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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子零醒過來的時候,愣愣地盯了一會罩在自己上方的東西,才想起那是綠色帳篷的蓬頂。栽入深坑前的記憶一閃而過,他知道自己這是被救了。
“嘶……”甦子零痛得倒抽一口冷氣,等回憶清晰起來,皮膚上的痛感就一陣陣襲來。
他將頭轉向外面,青色的天空上有一點白光,大概是第二天快要破曉時分。利用這點光線,他辨別出坐在帳篷外面把頭埋進胳膊里睡覺的是寅。
身體僵硬的有些難受,所有的感官都像被開了閘,癢癢的,刺刺的。甦子零艱難地動了動身子,卻不想這微小的動靜竟把寅吵醒了。
“你醒啦?”寅趕緊湊過來問他。
“……嗯。”甦子零想回答但他喉嚨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卡著似的,只發出了一些粗重的鼻音。
“沒事,你只是睡太久了,過會兒就好了。怎麼樣?感覺好點了嗎?哪里有什麼不舒服的?”
寅接連幾個問題,甚至有點慌張的樣子讓甦子零莫名有點想笑,于是他也就抿抿嘴唇笑出來。
“還能笑,那證明沒事。”
甦子零清清嗓子開口說話︰“沒事,寅哥,我只是稍微有點疼。謝謝你啊。”
“那你更應該謝謝安言才對,是那家伙找著了你把你背回來,而且也是他一直守著你,才剛睡不久。”
“我知道了,我會的。”雖然還有些疼,但甦子零感到身體里有個叫心髒的地方變得豐盈溫暖了起來。
“行,那你就好好再休息會兒,我也可以安心地去睡了。等天亮了,我們還得上路。”
“好。”
寅打著哈欠摸索到他自己的帳篷里躺下睡了。
可能是睡的時間太長了,甦子零想繼續睡卻干瞪著眼怎麼都睡不著了,各種思緒都在他腦海里翻涌。他不知道安言會不會生氣,他的父母又會不會擔心他,他們應該早就發現自己不見了。未來又是什麼樣子的呢,他可以應付得了嗎?
甦子零這樣想著想著,竟然在天要亮了的時候又昏睡了過去。
“甦子零。”他睜開眼楮,看到一個朦朧的身影,是安言。
甦子零只看了他一眼就清醒了不少,他下意識要坐起來卻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疼得他一陣呲牙咧嘴。
“你小心一點。”安言看到他犯蠢的動作小聲提醒他。
甦子零點點頭,試探著慢慢站起來接著鑽出了帳篷。
“我們是要走了嗎?”甦子零問他。
“對,我跟寅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哦,那我……”
“你的讓寅收拾,我給你換藥。”
“哦。”于是甦子零也不再逞強,乖乖跟著安言去換藥。
安言低頭給他認真換藥的樣子讓甦子零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還是猶豫地張口︰“那個……這次謝謝你啊。”
“嗯。”安言繼續換藥,動作沒停也沒抬頭看他。
果然!安言他生氣了。雖然安言沒說什麼,但甦子零就是感覺到了。
甦子零再次開口誠心誠意地道歉。“對不起,安言,我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
“好。”安言抬頭看他,墨色的眼楮里清晰地映出甦子零的身影。
中午,開闊的湖面呈現在甦子零眼前。湖面綠的像翡翠一樣,微風一吹,便蕩起無處層褶皺,波光粼粼。
“這周圍有三座島嶼。”安言說。
甦子零依言望去,從東到西依次確實能看見三座島嶼。
“東邊的這個離我們最近,直線距離大概只有五六百米。中間的這個,與沙城直線距離最近,但是離我們最遠,大概有一千多米。然後最右邊,西南方向的這個大概有七八百米。”安言指著每座島嶼的方位說。
“東南方向的不行,甦子零受傷了,我們去不了那麼遠。就離得最近的那個吧。”寅說。
甦子零默默听著沒有逞能,卻覺得很抱歉。他不想成為拖累別人的人。
安言默默思考了一會兒,手卻慢慢抬起來指了指西南方向的這個。“我們就去那個。”
甦子零配合地點了點頭,寅也不再說什麼。
“你們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先把東西帶過去。”安言邊說邊把所有行囊都往自己身上攬,然後走到岸邊站了片刻就往水里跳。
