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戈逐馬

七十四節 明殺暗殺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鼎鼎當當 本章︰七十四節 明殺暗殺

    揮戈逐馬!

    楊小玲不知道李思晴為什麼會變卦,心里覺得奇怪,也怕她回去跟狄阿鳥吵上架,見她要去試探個女先生,也同意了。走進山河會館,伙計認得楊小玲,覺著她是來找兒子的,立刻指了個方向。

    兩人一前一後,往那個方向走去,穿過一條小徑,到了一幢樓前,看到幾個拖披長裙的女子,繞著幾株剛剛移植過去的梅花樹嬉鬧。

    楊小玲有點心虛地招呼了一句,見她們並不阻攔,且讓李思晴走在前頭,自己再跟她們說了幾句話。隨後兩個人上樓,尋著阿狗和楊蛋蛋的聲音,來到一所大房子里。

    東家臥在一張硬紅木榻上,頭上別了一把棗簪,扎了個細長的髻結,腦後尚余幾縷頭發,披肩而下,消失在消瘦的背上,手邊一幾,放了幾本厚厚的典籍,豐朗出塵,宛若神仙中人,阿狗和楊蛋蛋分別坐在塌下,三人相與笑著。

    楊小玲往阿狗和楊蛋蛋身上看去,見他們倆果然是一副模仿人的樣子,卻是想,這也不能斷定她是不是為看孩子表演,貿貿然跟她計較,肯定站不住理,想到這里,發覺東家已經抬了頭,星目掃在自己和李思晴身上,不放心看了李思晴一眼,擔心她出言激烈。

    李思晴卻出乎意料,說了一句“原來你也是個女人呀。”

    楊小玲愕然。

    她看到那東家的臉似乎微微一紅,覺得話頭尷尬,連忙說“你們認識呀。我說帶她來看看阿狗呢,沒想到你們認識。”

    東家微微嘆了一口氣,只是淡淡地說“坐吧。”

    她輕描淡寫地說“阿狗,你帶楊蛋蛋出去玩,我跟你阿娘,阿嫂有話說。”

    楊小玲見阿狗和楊蛋听話地離開,竟像是從不曾淘氣一樣,連忙再次看向李思晴。

    李思晴一時無話,反倒是東家說“是不是阿鳥說了不該說的話,你倆怕他倆說予我知道?!”

    她笑了笑,說“我也是一時心血來潮,孩子能學來什麼,囫圇告訴我的也不過是,阿哥說我喜歡一個小姐,你是笨蛋。然後,他阿嫂開始嗚嗚地哭。再然後他阿娘不願意,責怪他阿哥吼什麼吼?女人什麼重要,告訴我?”

    阿狗和楊蛋蛋模仿,不知大人的話什麼意思,記憶力也有限,扁平奇怪,顛三倒四,楊小玲覺得也該是這些,可是讓倆孩子跑來,到她跟前作演示,還是有些讓人感到古怪,想了一想,問“你和阿鳥早就認識是不是?!”

    東家點了點頭,說“我和阿鳥早就認識了。”

    李思晴說“那天,我和阿鳥在我哥哥那兒,你說的那個妹妹,就是你自己吧?!”楊小玲一抬頭才注意到李思晴,發覺她和東家目光交織,空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正忐忑,听到那東家說話了。

    東家說“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況且我都能接受你,以妹子的賢惠,自然也不會尋我吵鬧,是不是?!”

    李思晴說“既然他外面有你,為什麼反感我為他挑選女人呢?!”

    東家笑笑,說“你說的是鄧鶯嗎?!”

    李思晴怪異地說“這個你也知道?!”

    東家淡淡地說“我怎麼不知道,你在這兒能認得幾個女人。”她又說“自己人不可與仇人比,妻不可與妾比,這些你都應該知道,我和鄧鶯會一樣的嗎?!妹子心願極好,為自己相公作想,甘心自己退得一步,可你想一想,鄧鶯一個大家的閨女,做一個妾,會當成是你的恩惠嗎?!她的父親,得到女兒被你相公奪了做妾,會感激你和你相公嗎?!予人,就要予人所需,成人,就要成人之美。鄧鶯既不愛阿鳥,你也什麼也沒給鄧鶯,鄧鶯卻感激地抱上你的雙手,假裝流淚,甘心做妾,那她一定是有什麼陰謀。”

    李思晴“啊”了一聲,分辨說“她是為了化解兩家的恩怨呀,我並沒有讓她做妾,只是考驗她的誠意……”

