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吊眼看不妙,只要天黑過後,就什麼都完了。
他看攆了半天沒攆上,隔的距離越來越遠,要抓活的已無可能,于是命令部下猛烈射擊。
“給我瞄準打,把他們腿打斷!打倒個回去獎賞十塊大洋……”
這時大地上的切都是灰蒙蒙的,尤其是個個跑的腿酸手抖,眼前發花,哪里還能瞄得準!再說他們不打便罷,打急了就遭到葉指導員雙手匣子的連發還擊,李海生也跟著回頭打幾個響,嚇得他們連忙臥下,不敢打了。
不過這時李海生真累壞了,口不歇口地氣喘,身上的衣服全濕透了。他抬頭看,已到了王村,王村離石埠山還有里,糟糕的是石埠山村西,也響起槍聲,他們被敵人包圍了。
指導員尤林對他說了聲︰“先進王村藏藏再說!”
說完,領著他就往村里跑。
這時,李海生很擔心,到這里能不能保險?但又想,跟著指導員什麼都不怕,也就把心放下了,他倆幾個箭步就鑽進了村里。
村里人听槍聲,大家小戶把門關得牢牢的。
李海生問了聲︰“咱到哪兒藏?”
指導員尤林道︰“去保長家。”
李海生听了,不覺楞,往保長家里鑽,這不是自找麻煩?還沒等他再考慮什麼,保長家門就出現在面前了。
偽保長听說夜里偽鄉長被鎮壓,嚇得天沒敢出門。剛才正要吃飯,听槍響人喚,頂著個肥腦袋,連忙外出觀察動靜。誰知,剛走到院子里,便被尤林扯著他的襖領,把拖到屋里,用槍指住他︰“保長,我姓尤,你還認識我吧?”
“啊••••••啊,指導員啊,認識,認識••••••哈哈•••••你怎麼來了?”
“被你們的人攆來了,叫你準備口棺材!”
“口棺材?要棺材干什麼?”
“我們不準備走了,決定和你全家口起喪命。”
偽保長听指導員尤林這麼說,心里明白個,他是個膽小怕死的家伙,立刻面如土色,渾身抖擻個不停,豆粒大的汗珠在他肥腦袋上亂滾亂跳。
這時,李海生明白了指導員尤林計謀的妙處,勁頭也就來了,他把櫓子槍在偽保長腦袋上點了兩點︰“快說,怎麼辦?”
“唉,唉,饒命……你們快躲躲吧••••••”
隨著,偽保長的婆娘也下跪求饒。
“那你就看著辦吧!”
指導員尤林松開了他,他猶豫了片刻,兩眼發直看著指導員︰“我,我去關上大門……”
“我們已經為你關好啦!”
這時,匪徒們已經走進了胡同,來到偽保長家門口︰“保長,開門……”啪啪啪地打響了門。
偽保長這才好像清醒過來,他連忙指著東間的擱棚輕聲對指導員尤林道︰“快上去躲躲,我……我去應付他們。”
指導員尤林點頭答應後,就和李海生爬上了擱棚。
“保長,保長……”
“唉,來啦,來啦••••••”偽保長拔開了門栓,吊眼就領伙匪徒閃了進來。
他進屋滾著眼珠賊溜溜地掃了眼,氣喘喘地道︰“噢,老子賣命追赤色軍,你倒在家擺起酒席,享開福啦……”
“錢隊長,別見怪,我,我這幾天有點傷風,剛才發點汗,出門怕風,婆娘為我作了點飯……怎麼,赤色軍?這多怕人……”
偽保長嘴巴打著哆嗦,渾身仍然發抖。
吊眼道︰“怕?你怕就行啦,跑你村來啦!”他接著又把槍揮,命令部下,“往下傳達,把村子圍牢啦,這路有孫悟空的本領,我也非把他查出來不可!”
“啊,啊,真的在這村藏下啦?這可了不得……得快點想法查出來……”
偽保長強打精神說著,心里真巴望著他們馬上出去搜查。可吊眼見炕上擺著盤魚、盤肉、盤雞子、盤海蜇皮,還有兩瓶剛起蓋的即墨老黃酒,嘴里饞得慌,覺得身子也乏了,肚子也餓了,兩腿也發軟了。偽保長見此,只好讓他道︰“錢隊長,不妨喝幾杯老黃酒解解乏,再出去查……”
他怕吊眼真在這待下吃喝,于是又加上句,“可惜沒好菜……”
吊眼不用讓,就伸出手來了。他接著偽保長的話頭說了聲︰“湊合,湊合吧。”
看了正間的幾個匪徒眼,沒顧得上炕,就端起杯來,仰脖子灌進杯去。
這時,偽保長手抖著拿酒杯,手抖著拿筷子,魂早飛走了,哪還有心陪吊眼喝酒!赤色軍在棚上,吊眼在棚下,相距不過尺遠,僅僅棚之隔,只要他們開家伙,保長當不成了,性命也完啦,他想到這里,不禁往棚上望了眼••••••
指導員尤林趴在棚上氣也不喘,可李海生遇上吊眼,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心里想道︰你那晚上钁頭砸我到枯井里,可沒想到我又活下來了,今天該著你嘗嘗我的槍子兒厲害了……”
但他才待舉槍射擊,忽然想起指導員尤林的教導︰“個真正的戰士,必須有組織紀律性•••••”
可是他不能理解,為什麼指導員尤林現在不下令打呢?只要伸手,槍就能指到吊眼的腦袋瓜上。干掉這屋里個是沒有問題的,然後他們排槍沖出去••••••
他又輕輕抬起頭來,往炕上瞅了眼,不想和偽保長驚惶的目光相遇,這偽保長見李海生往下看,認為是要動家伙了,嚇得手中端的酒杯,不禁摔落在飯桌上,啪的聲碎成兩半。
吊眼吃了驚︰“啊,你是怎麼回事?”
