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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鐘,上官燦裹緊大衣來到說好的某個小角落。那里已經聚集了十幾個甚至更多模樣和年紀都輕輕的小青年。他二話不說把懷里的大字報挨個兒分發下去,五分鐘之後,人群四散而去。
誰也不知道那里剛才發生什麼,但是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內,全城都會貼滿了內容足以震撼人心的大字報。上官燦又偷偷在黑暗中隱匿而去。
這個辦法是趙雲啟想出來的,他只負責執行。他甚至從沒有想過趙雲啟會跟宋育溝通,如何跟他溝通,因此,當他一進民宿看到宋育站到那里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貼好了?”
“是的。”
“回去歇一會兒吧。”
上官燦順從地走上樓梯回房間,他趁走到最後一階樓梯的時候回頭,人已經不在了。
第二天上午,在北中的安言擠進混亂的人群中,他精確地捉住聲稱被刺傷的那個人的手臂。“這位先生,請問您貴姓?”
“李。”那人斜著眼看他。
“李先生,我是安言。有什麼事我都會听您好好說,不妨先讓我處理一下您的傷口?”
安言和那個姓李的人成了視線的焦點,原本吵吵鬧鬧的人紛紛圍過去觀望,周諶趁著這時鑽進了懸窗站內。
“不用了不用了。”李先生又嚷嚷起來,但明顯听起來有些局促。
“是嗎?確定不用嗎?”安言不動聲色地扯著他的胳膊,不讓他隨意晃動。
“我說不用了,你听不懂人話嗎?”
“這樣。”安言放下他的胳膊,又隨意扔了一塊紗布給他,便穿過去人群走到甦子零身邊。等安言一轉過身後,那位李先生倒是眼疾手快地立即裹上了。
“大家,麻煩听我說。首先,我們並不是攔著大家不讓進,只是怕人群擁擠,不小心傷了對方。再者,我們並沒有攜帶刀啊劍啊之類的武器,太過擁擠的話,你們恐怕會被自己人劃傷。”安言說著舉起了手,雙手空空如也。
甦子零和徐行也立刻舉起了手自證清白,這時人群互相看了看有些慌張,但安言沒有再給他們多余的時間,他立刻說,“請大家排成一隊,對,有秩序一點,排成一隊後我就可以帶大家進去參觀。”
因為安言的話,他們再次互相看了看更加不知所措了。
“排成兩對或三對都可以。”安言再次大聲喊。
終于,他們開始狐疑地站隊,但速度很是緩慢,還有相當一部分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甦子零看著他們不再一股腦地向前擠了卻更加心急了。他去看徐行,徐行卻突然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甦子零又去看安言,安言鎮定自若。就在隊伍慢慢成型的時候,突然又從後來冒出來了一幫人,這幫人個個都身穿著綠白色的制服。
“是警衛!”
“警衛?他們怎麼會來?”
剛剛才稍稍安靜下來的人群又立刻哄鬧起來。隊形立刻被破壞了。
“我們接到通知,說有人聚眾滋事涉嫌妨礙正常的商業施工,所以特來查處!”
一溜的綠白色衣服快速地包圍了這里,把安言和甦子零隔開在他們身後。這架勢顯然不只是來看看情況的,就連最普通的老百姓也看得懂是什麼意思,他們神色慌張,有些人已心生退意,腳步凌亂著躊躇不前。
“如再不說明緣由,所有人一律帶回到警局去!”
被警衛包圍的人大部分都是掏錢找來的人,一听這動靜終于惶恐不安,臉色大變,紛紛四散了去。
等李生再帶人趕到的時候,這些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就算再找來幾個人都很難把人再聚起來了。他一看,怒氣沖沖地直朝那張身穿綠白色制服的熟面孔而去。
“林長興。”
“哎呦,李生?你怎麼來了?這點小事還不屬于安全局的職責範圍吧?”
“陸氏在替新都的那幫革命軍建懸窗,我們有權保衛北中的安全!”李生振振有詞道。
“懸窗?那是什麼?看好了,這項目審批表上明明說了陸氏是在建酒店。這上面還有咱北中鎮長的親筆簽名,難道說咱鎮長是故意包庇還是說也串通了革命軍了?再有造謠者,拘留三日,罰款五千玖幣!”
“林長興,你不用給我得意。”李生面露慍色。
“哦,我倒是忘了,這林氏和陸氏已經是一丘之貉了。”
“你說得沒錯,那你又能怎樣呢?”
