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娘瞧著是一位極為溫潤的人,看起來像是一棵榆樹,但是走的近了,卻又讓人覺得像是一汪水,輕易的就撫慰了甦逢春的心思。
她不曾有過母親的溫暖。
這些年,甦逢春曾在別人身上幻想過母親的影子來,她見過高貴優雅的王夫人,也見過溫柔如水的賢妃,更見識過鐘母的潑辣。就連一向讓甦逢春害怕的慶宮皇後,也多為子女籌謀,寸步都不肯相讓。
更不用說朱家四位夫人,更是每個都愛子如命。
這些人,讓甦逢春拼拼湊湊出一個母親的容貌,形態,但總歸不是自己的母親。
偶爾甦逢春也會失落傷心,只不過這些年再厚重的情緒都淡化了,一開始在意,後來也就逐漸接受了。如果一個人不能自己疏導自己,那甦逢春的確不知道還能如何了。
這位大娘娘,雖說不是一位母親,但是在她的身上,甦逢春卻又感受到了那股子母愛來,又或許不是母愛,而是一種天生的讓人想要親近的感覺,甦逢春說不上來,按照道士的說法應該喚作緣。
大抵在見到這位大娘娘的一瞬間,甦逢春心中便有了這些想法。
她一開始听到大娘娘要找尋自己的時候,其實是有些害怕和不安地。
正如王從鈺看出來的那般,甦逢春原本對于高位之人就有些發怵,況且大娘娘還是可汗的正宮娘子,甦逢春面對可汗的時候尚且覺得有些放不開,更堂論大娘娘了。
可是不過幾句話的功夫,甦逢春便放松下來,可見真誠的人可以心心相惜,真誠也會透過心和眼所表達出來,甦逢春雖然對于許多事情有些一知半解不解其意,但是卻是十足的敏感。
于是到這里,甦逢春也就全然放松下來。
“都挺好的。”甦逢春道,一笑就露出來一顆尖尖的小虎牙,平添了幾分狡黠和孩子氣來,讓人看著便覺得可愛親切,甦逢春搖了搖頭,真心實意道,“都已經很齊全了,吃得好住的也很好。”
“那便好。”大娘娘得了甦逢春確定的言語,這才完全的放松下來,拉著甦逢春的手,親親熱熱地說,“小春這樣說,我總算是放心下來。”
“剛才看小春三緘其口的,還心想小春是與我生分,突然這樣問,小春一時反應不過來也是有的。”說著大娘娘拍了拍甦逢春地手,“我久在宮中,總是有些無聊,要是小春願意,便常來與我說說話。”
甦逢春還未說話,大娘娘又抬眸看了一眼王從鈺,然後驀然又是一笑,顯然是把王從鈺和甦逢春地關系了然之心,“這位小公子也來,我愛熱鬧,人多總是好的。”
甦逢春下意識地點頭答應了,笑著稱好,“既然您這樣說了,那我沒事兒就過來找您玩,到時候您別嫌棄我吵呀。”
“怎會。”大娘娘被甦逢春逗得哈哈一笑,拍著甦逢春的手,“只怕你不願意來,若是你願意,總是好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卻已經相當熟稔,大娘娘是個直率的性子,恰好甦逢春也是心直口快,從學不會拐彎抹角的功夫,兩個人在一處倒是恰如其分。
王從鈺就靜靜的坐在一旁,不時也被二人的言語逗笑,午後的陽光從窗稜的角落中傾斜進來,灑到地上,一地金輝,漠北的房室多是聚集封閉的模式,所以這會兒午後的日光都被簇在了屋子里面,暖融融的,人仿佛也變成了干草堆上面的一只小狸貓,咕嚕咕嚕的打著輕酣。
這位大娘娘名義上算是可汗的表姐,二人也算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可汗從前不得寵愛,在草原上多受欺凌壓迫,多是大娘娘施以援手。
二人之間並無情愛,但是卻風雨同共的這樣多的年頭,如今早就已經成為了彼此的至親。
大娘娘的身後是孤獨氏一族,在漠北也是一等一的名門望族,其中族人在漠北為官拜相盤根交錯,所以大娘娘幼年的時候活得自在,青年的時候也算是活得明白。
除了膝下無子,大娘娘似乎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她從前倒是有過一個孩子,只不過在後宮之中多有酬勞管事,大娘娘又是個凡事親力親為的性子,一刻也不肯停歇,這孩子也就沒能保住。又因為當時大娘娘年輕,傷了根本,後來也就沒能在孕育子嗣,
雖然無子,但是大娘娘把後宮管理的井井有條頗有威信,除了偶爾窗花落雪的時候感到有些寂寞。
不過大娘娘倒是想得開,人嘛,總不能事事都盡如人意,十全九美便已經很是難得。
盡管如此,听聞甦逢春之事後大娘娘的心還是不可抑制的跳動了一下,她膝下無子,而甦逢春又是幼年就沒了母親,在甦逢春這里,大娘娘想全一全自己做母親的心。
她從前和甦逢春的母親有過幾面之緣,那是一位頗為個性的女子,大娘娘至今還記得她打馬從長街而過,一路揚鞭掃除了晚春紛紛揚揚的花瓣,意氣風發,紅衣黑發,當真是極美的。
所以大娘娘也好奇,這樣一位奇女子到底能生出什麼樣的孩子。
不管如何,總歸是不會差的吧。
自從知道了甦逢春的身世,可汗便日夜兼備的準備,這些年,好似很難看到可汗再這樣為誰奔波過了,有的時候大娘娘看著可汗忙忙碌碌的不肯停歇,好像要把世間萬物最珍貴的東西送給甦逢春的時候,也頗為感慨。
若是甦逢春的母親還在便好了,他們會是幸福的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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