    東家說“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家背後的那個上雲道長對她父親的表現不滿,听說博格阿巴特為人好色,給她說了她家族的危機,特意讓她去找你,以痴呆胡話,讓阿鳥斷定她的無足輕重,然後施展美色,趁機暗殺阿鳥。”

    李思晴連聲說“不可能。不可能。”

    東家說“怎麼不可能,你想說鄧鶯為人不壞是吧?!可現在兩家人恩怨交織,就輕重而論,你只是區區一個手帕交,她身後是她的父母兄弟。上雲道長把鄧校尉養大的,也許鄧校尉就是他與鄧校尉的母親偷情而生,即便不是,對他一個並未娶妻的人來說,鄧校尉也相當于他的子嗣。他自然不會坐視鄧校尉待斃。此人自認自己能識人、觀物、望氣,清楚阿鳥乃前所未有的大敵,認為事已至此,阿鳥不死,日後鄧家將面臨滅門之禍,自然不肯坐以待斃,而鄧鶯,只是一個女子,犧牲亦值……”

    李思晴猛然站起身。

    東家嚴厲地說“坐下,听我說完。她還不會現在動手,因為她和他的哥哥都從呂花生那里知道阿鳥有一件稀世珍寶,定然有心找到這件寶貝,讓鄧家揚名天下,不甘心輕易刺死阿鳥。何況現在,阿鳥對她有戒心,也不是她行刺的時候。你听我說完,當成一個教訓。”

    李思晴連忙坐下,只听她說“我的部曲中有和上雲道長來往的,自然知道,上雲道長乃雲宗余孽,年輕時行走江湖,創下一個‘飛天蝙蝠’名號。後來謝道臨一掌一劍,笑傲天下。他就為雲宗出頭,去挑戰謝道臨的大弟子蔡嗣茂,說蔡嗣茂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拜個年輕人為師。蔡嗣茂反過來笑他莽夫,兩人一時興起,干脆棄劍比起文章,于是各寫文章一篇,私下到大儒方正詮那里求評。方正詮讀了一篇‘飛天蝙蝠’的文章,笑說跟朋友說,此文非鐵非金,不知花鳥蟲魚怎麼繡上的。‘飛天蝙蝠’一怒之下,將他殺了。于是,蔡嗣茂追殺‘飛天蝙蝠’三百余里,劍挑雲宗二十七人,與和事的我家部曲大戰上百回合,後來還被他師傅用信鴿追回。謝道臨大概責罰了蔡嗣茂,蔡嗣茂從此不在江湖行走,投靠了朝廷,後來在疆場上受了重傷。據說臨死前,已經出家的‘飛天蝙蝠’去殺他,被一個少年人擊敗,蔡嗣茂大笑說,你們雲宗蛇鼠一窩,當年那麼多人都栽在我劍下,而今你又敗在我兒子的劍下,還有什麼說的。‘飛天蝙蝠’羞愧而去,躲在這里,想必要生個兒子,栽培幾個像樣的弟子,重振他們雲宗。

    “他一直認為鄧校尉才短,反過來栽培鄧家兒孫,教習書文,武藝,自小到大,夏三伏,冬三九,不曾一日有輟,只有那小孫兒鄧平,因為鄧母溺愛,才沒有受多少罪。你初來雕陰,應該知道白袍紅線就是鄧鶯鶯,不曾想想,她一介女子,怎麼裝扮成這副古怪模樣,她的父親也不理睬?!據我猜測,她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她劍術出眾,非常自詡,仿傳說中的劍俠聶紅娘,自標所長。她見到了你之後,衣飾就變了,一方面方便與你交往,另一方面則是她暗中喜歡了一名才俊,但我還是懷疑長雲道長這時就下了步暗棋,準備在必要時來對付阿鳥。”

    楊小玲震驚說“要是照你這麼說,她能飛檐走壁,隨時隨地都能盜走人頭?!阿鳥一個尋常人,怎能擋住俠盜聶紅娘這樣的人刺殺?!”