李生看著林長興憤恨地拂袖而去,他大步離開時,使了個眼色,只見那位自稱被人刺傷的李先生竟然心領神會地跟在他後面走回了去。
三分鐘過去了,等人散得差不多的時候,林長興這才轉過身來走近安言和甦子零。“初次見面,我是林長興,兩位,久仰大名。”
“安言。”
“甦子零。”
安言和甦子零分別和他握了握手,周諶和徐行這時也從懸窗站里出來了,林長興一一和他們打過照面後就離開了。安言看著林長興帶隊回去,心想以後在北中恐怕少不了這個人的照拂。
“林長興,林氏在北中旁支里的個中翹楚,年紀輕輕已經混到北中警衛局的副局長了。听說局長是一個老頭子,明年或者最遲後年便會退下來,到時候局長之位不會再有旁人了。”周諶解釋說。
“我給阿明寫了信,陸離和林暖就在北城,應該是林暖傳了話,沒想到林長興來的這麼快!”
“還好來得快,怎麼好端端的突然有這麼一大群人來鬧事!”甦子零十分不解。
“是北城那邊先出了事,看來對方是有周密計劃的。”徐行接著說。
“對,那位李先生胳膊上的傷是有人故意刺上去的,實際上,就是他自己。”安言說,他近距離觀察到了傷口。
“對,很明顯嘛。那個李先生一看就跟李生一伙的。”甦子零附和道。
“可是是誰呢?我接到情報,在北城的是趙雲啟、上官燦和張東,那除了這些人之外,宋育他還有什麼人可用?西都的?”周諶最後一個疑問尤其大。
“只能去查了。”安言說。
“不知道之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懸窗怎麼辦?我剛剛先做了掩藏。”徐行問道。
“看你需要,一切以盡快建站為目的,如果還需要日常進行測試的話就放回去,我們就是來處理這些事的。”周諶寬慰他,徐行點了點頭。
“徐行,懸窗現在能用嗎?我是說可以到北城或者是北關去嗎?”安言突然提出來這個問題。
“北中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如果說你只是要去,那是可以的。但其實為什麼說北中和北城必須要同時完工,就是因為數據需要對接,要想實現雙向運營,必須對接數據。所以可以用,但不能大規模使用。”
“如果只有幾個人呢?”
“可以的,我可以保證在懸窗啟動之後不會再受到其他類似能力的影響。所以,你可以到北關或北城去,暢通無阻,但我不能保證讓你再回來。”
“那我換個方式說,如果我乘坐懸窗出去,不動用其他任何東西,只在懸窗上再附加移動的能力,那能再把懸窗移回來嗎?”
“可以,你可以找專移。不過為了節約時間,我不建議你把懸窗再移回來。”
安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甦子零見安言問的那麼詳細,也不禁思索起來,安言這是在考慮些什麼呢?
“那我先回去了,我得問問阿明那邊的進度。”
“好,我去問林玄風,看北城那邊究竟出什麼事了。”
“周諶,你問到了告訴我一聲,我負責調查北中。還有,你能否幫我要一份資料,關于北中近三年來的商業和政治版圖。”安言沉著眼眸對周諶說。
“好,我盡可能要詳細一點。”
三人說完後同時看向甦子零,甦子零自認為幫不上什麼忙,于是說︰“那我就繼續守在這里吧,有什麼問題保證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幾人各自散開後,時間一轉眼就到了中午,周諶下樓時正好踫上要出門的安言。
“你要出去嗎?我正打算去找你。”周諶從深色牛仔褲里掏出林玄風給他的回信。
“對,我正要去食堂吃飯,你要一起嗎?我路上看。”
“好,我跟你一起去。對了,怎麼沒看到河那個孩子?”
“他前兩天被家里人叫回新都了,過幾天再回來。”
“哦,這樣。”周諶把信給安言,他們沒再說什麼,沉默地往前走。河,算上今天其實剛好離開三天了,今天事發突然,大家才又重新聚在一起,周諶這會兒發現也很正常。
“怎麼樣?”安言把信看完遞給周諶,周諶問。
“看來造成這次事態的起端是在北城,可這很奇怪,為什麼事發會在北中呢?”
“是啊,要是論煽動普通百姓情緒的話,不應該繼續在北城嗎?”
