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得一枝春欲放!
不知道那日劉壹亭跟王石說了些什麼,總之兩家的來往開始變得密切起來。
竇夫人雖然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但是理家持事全然不在話下,把整個劉府打理的是井井有條,不光如此,竇夫人還燒了一手好菜。
兩家離得不遠,王隰和也知道甦逢春愛吃竇夫人燒的菜,便常拉著甦逢春過去玩。
甦逢春一開始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每次吃完了竇夫人還總要打包一些給甦逢春帶上,但是一來二去熟悉了以後甦逢春就大大方方起來了。
竇夫人極喜歡甦逢春,總是拉著甦逢春的手說以後的姑娘像甦逢春一樣可愛活潑就好了。
‘王小姐也好,’竇夫人笑了一下,但是又說,‘但是姑娘家的還是快樂便好,王小姐這樣的大家閨秀可不是一般人家能養出來的。’
王隰和喝著熱茶,听到竇夫人這樣說話放下茶杯抿著笑說,‘是,我有時候也極羨慕逢春。‘
‘竇夫人沒有孩子嗎?‘甦逢春疑惑,畢竟看著劉壹亭和竇夫人的年歲也不小了,怎麼會只有他們夫妻二人呢。
竇夫人愣了一下,然後眼神里流露出一絲傷感,‘我膝下有兩個皮小子,不過不隨我們在一起。‘
‘在襄陽跟他們的祖父一塊兒呢。‘
‘我們時間太忙,而且泉州府…‘竇夫人頓了一下,然後把聲音壓低了幾分,’也不怕二位姑娘笑話,泉州府雖然是個好地方,但是厲害的教書先生還是少些。‘
‘我父親在襄陽城認識當地有名望的先生,便讓他們兄弟倆在那兒讀書了。’
王隰和嘆了一口氣,勸道,‘竇夫人不必傷懷,慈母心切,有您這樣的母親,他們日後定有大出息。‘
甦逢春想說什麼,不過看了看二人的面色還是把嘴里的話咽了下去。
因為甦逢春不能理解,在她心里沒有什麼跟親人在一起的更要緊了,也許在襄陽城能得到更好的教育,但是畢竟不在自己的父母身邊。
甦逢春從前跟著爺爺在村子里,經常被頑皮的孩子笑話,‘沒有父母的野孩子!‘
雖然甦逢春那個時候有爺爺陪伴,但是每當那些頑皮的孩子指著甦逢春嘲笑的時候,甦逢春幼小的內心還是收到了巨大的傷害。
因此,在王隰和安慰竇夫人的時候,甦逢春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違心的話,說出來總是讓甦逢春覺得難堪。
所以她索性低下頭玩起了自己的頭發,左右自己也不能說話,便當作沒听見好了。
王隰和是個心思細膩的,看到甦逢春面上有些失落便想到她也許是觸景生情,想到了自己幼時的處境。
王隰和雖然不能與甦逢春感同身受,但是卻可以理解甦逢春的心情。
所以她悄悄伸出了手落在了甦逢春的手上。
算作安慰。
竇夫人跟王隰和聊了一會兒發現素來活潑的甦逢春卻不說話了,便疑惑道,‘甦姑娘怎麼不說話了?‘
‘看著還悶悶不樂的。‘
甦逢春愣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呃…‘
竇夫人一看甦逢春這個反應便也知道她大概是有話想說卻又不好意思,便笑了笑鼓勵道,‘甦姑娘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這兒又沒旁人,你要是還顧及我,那我可就傷心了。‘
‘甦姑娘吃了我這麼多飯,可不能把我當生人。‘
竇夫人這一番話說得風趣十足,很好的就緩解了甦逢春的尷尬和心頭的焦慮,她思慮了一番還是決定開口說,‘我…我覺得不太好。‘
‘什麼?‘竇夫人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里,大概是沒怎麼听懂甦逢春的話,不過她這會兒臉上笑語嫣然的,讓人看著就覺得心生親切。
于是甦逢春一見這樣的竇夫人,心中最後那些猶豫也煙消雲散,‘我覺得您還是把孩子接回來的好。‘
甦逢春一旦開口剩下的話就好說多了,‘我自幼就沒有父母,受了很多委屈。‘
‘不是身體上的委屈。‘甦逢春擺擺手,’我有個爺爺對我很好,無微不至。‘
‘是心上難過。’
竇夫人听到甦逢春這樣說神色也溫柔下來,她剛想說什麼眼眶就是一紅,然後緊接著就落下淚來,‘我又何嘗不知呢。’
竇夫人說到這里拿著帕子輕抹了兩下淚來,‘可是我若是離了我家這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好穿得暖。‘
甦逢春點了點頭,但是心里想的卻是劉壹亭看起來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難不成還會自己委屈自己不成。
‘不過老爺也在積極調任了,也許後年就能到襄陽去,’竇夫人說著這話扯著嘴角笑了笑,雖然這笑容看起來有些勉強地意味在,‘若是他有本事掙到京城去,那這些問題也都迎刃而解了。’
‘我哪里不知父母不在身邊孩子的委屈,只不過是兩不不得兼顧。’
甦逢春看著竇夫人哭成這樣,心里一下子就有些自責,早知道就不說這些話了。
哪里有父母不愛自己孩子的道理呢。
看著竇夫人這樣,甦逢春卻又想著會不會自己的父母從前也是這般不舍得自己,或許是自己走丟了,他們一直也在尋找自己?
因著甦逢春性格問題,所以這些傷懷的事情甦逢春從來不會主動去想,多思無意,又讓自己添了傷心。
但是今天看著竇夫人這個模樣,甦逢春不禁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來。
也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人世。
或者說,自己的父母會是個什麼模樣?會是王夫人那樣的溫柔賢惠,還是竇夫人這樣的麻利能干,或許是鐘夫人那般愛子如命。
甦逢春見過許多的母親,然後勉力把他們拼湊成自己的母親。
雖然那不是真的。
偶爾,甦逢春也會自欺欺人一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