    那東家翻開典籍,從中揭了幾頁紙,揉了一拋,說“聶紅娘乃前朝朝廷宮廷訓練出來的刺客,這里有她的紀錄,都是關于她出入酒色場合,殺了人後遁在歌姬之中離開的,最後說她被某個節度使家族的兒郎迷住,背叛朝廷。至于飛劍取人頭顱的事跡,應該是由于屢次刺殺完層層保護中政要尤不被人發覺,被民間訛傳了的。鄧鶯鶯一個小姑娘而已,劍術,參考‘飛天蝙蝠’而言,這個年齡也不過是二流劍客,尤其是心態,更比不過一個艷絕冷酷的殺手,所以無論她如何推崇聶紅娘,也不抵之十分之一,最有意思的是,第一個注意她白袍紅線裝扮的,還是狄阿鳥。他總覺得一個女子這麼穿著,有點兒像刺了一身刺青,要表現點什麼,可惜的是,他不是在中原長大,很可能沒听說過聶紅娘。”

    她看看面前的兩個女人,發覺她們戰戰兢兢,急于要走,嘆息說“你們的心性不夠,卻不想想,真正危險的是這個假的聶紅娘嗎?!是‘飛天蝙蝠’,‘飛天蝙蝠’養生練氣,使了一輩子劍,一旦配合這個聶紅娘出手,才真正可怕。”

    兩個女子從山河會館出來,都出了一頭冷汗。

    李思晴自小耳濡目染,知那些陰謀、暗殺固然凶險,亦世間凡夫所為,尚能接受一些,而楊小玲不同,尋常人家出身,平日听得街頭巷尾流傳的大事、小事,個個充滿傳奇色彩,尤其是劍俠拋出劍丸,取人首級,千里回還,遙遠而不可及,哪曾想,而今類似于傳說中的縹緲之事就要在自己身邊演繹一回,一時失魂落魄,不知所以。兩人一路飛奔,覺著盡管告訴狄阿鳥知道,方能萬事大吉,然而,半道上走累了,在路上喘了會兒氣,李思晴又兀自擔心,給楊小玲說“小玲姐姐,阿鳥正想殺了鄧鶯滅口,倘若听信那一位姐姐的推測,把她殺了,讓一個校尉家的千金小姐死在我們家,怎麼辦?!”

    楊小玲卻擔心殺,殺不死,劍刺身上,叮叮當當,刺不進去,一家人反而深受其害,立刻拉李思晴一個轉身,焦急地說“我怕殺不死她,听人說狗血可以闢邪,不如把阿狗的狗殺了,拿狗血淋一淋,現她的真身?!”

    李思晴卻覺得荒誕,氣急敗壞地爭辯“你可真糊涂,要是殺也不死,她干嘛還跑來暗殺,明著去殺阿鳥腦袋好了,反正誰也殺她不死。”

    楊小玲想想也是,冷靜幾分,說“是呀。殺她,官府能找上門。不殺她,她要殺咱們,真是難辦。”

    兩人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麼辦法,想到危機就潛伏在狄阿鳥身邊,隨時可能爆發,也不再商量,再提一口氣,一直到家,到了家,就見鄧鶯給反剪了雙手,堵了嘴巴綁一個結實,頭發蓬亂,鼻血橫流,看起來柔弱萎靡,全然不像那個女人推測出來的什麼劍客。

    兩個人一問便知,剛剛他們都出去了,段含章也趁兒子睡覺,和女僕一起出去,扯了幾匹藍布,搖籃里的孩子這時候醒了,哭了起來,坐那兒縫魚皮衣的卓瑪依起身看看,見鄧鶯先去了一步,就繼續縫魚皮衣了。哪曾想段含章不一會兒回來,一進屋,就見鄧鶯把嬰兒放在炕上,手持自己每日擦拭的寶刀,抽出了一分有余,听得人聲才合起來,立刻抓上她的頭發,把她拽了出來,按在地上打了一頓,集合眾人之力,把她捆在這兒,等著狄阿鳥回來,找狄阿鳥算賬。

    狄阿鳥回來,和段含章爭討幾句,答應隨她處置。

    段含章被狄阿鳥的輕描淡寫激怒,定要將鄧鶯殺死,這會兒正磨刀霍霍地做準備,大概並沒打算殺人,只是為了討狄阿鳥一個反悔,竟還沒有準備好,反拔了堵在鄧鶯嘴上的破布,究她供認。

    鄧鶯一再申辯,說自己只是听到嬰兒哭,抱著哄哄,走動間到了炕前,看到一把短刀,心中好奇,順手把嬰兒放在炕上,拿起來看一看,沒想到段含章這時候回來。

    狄阿鳥一再露出有本事你就殺,礙我什麼事兒的口氣。

    段含章放不是,殺還在猶豫。

    楊小玲和李思晴這會兒進門,听得家人透露,反不敢斷定那個女人的推測是真是假,倘若這鄧鶯真是刺客,手里抓了把寶刀,即便是假裝,她心里不虛麼。

    她怎會一剎那間就甘心被段含章拽住頭發,拖出來痛打?!又任婦孺一起動手捆上,放在這兒,供大伙討論生死?!