安言搖搖頭沒回答,周諶也百思不得其解。有時候,分析不出來什麼,除非事態再進一步發展。這時,食堂近在眼前了。
兩人進去的時候,甦子零剛跟徐行交換完值班,他打好飯獨身坐在一張桌子前。安言看到後自然地坐在了甦子零的對面,周諶來回看了看空位,最終還是選擇挨著安言坐下了。
“北城那邊是什麼情況?”甦子零問。
周諶和安言看了一眼對方後,由周諶主敘,安言補充,在兩人斷斷續續的描述中,甦子零終于明白了在北城還有第一天張貼海報之後那關鍵的第二夜發生了什麼。
原本林玄風他們只決定先建立一個圍擋,但誰也沒想到趙雲啟這次竟然那麼瘋狂,他們似乎完全不計後果。在林暖調度、林玄風安置和陸離一直潛伏在消息牆附近的那個夜晚,大字報如幽靈般暴風式的出現在了每一條大街小巷甚至民宅的家中,他們幾乎完全處于被動,根本無法阻止消息長了腳一樣的傳到每一個北城居民的耳朵里。
天一亮,北城懸窗站和陸離便被萬眾矚目,成了眾矢之的。
“所以是很奇怪啊,我們都沒有听說,怎麼就有人借助北城的事來北中鬧呢?”甦子零說。
“一定有人在背後策劃才能掐準這個時機,肯定不是趙雲啟,估計是宋育,可咱們還沒琢磨透他的招。最重要的是,他們會怎麼對付北中。”周諶說。
“安言,你在擔心什麼?為什麼要問徐行那些話?”安言問完之後,甦子零就想問了,他已經憋了一上午了。周諶听見這話,也去看向安言。
“我還不太確定。”
安言不想說的話,誰也不能從他嘴里撬出來,甦子零非常明白這一點。于是,他嘆了口氣,埋下頭吃飯。吃過飯後,甦子零和徐行交換,安言和周諶沿著那條馬路返回。
“等北中的資料到了,我通知你。”兩人並排走著,在走過一片民宅後分開的時候,周諶對安言說。
“好。”
安言站在原地,看周諶的背影往前走出一段距離後,坐在了馬路旁半米高的水泥台上。他安安靜靜地坐著,打了個哈欠,昨晚是他值班,早上還沒來得及睡一會就鬧出了事,之後包括現在,他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但這會兒是中午正是吃飽了犯困的時候,所以安言坐在那里又打了一個哈欠。他邊打邊想,要給寅寫封信要份北中的資料嗎?
他從外衣口袋里掏出信紙來,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他揣著信紙,張望著尋了一個方向然後走過去。
然而,半小時以後,安言還走在路上,沒來不及做些什麼的時候,他就收到了林玄風的來信。信里,北中的普通老百姓過問陸氏是否也在北中建懸窗,並且是否因為這件事而讓北中前去詢問的老百姓受傷。
但其實,他們並不僅僅只是過問。他們,北城的老百姓們聰明地攔截了往懸窗站里運送貨物的專移。貨物被扔在了一旁,而專移則被暴力捆綁了。現在來禧客棧門前的北正街正陷入一片混亂。
安言收起信,這和他預料的分毫不差。對方很知道如何利用時間差和對和未知事物的恐懼。對方也很明白北中和北城的命運息息相關,所以今早北中的混亂是在給北城下一劑猛料。
但就是因為這樣,安言才更加確信,北中即將要經歷的只會更可怕。
他站在大街上,正午的日頭還有些曬,安言突然不知道何去何從。
來禧客棧前的北正街,此刻正擠成一團。
陸離護著林暖也依舊避免不了她被擠到,林玄風更是用力地推開人群,往大箱子旁靠去,因為被綁在大箱子旁的正是他們找來運貨的專移。此刻,林玄風只慶幸讓阿九呆在了客棧以及鑽進來前先給安言去了封信。
百姓越聚越多,他們無法動用武力,那該怎麼來交涉呢?一定要交涉,不能壓制,這時千萬別指望靠官威。林玄風一心往前,一定要佔據中心,矛盾最密集處,才能掌握話語權。
他沒有注意到,不听話的小尾巴此時也跟過來了。阿九年紀小,個子還沒有那麼高,他站在人群的外圍勾著腦袋干著急。他左右看看,發現在街道旁的某家店面門前有個制高點,他靈機一動往那里走去,那里雖然有人站著,但總能再擠上去一個小孩兒。
阿九站在高處越過前面黑乎乎的頭頂,一眼就看見了林玄風擠入了突發事件的中心地帶,比陸離和林暖還要靠近被捆綁兩人和此刻聲討的人群。
阿九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密切注視著林玄風。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師父會受傷。就是在這時,阿九猛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人。
那人同他一樣站在高處,站在最外圍的安全地帶,觀察著這一切。他穿著一身黑,黑褲子黑外套,不是在湊熱鬧,也不是在看戲,他的表情,很危險。
忽然他看向阿九,阿九瞬間縮回身體藏了下去,呼吸急促。過了一會兒但並沒有那麼長的一會兒,阿九深吸一口氣又朝他望去。那人還在看著他。
那個人直勾勾地看著他,像是知道他是誰似的。這次阿九沒有再逃避,他看到那個男人用下巴向他打了個招呼,然後頭朝某個方向一揚,便慢慢轉過身去走了。
阿九扒拉開人群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