“咳,咳••••••我••••••身子發虛,不舒服••••••你快喝••••••”偽保長搪塞過去。
“隊長,隊長!”忽然走進個匪徒,來向吊眼報告,“剛才個鄉丁來說,有個路跑北山劉寡婦家去啦!”
吊眼听,嘴里咬著塊魚,把筷子往桌上摔,也顧不得再喝,連忙問偽保長︰“北山上真有個劉寡婦嗎?”
“有,有,有個……”
“馬上去查,堵他們窩里•••••••走,你給我們帶著路。他媽的,準是剛才那兩個家伙………”
說著,吊眼帶著偽保長竄竄蹦蹦出去了,這時指導員尤林和李海生在棚上爬起身來吐了口大氣。
“尤林大叔,剛才為什麼不干掉他們?”
“現在我們的任務不是和他們猛沖猛打,是掩護好自己,準備下步……”
他回答著,心里考慮起吊眼去搜的那個赤色軍來。
在北山上住著的劉寡婦是我們的“地下戶”,要是真去個赤色軍的話,這赤色軍會不會是虎呢?如果是虎的話,被他們堵住,那可糟啦,這可怎麼辦呢•••••••
再說那偽保長,他領著吊眼走出家門,就像心里有塊大石頭落了地,暗暗慶幸道︰“今日死不了真是天保佑!”可是他轉念又想︰“北山上去了赤色軍,要是我領著搜出來,以後那姓尤的能輕饒我?可我不去又不行,這怎麼辦?”
他又愁了,真是“按倒葫蘆,瓢起來”,他左思右想沒辦法,最後決定回去跟姓尤的講聲,跟他聲明,不去不行,只要他應了聲,以後就沒罪了,再說,救了他兩個,也該給點面子。
于是,他趁吊眼集合人的時候,悄悄回到家里。這時,指導員尤林和李海生已經走下棚來,躲在門後,偽保長顫顫抖抖地說︰“指導員,他們要我去••••••去帶路•••••我不去不行呀••••••”
“那你就去吧!”
“可以後……”
“只要你听話,以後不問罪。”指導員尤林又道,“你領他們順山西小路走,盡量慢點,听明白嗎……你先馬上給我們打開小後門,把我們送出去。”
偽保長打開小後門,指導員和海生讓他送出村外,指導員對他吩咐道︰“你回去領他們去吧!”說罷和李海生放開大步,飛身就往北山上跑去。
由村里到北山嵐子從山西小道轉著走足有里,可他倆漫荒拉坡直去,連里也不到,所以會兒就趕到了,到那里看,果然是虎,真是又驚又喜。
原來虎昨天夜里從海北回來,按照預定時間到杏花山後小瓜棚旁去接頭,可是剛到不久,見群匪徒鳴槍吶喊朝瓜棚撲來,他便馬上轉到杏花山東。
今日餓著肚子在山腰里藏了天,打算夜里再設法和指導員取得聯系,不料傍晚土匪突然在山上放了火,眼看火要燒到身邊,再也不能隱身,就跑出敵人的包圍圈,借著黑影摸到熟悉的劉寡婦家里,誰知被人發現了。
眼下劉寡婦剛作好飯讓他吃,他見了指導員尤林和李海生,听敵人搜查來了,劉寡婦也知道不好挽留,給他們每人衣袋里塞兩個窩窩頭,就讓他們走了。
他們走出門來,直往東去,到了東山腳下才听見敵人在敲門吼叫。個人互相看了眼,會意地笑了。他們怎麼能不笑呢?“幸虧”敵人放火搜捕,否則說不定現在還踫不到起哩。
他們又走了程,到了高山之間個小峪,這里非常安靜,除了條穿谷而過的小溪發出汩淚的流水聲外,偶爾有兩聲鵪鶉的輕啼。
他們在蒼松底下條小溪邊上坐定後,指導員尤林急問虎︰“全國的形勢怎麼樣?”
虎喜孜孜地連聲回答︰“好,形勢片大好。解放戰爭已經由戰略防御階段轉入戰略進攻階段,殲滅大量敵人,打得蔣光頭匪幫滾的滾,爬的爬,他們現在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指導員,你快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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