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生仔來江下村旅游?”三腳雞(三輪車)的老伯很健談,並且說的還是方言里夾雜著普通話的普通話。
“我是江下村的人。”秦疆說,“妥妥的本地人。”
“本地人?”老伯是鎮上拉客的,本身也就是隔壁村的,上下打量著。
“老伯,別看我了,看路。”秦疆感覺山路有點窄,這樣不安全。
“你是——關紅他們家的仔對不對?就賴武。”老伯說,“就是了。你和你媽長得一模一樣,說是出去打工了,幾年了都沒回村。現在終于回來了。”
在這條小道,老伯真可謂老司機,路旁凸起的石頭,龍頭一轉,輕松躲開。
“老伯你的眼神真好!”秦疆說。
“那當然,你這個鼻子,還有這個大眼楮,基本和你媽一樣。不過……”醒鏡了不少,老伯後半句沒說出來,“不過好久沒看見你媽了。”
緊接著,老伯講起村里發生的趣事。
說實話,秦疆的性格壓根就不會想听一個老伯絮絮叨叨,連美女說這些,他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但這次听得很清楚,倒不是他性格變了,而是返回此地,整個人都會變得非常安靜。
要說殘魂什麼的,秦疆認為不是,感覺就是這具身體的一些執念。
“難怪我最近情緒越來越陰晴不定了,原本我以為是我出名飄了呢,沒想到是原身的原因。”秦疆心里這樣想。
其實不是,真就是他飄了。
當互聯網有成千上萬無腦擁簇者,當身邊所有人都以你為中心,當掌控了大半個京圈音樂領域的資源——換個人,只會比他更飄。
甚至不用換個人,就說那些事業方面還比不上他十分之一成功的流量明星,都飄得連自己姓什麼都不清楚了。秦疆能控制得這麼好,只能證明他相當有理智。
言歸正傳,秦疆心頭有預感,這次回老家,能解決完這事。
“後生仔到了,里面在修路,進不去了。”老伯說。
經典,永遠都有地方在修路進不去。
秦疆付錢後下車,在村子里晃悠著。其實遙田鎮下面的村莊,和雅江下面的村莊,完全是兩個概念。
你想想,人家都在搞多元化經濟旅游產業了,基礎設施能不好嗎?特別是那個大祠堂。畢竟市級非遺客家擔丁酒,就在這里搞。
凡是本族添男丁的人家,都必備丁酒,在來年正月初二上午挑到祠堂參加添丁儀式。現如今沒這麼嚴格了,只要家有男丁過年都可以來喝,原身的記憶很模糊,大概是這樣,因為他渣男老爹是村里並不多的外姓。
村里人對秦疆這類看來看去的後生都習慣了。
原身每年都會回來給後媽上香,當然那時都是戴口罩的,不想被人看見。
之所以安葬在祖屋,主要原因是後媽剛死時,原身大學才畢業,沒什麼錢。
讀到這段記憶,秦疆都有點驚訝,後媽的葬禮居然是原身在一名醫院旁(直線距離兩百米外)的殯葬店老板的幫助下,一個人走完了整套流程。
“哦,那首難听的歌,是感謝這個殯葬老板的?”秦疆恍然大悟。
雖然這個殯葬老板騙了原身身上最後的錢,但確實幫了忙。
騙就是,殯葬老板忽悠原身,說城里死人了必須給什麼“淨化費”,才能把尸體弄出城里。把原身身上最後一點錢小幾千給忽悠走了。那是他拿到的“丁穎”獎學金,以及在大學期間兼職存下來雜七雜八的小錢錢。
原身知道後媽很節約,所以才想攢錢換個房子把後母接到城里來。
在華南農業大學上學的學妹學弟們應該很清楚“丁穎”獎學金的含金量,能想到原身學習是多努力。
“哇,這人怎麼比我還無恥,連這種錢都要坑,不去做生意可惜了。”秦疆感嘆。
人類的性格就這麼奇怪,即便對方是真騙錢了,但當時原身一個能依靠的長輩都沒,騙子成為他最後能信的人,這也是原身沒報警的原因。
秦疆沒有走“老路”,而是走了另一條,繞遠的路。可以看作是秦疆正在融合原身小時的記憶,穿越快兩年,他對孩提時期發生的事兒不感興趣。
現在還是覺得可以看看——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你知不知道晚上容易出事?”
啪啪啪一頓竹筍炒肉。
原身濫人老爹吃著東西,不咸不淡說,“行了,小孩子就喜歡往外跑,先吃飯吧,菜都冷了。”
通過記憶來看,還真是後母比親爸更上心,當時後母的表情是又急又氣,肯定是出門找了且沒找到,非常擔心。
秦狗的心比較硬,看到此處,他沒多少感觸,只是想到了一部動畫片,叫什麼忘了。但故事內容是︰女朋友是千金大小姐,我被白眼以待。連合體關系到九尾狐的愛搭不理。
這個叫鳴人的主人公,如果不是依靠某個老師,早就毀滅村子了。秦狗感覺,原身只是走上了道德的歪路,沒走上法律的歪路,全虧後媽撐著啊!
“這是?”秦疆停下了。
前面發生了矛盾,腦中的思考瞬間被秦疆扔到腦後了。
“價錢不談好,誰都不許拆!”一道尖銳的喊聲,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表情凶悍,母老虎此刻具象化。
“媽你去那邊擋著,我看誰動。我們新中國是講王法的,是講法律的。”婦人以一敵眾。
她媽五十多歲,但外貌比實際年齡看上去大十多歲,滿頭銀發,此刻她擋在了房屋前。
主持拆遷的負責人此刻不敢輕舉妄動了,因為他注意到有幾個大學生模樣的小年輕,正舉著手機拍攝中。
當前可是互聯網時代,你在鏡頭面前沒理——那有道理也變成沒道理。
負責人露出了命苦的表情,“做事要講點道理是不是?我們和旁邊的拆遷款都談好了。你們要加價,好,我們答應了。然後正要簽合同——”
“結果你們又臨時漲價!”負責人說,“我們又談了,又答應了你們的要求。現在你們還是不同意拆遷,又要談,這是不是過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