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逢春又在醫館打了幾天小工,才收到趙秉文遞過來的消息。
...
男子覆手而立,站在一棵茂盛蒼郁的大樹之下,樹冠龐大的好像包容了世間萬物,無所不納,又無所不容。迎風吹過,颯颯作響。
他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都沒有動作。
甦逢春猶猶豫豫地上前,小聲的喚道,“殿下。”
趙秉文一頓,這才轉過身來。
幾日未見,趙秉文卻顯得容貌更加出彩光華,大抵是因為從前的趙秉文總是不苟言笑,像是有許多心事一樣冷冰冰的將人拒止千里之外,讓人難以接近。
但今日趙秉文一襲象牙白銀色仙鶴紋錦袍,平時高高束起來的黑發今日卻散落了下來,只用一只小簪將上半部分的頭發挽了起來。平日里趙秉文從來都是梳妝整齊,半分亂發都沒有,這樣有些休閑的打扮,倒是讓趙秉文有一絲醉玉頹山的美資來。
作為趙令璋的親哥哥,自己妹妹有如此天顏,趙秉文自然也是不輸的。兄妹倆都隨了賢妃的長相,精致而典雅,又因為從小生長于皇室,便自有一番矜貴高昂的氣韻來。
遠遠望去,兄妹倆恍若蓮花一般,讓人不敢觸踫,更不敢肖想。
...
趙秉文這樣素雅的打扮起來,便是‘一雙花眼渾如點漆,兩道柳眉曲似春山’之貌。
實乃俊雅無雙。
甦逢春笨拙的行了一禮,卻又忘記了到底是左手在前還是右手在前,整個人又是猶豫又是糾結,卻又企圖在趙秉文面前掩飾,更是滑稽不易。
趙秉文淡淡一笑,抬了抬手,“甦姑娘,不必多禮。”
甦逢春這才松了一口氣的站了起來,心里又想回頭要跟王從鈺好好學學這些禮儀,與趙秉文還算是熟稔,今次趙秉文沒有怪罪自己,若是下次,在皇帝面前,可就沒有這麼走運了。
趙秉文靜靜的盯著甦逢春瞧了一會兒,這才說,“甦姑娘最近在做什麼呢?”
其實趙秉文怎麼會不知道甦逢春的行蹤,不說王從鈺如今就在宮中,每日都匆忙的處理公務,如今宮中有不少王從鈺的同僚都知道王從鈺這樣匆忙是為了去按時接自己的心上人,雷打不動,從未有差。就連皇帝都隱隱听聞此事,還找趙秉文打听過。
趙秉文素來與王從鈺相熟,皇帝找趙秉文打听這個事兒也不奇怪。
天子面前,趙秉文雖是兒子卻更是臣子,如何敢沉默欺瞞,便只好如實告知了自己的父皇。
當時皇帝還笑呵呵的,“寡人倒沒瞧出王家小子還有這樣的心思。”
“我記得他小的時候初次進宮之時,不怎麼愛說話,別人問一句便答一句,多的是一個字都不願說。”皇帝笑呵呵的,“比起他那個哥哥,可是要內向多了。”
趙秉文陪著笑,思緒卻飛到了和甦逢春初次相見的時候。
那個時候甦逢春貓兒一樣瘦小,明明是十歲的孩子,瞧著卻似七八歲。就連一貫見多識廣的趙秉文也沒瞧出來甦逢春的真實年齡,只記得她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楮,明媚絢爛的驚人,仿佛縱使有千百危難,也不曾磨滅她的意志。
甦逢春來到京城後第一次見到趙秉文,以為他沒認出來自己,其實趙秉文當時一眼就瞧出來了甦逢春。
她那雙眼楮,實在是令人過目不忘。
後來,趙秉文又遇到過許多人,許多事,卻再也見不到如同甦逢春那樣炯炯有神的眼楮,也遇不到那樣飛揚的神采了。
他從前自問自己不知情為何物,像他生在皇家,舉步艱難,如何又有心思去維系小情小愛,這樣的東西對于趙秉文來說太過于奢侈,也太過于遙遠。
一開始他的確起過納甦逢春為妾的主意,當時趙秉文沒有想這麼多,只不過是因為甦逢春是藥靈師的關門弟子,又是個孤女,將來定然也不會生出什麼麻煩。再者甦逢春性子有趣,那個時候趙秉文就想把她好吃好喝的養在王府里解解悶也不錯。
他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生出這樣詭秘的心思來。
人到洛陽花似錦,偏我來時不遇春。
後來甦逢春離了京城,許多個寂靜深夜里面,趙秉文卻總是控制不住想起甦逢春那張笑顏來,她太堅韌了,像是生生不息的野草一樣,不曾枯萎,不曾離去,也不曾被凡事所消磨。
甦逢春瞧著天真無邪,可是內里卻最是堅定。
有的時候,趙秉文的確缺乏這樣的勇氣,也缺乏甦逢春那樣蓬勃向上的斗志和熱烈的激情。許多時候,趙秉文其實是怯懦的。
所以甦逢春注定帶給他難以磨滅的印象來。
這份情意在甦逢春站在王從鈺身旁,滿眼甜蜜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為什麼這樣的花兒,不能在自己身邊盛開呢?
明明他是先遇到甦逢春的人。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奇怪,明明什麼道理都懂,但是心里的那一道情愫,還是千絲萬縷的將趙秉文捆綁起來,掙扎不開,無法躲避。無論如何都是徒勞。甚至趙秉文曾經想過,如果當時自己是以正妃之位求娶甦逢春,甦逢春會不會同意?
誰人都不知道。
可是這樣的想法一旦出現,就無時無刻的不往趙秉文的腦袋里鑽。
有女一人,簡直不忘。
趙秉文早就習慣了克制和隱忍,所以他選擇把對于甦逢春的情意也暗暗藏在心底。在他沒有能力與王從鈺競爭的時候,何必為甦逢春徒增煩惱呢。
可是,當他的父皇笑意冉冉的捋著胡子,狀似玩笑的跟趙秉文說道,“王家小子如此,寡人何不成人之美呢。”
“如今王家小子也到了婚娶的年歲,寡人便送了這份人情給王石。”
趙秉文心中一悸,甚至面上的情緒都忘了掩藏。
好在皇帝並沒有注意趙秉文的變化,他自顧自地說著,又想起來身邊的趙秉文,便問道,“秉文,你說如何?”
趙秉文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在想些什麼,也許他應該笑著贊嘆父皇盛名。
可惜趙秉文不願意把甦逢春就這樣拱手相讓,甚至他也不清楚那一刻具體的想法。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應,趙秉文跪到了皇帝面前。
“父皇,兒臣不敢隱瞞。”
皇帝微微一愣,神色卻未變,“這兒就咱們父子二人,秉文想說什麼便說就是。”
“甦逢春,也許是漠北皇族的後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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