的地帶跟進了茂密的叢林,七拐八繞後,張東發現趙雲啟還穩穩地走在自己前面時,他終于察覺到,趙雲啟早就發現他了。強烈的好奇心迫使他繼續跟著,直到他跟到一個小山丘之後,發現趙雲啟面對著他。
“張東,你怎麼會在玖都?”
“那你呢?”張東壯起膽子問。
“任務。”
“我也是。”
“既然同為任務,那我們最好互不相干,就當沒有見過面。”
張東看著趙雲啟的眼神,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往前一步了。他轉過身沉默地往回走,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加快了腳步。
等到完全看不見張東了,趙雲啟轉過身示意藏在岩石後面等候自己的人繼續往前走,跟蹤是演戲,交易才是真諦。寅和他策劃了這麼長的時間,就為了等這一天,沒想到這麼踫巧竟被張東撞見了去。
可眼下,找到十年前,自己曾頻繁進出的那個入口才最為重要。這個入口是打開安言被秘密囚禁那十年的鑰匙。又彎彎繞繞地走過了將近四十分鐘,楊榮示意趙雲啟等候在原地。
楊榮,便是寅勞心費力與陸朗交易過後找到的最佳結果。他年輕,是一個生化學的天才,在陸朗給的檔案里已將近失蹤十五年。
楊榮前行了兩三米踏入過膝的雜草叢中,雜草叢的盡頭是一個斜著向上延伸的小山坡,小山坡上覆蓋著蔓子草、星夜草還有別的什麼草。總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個地方都再普通不過了,是個過路人會一眼就打發掉的地方。
趙雲啟躲在不遠處觀望著,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當年曾多次來過這里。他看見楊榮伸出右手對著某一處按了一下,就有道暗門緩慢打開了。覆蓋在暗門上生長的草兒晃了晃腦袋,依舊鮮活。
楊榮往後看了看,然後他走進去隱入在其中,消失不見了。
等到暗門合上後,趙雲啟三兩步上去學著楊榮的樣子仔細地摸來摸去,才發現在少量岩石凸出來的地方,有一塊不起眼的小石子。就是這里了。
但是,趙雲啟仰頭望望天空和四周,這里已被樹干和枝葉完全遮擋。山林腹地里的繁雜樹木,在哪里都一個樣,他找不出這里的一丁點特色來,也不敢打上哪怕一丁點的標記。
于是他只得給寅寫上一封信。
“我收到信件了。”夜對著坐在凳子上擠在一起的夫妻說。
“你們的兒子楊榮已經把我們的人帶到了,我們‘暗夜’絕不會言而無信,所以你們知道該怎麼做吧。”
楊榮的父母對視一眼後拼命點頭。找對了思路後,事情順利地不可思議。楊自文,楊榮的父親,一個平庸之人,在宋氏的庇佑下安穩地呆在一個不高不低又不關鍵的崗位上將近十五年。這怎麼想都是不可思議的。因為楊自文的各種關系都太干淨了,並且公開的資料顯示楊自文無子無女。
而楊榮,在陸朗給的資料上顯示,他失蹤的那一年,正好是安言失蹤的那一年,並且那一年也正好是他父親提拔升官,從農民搖身一變的第一年。
夜看著他們,理理衣服從容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