甦子零一陣驚呼,剛想喊他的名字,就看見安言安穩地站在水面上。甦子零再仔細一看,安言的腳下踩著一塊兒薄冰。安言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薄薄的冰塊也緩慢向前延伸著,安言走在上面就好像走在堅實的陸地上一樣。
甦子零看得一驚一乍,寅則饒有興趣。
等安言漸漸走遠,寅扭過頭來認真地對甦子零說:“甦子零,你要快點適應這個世界。盡管有安言護著你,但你自己得萬分小心。首先你要做的就是擺正你的態度,謹慎對待你現在的處境。”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你知道就好。”寅看了他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寅哥你要不跟我講講能力的事?”甦子零換了一個話題,他不了解這個世界更不了解能力。
“好。關于能力,首先你要知道的就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能力,並且能力有強弱之分。你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如果我沒猜錯,你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是能力者,但這個世界遠遠不是這個樣子的。能力者只是少數,擁有強悍能力的人更是少數。”
“這樣啊,那那些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呢?”
“我不太清楚。也許他們從事著正常的生活和勞作,也許他們輕易就能死于非命。我不清楚他們這樣是不幸還是幸運。”
寅的話太有深意,甦子零很少想這麼沉重的話題。每個世界似乎都會存在不公,可這個世界人與人之間的鴻溝似乎天生就很難跨越。
甦子零抬頭去看安言,安言正從湖的對面走來。那安言呢?他是最強的,可現在正在逃亡的路上。
寅看到甦子零的注意力已經放在了安言身上,便略微笑了笑也一起等安言過來。
安言很快就走過來,他上岸之後站在兩人中間,然後同時抓住甦子零和寅垂在身側的手。皮膚相觸踫的時候,甦子零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快速鑽入了他的身體。
“準備好要走了。走路時要專心,緊跟我的步伐,注意保持平衡。”安言提醒著他們,把他們拉下了岸。
甦子零屏住呼吸一陣緊張,他看著腳下的冰面一點點擴散,而他竟然真的站在水面上沒有掉下去。心髒怦怦直跳得厲害,他跟隨著安言邁開腳步小心往前走去。
平靜的湖面並不真的平靜。微微泛起的波瀾,就讓甦子零的身體不受控地搖晃。要不是安言抓著他的手,他還真的很難站穩。尤其安言還在注意著水的流速和風的起伏。
甦子零平安地走過了很長的一段水路後,察覺到安言帶著他和寅走的時候,要遠比他自己走的緩慢。他偷偷轉過頭,想看一眼他們走了多遠。
他沒想到,就在他回頭的那一刻,他的身子猛地往下一沉,跌入了湖里。
安言沒有預料到,也來不及采取任何措施。甦子零跌入湖里的那一刻,三人同時落了水。
“救命啊!”甦子零胡亂撲騰著,驚慌失措。他不會游泳,逐漸掙扎著淹入水中。
正當甦子零快要窒息,覺得就此殞命時,他的腰上被纏上了什麼東西,不等他反抗就迅速地把他往上帶。剛露出水面,甦子零就大口大口地呼吸,等到他稍微平復下來用手抹了一把臉就看清了近在咫尺,頭發同樣濕漉漉的落水的安言。
安言一把拽過他的胳膊摟過他的腰,帶著他往前游,寅這時已經快游到對岸了。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深呼吸。”
安言把甦子零拖上岸的時候,寅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快速把自己收拾干淨了。他直接丟給安言一個背包說,“去換衣服,順便休息,甦子零先交給我。”
安言什麼都沒有說順從地接過背包走遠了。
寅象征性地踢了踢趴在地上氣喘吁吁的甦子零,“快起來換衣服,傷口不能沾水。”
甦子零吃力地爬起來照做了。等他在樹叢後換好衣服出來,寅不出意外地在等著他。他手里拿著藥給他上藥。“甦子零,我們接著講剛才說到的能力吧?”
