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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山縣，大嶺公社，河邊村。
歇了個晌起來後，安排好王興文和王興武下午干的活，陳美如著鋤頭，準備去鋤草。
一轉身，就見到王方兵從院門進來，愣了一下。
“不是前天晚上才回廠里嗎？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嗯，你先把鋤頭放下，興文他們呢？”王方兵順手將她肩上的鋤頭拿下來。
陳美如皺了一下眉頭，一回來直接問那兩小子？
“他們兄弟在後面，準備挑兩擔糞，去淋菜。”
她回答一句，扭頭交代因為听到王方兵的聲音跑出來，扶著門框站在那里的王晴晴，“晴丫頭，去把你哥他們喊來。”
王晴晴 的往後面跑，王方兵就拉著陳美如在屋檐下坐下來，說他跑回來干啥來了。
陳美如听完，那多少年如一日的死人臉表情，亮了亮。
但很快又恢復了，悠悠的說道，“這好不容易暑假，他們兄弟倆在家里，能夠幫著干一點活……”
“現在沒多少農活要忙，等月底雙搶，靠他們也不行，我反正都要請假回來的。”王方兵說道。
陳美如搖頭，“你這人！怎麼腦子不知道轉彎呢？我的意思是，兩個這麼大的小伙子，去老四家一住就是一個月，，不合適。
這一兩年大家的日子是好過一些了，不像前幾年，去走個親戚都要帶糧食的……
兩老四他們的日子好過了，心疼佷子，是他們的心意，但咱們當哥嫂的不能佔他們的便宜，baba……”
王方兵听著，耳邊又響起王大海臊他的話，心道，真不是無中生有。
到這時，他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陳美如只想著王興文和王興武要出去一個多月，能省一些糧食？
要是別的女人，或者說絕大部分的婦人，是不是都會想，兩兄弟去縣城，是王昭昭要給他們補課，憑什麼只讓他們去，不讓自己的孩子去？
再回頭想想。
這些年，王昭昭給家里幾個小孩檢查作業，或者帶大家一起學習，石海燕那樣性格的人，還好幾回拿出一些吃的，讓幾個孩子一起吃呢。
陳美如是從來沒有過的。
好！ 就算她是覺得，王昭昭主要是對四個兄弟好，王晴晴和王晶晶只是順帶的。
那這會怎麼都不提一句王晴晴？難不成是覺得女兒的成績很好，不需要王昭昭補課？那還有村里小孩都羨慕的，能進城玩呢？
“你這樣看著我干嘛？”陳美如見自己說了那麼多，王方兵一直不接話，一抬頭，只見他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哦，我在想，你說的對，雖然不用親兄弟明算賬那麼生分，但我們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佔便宜。”
王方兵沒提心里想的那些，而是順著陳美如的話往下說。
陳美如一听，臉色變了變。
“那你的意思……？”
“就拿10斤米吧。”
“什麼？”
“10斤確實不夠，但多少也是一個意思吧。”
“……”
陳美如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了。
她平時都是以死氣沉沉，死人臉應對一切，不像張秀娥那麼會裝，也不像石海燕那樣話多不過腦……這會兒發現自己嘴真笨。
王晴晴已經喊著王興文王興武來了，不過感覺到氣氛不對，三人都沒有吭聲。
“你不是每個月的工資，都要給他們兄弟兩各五塊錢嗎？直接和你爸媽說，拿一個月的，給老四媳婦，那不是更好嗎？帶米去，好看不好說啊。”
好一會兒，陳美如終于開口說道。
王四兵听了她的話，點了點頭，“就是怕給錢，老四兩口子不會要……”
“那拿米去他們就會收了？你想想，本來他們是一片好心，但你扛著米去，村里人看到，根本不了解情況，只會說，哦喲，兩個佷子去玩幾天，還要帶米去。”
“……”
王方兵不說話了。
這會兒，王興文他們也听懂是怎麼回事了，到底也才是十幾歲的少年，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當陳美如看見他們，瞧著那眉眼里藏不住的高興，瞬間心塞不已。
“說起來，晴丫頭也是佷女啊，只想著接兩個佷子去，壓根就沒想過這個佷女唄？”這會兒，陳美如倒想起來了。
王方兵垂了垂眼眸，“那這樣說起來晶丫頭也是佷女，還有大菊二菊各兩個兒子，也都是嫡嫡親的外甥，都要接過去唄？！”
陳美如“……！”
“你不是一個人給五塊錢嗎？那他們要是願意一人出五塊錢，老四媳婦兒說不定也樂意。”
“那你拿五塊錢來，我帶晴丫頭一起去，老四媳婦要是不願意，我硬塞也要塞他們那。”
“……”想的美！
陳美如默了默，才說，“晴丫頭用不著，你這不是只請了幾個小時假嗎？趕緊收拾一下就走吧，還得走一個小時的路，去鎮上坐車呢。”
王方兵心里暗嘆一口氣，他發現自己吃錯藥了一樣，有點犯賤。
就還挺希望陳美如真的甩五塊錢來，讓他把女兒一起帶走。
哪怕不甩五塊錢，也行！就蠻不講理的說，王昭昭既然能給幾兄弟補課，怎麼不能給晴丫頭補？你今天必須把晴丫頭也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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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麼呢？
王方兵搖了搖頭。
說到底，他還是得努力掙錢，買不起房，租房也行，最好能把三個孩子都帶去縣城讀書。
除了學校好一些，像眼前這樣的問題，也不存在了。
上班半年多，他現在長途也跑的多了，多少知道了一些門道。
其實長途司機還是能自己搞點外快的，除了兩邊帶走俏貨倒手賣，也幫別人往回捎東西。
有些老司機，有關系的，還有中間順一個短途的。
王方兵暗暗打定了主意，得找個機會和王四兵聊聊，努力多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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