知道自己闖了禍,甦子零乖乖地點頭。
“我剛剛只說了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能力之間還有強弱之分對吧。那我現在要告訴你,能力還有普通能力和純能力之分,每一個普通能力都可以進化出純能力。這個過程是由控制強度到控制純度的過程。就比如說我吧,我的普通能力是雷電,但純能力很可惜,我暫時還用不出。”
“啊?寅哥你那麼強了還不會用純能力嗎?”
“有些人窮極一生都用不出來純能力。別打岔,我還沒說完。”
“能力縱向分為普通能力和純能力,那麼橫向,就是能力的傳遞。剛剛安言就是在向你我傳遞能力。”
甦子零點點頭,恍然大悟。
“安言呢?”提起安言,甦子零才發現安言遲遲沒有回來。
“他應該在別處休息。運用能力,傳遞能力不是你想的那樣輕松。”
寅的話雖無責備之意,但甦子零慚愧地低下了頭,有些窘迫。
寅見他低著頭不吭聲繼續接著往下講。“我記得我告訴過你,‘神之子’的能力是水,可你剛才應該也注意到了,在他腳下凝結而成的是冰。我們釋放能力用的是雙手而不是其他的部位例如雙腳,而且,安言同時還向你我傳遞了他的能力。”
寅進一步告訴甦子零安言剛剛做的事究竟有多難。
“能力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傳遞的,對你這種沒有能力的人來說還好,但在我們能力者之間是很難的。別人傳遞給你的力量,你不可能內化。也就是說,一旦別人停止傳遞,你就接收不到任何力量。所以才會出現安言一松開手,你就掉進湖里的事。而且,我們能力者之間一般從不傳遞能力,因為被傳遞者本身要承擔很大的風險。傳遞換一種說法,也叫破壞。你听懂了嗎?”
甦子零點了點頭繼而又搖搖了頭。
“這麼說吧,一個人的能力和個體是結合成一個整體的。當別人的能力入侵你的身體時,為了保護自己不被惡意攻擊,你自身的能力就會發起反抗,所以能力者之間一般從不傳遞力量。除非,你是為了破塊別人的能力。”
“那你和安言是怎麼做到的?”甦子零這回听懂了,他問。
“因為,”寅深深吸了口氣。不知道是寅的動作還是甦子零敏銳的直覺,甦子零對寅接下來要說的話竟屏息以待。
“我必須說服我自己全身心地信任他、接納他,哪怕是將自己暴露在他面前把自己的性命交由他!”
甦子零的瞳孔瞬間放大,他終于明白寅為什麼要給他講這些了。因為在寅的眼里,甦子零還是沒有對這次逃亡有所覺悟。
甦子零也實在大意了,他不知道逃亡就像平靜的湖面,看起來波瀾不驚,但在湖水下,激流暗涌,危險四伏。安言和寅從來都沒有放松過警惕,他們一直都在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
頓悟過後,負面情緒接踵而來。從湖面吹過來的冷風讓甦子零感覺身體冷颼颼的,他不禁雙手交互撫了撫自己汗毛倒豎的胳膊。
“其實你也不用想太多,畢竟……你與這個世界是脫節的。”寅遲疑著又說。
“我知道,謝謝寅哥。”
甦子零知道寅是在安慰他,但他做的確實還不夠好,尤其是與寅比起來。寅下定決心接受安言的那一剎那,所擁有的勇氣和覺悟都是甦子零遠遠不可相比的。
而沒有這些,未來的路,甦子零很難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