    她倆面面相覷,經過簡單的判斷,懷疑狄阿鳥演戲試探鄧鶯,雖說立刻站在鄧鶯一方辯解,卻由著眾人繼續嚇唬。

    狄阿鳥才不管她們怎麼認為,時不時跑去持刀站在院門的鑽冰豹子那兒,問趙過回來了沒有,只是等著趙過回來,被兩方逼迫,干脆打哈哈,說“你們都是我的女人,你們不相互殘殺就行了,別人死活與我無關。”

    兩方爭來爭去,段含章脾氣上來,干脆跑到狄阿鳥那兒冷笑“你再說和你沒關系,以為我不敢殺她?!就怕我殺了,你心疼。”

    狄阿鳥干脆從懷里掏一把牛角刀,遞過去,鼓勵說“你去殺好了。你要是光吵鬧,不下手,那就讓人看不起了。”

    李思晴還是覺得這一切像一場戲,跑到狄阿鳥那兒,低聲問“你故意試探、試探她,是不是?!”

    狄阿鳥搖了搖頭,獰笑說“家里的母老虎發威了,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替我把人殺了。”

    李思晴一听話不對,猛地跑回拘囿鄧鶯的地方,只見鄧鶯翻滾掙扎,再次被堵的嘴巴里,發出聲聲慘叫,到了跟前一看,見段含章拔開她的衣裳,一手抓住她的頭發,一手握刀,看準乳下三分,直抵心窩子的地方,一時情急,想也沒想就撲了上去,感到自己胳膊上猛一疼,而對面段含章的眼楮瞪得大大的,慌忙往疼處看,果然見自己胳膊上多了一柄狹長的刀子,連忙呼了一聲“阿鳥。”

    狄阿鳥听著聲音不對,飛一樣沖了進來,抬手一巴掌,把段含章打出好遠,回身把李思晴拉到屋里燈光下,解了棉衣,用兩個手指捏住傷口,眼看冬日衣厚,只扎進了了些許,方才放心。

    拔了小刀出去,他就找去跟鄧鶯冷笑“你這條命,是我們家思晴拿胳膊換的,再錯幾分,就扎肩窩子里了。”

    楊小玲過來扶了李思晴,覺著都是狄阿鳥的過錯,剜了他兩眼,沒有吭聲。

    這會兒,她也不清楚鄧鶯是不是想暗殺狄阿鳥的刺客,回頭掃了兩眼,發覺她衣裳被拔,挺拔的和雪白的胸膛都在燈下生輝,連忙走到旁邊,給她掩一掩。段含章也想不到李思晴竟然擋她一刀,畢竟人家挨了一刀,也沒跟狄阿鳥鬧,說句“他自己撞刀口上的,你休要怪我。”也不再堅持殺鄧鶯,別頭走了。

    鄧鶯一個勁兒哭,聲音幾乎啞了,李思晴于心不忍,非要將她放掉。

    狄阿鳥就放了她,讓人給她上了酒菜壓驚,虛偽地說了句“家中不合,波及了你,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要是真和你父親賭氣,沒地方去,這兩天,就一直呆在這兒,哪也不要去。”

    鄧鶯用怪怪的眼神盯了他一眼,只是去怪李思晴,用半人半鬼的哭腔譴責她騙自己,使得自己差一點兒被人殺了。

    她一這麼著,狄阿鳥便陪著她說話“是呀,是呀,思晴,都是你的不對,你怎麼就能騙人家呢。不知道咱們家愛打架,一打架就動刀動槍。”

    不大工夫,他就坐在鄧鶯的身邊了,陪同吃酒,但眼神總是不自覺地低垂,去掃那曾經被段含章拔出來的胸脯。

    鄧鶯竟然回復了平靜,意識到了幾次,將胸襟掖了好幾掖,後來又洗了洗面龐,借來李思晴的鏡子,上下修飾,梳理凌亂的頭發,再用了些酒菜,隨一點兒酒水入腹,臉上浮現了兩片紅雲。

    楊小玲和李思晴都感覺到了狄阿鳥的色心,覺著鄧鶯雖不一定是刺客,也是寧可防著點好,本來有意讓狄阿鳥離遠一點兒,然而明說暗支,都不能使他動上分毫,對頭一商量,還是認為女人的貞節比什麼都重要,覺著要是被阿鳥睡了,日後定然和自家一心,又猶猶豫豫制造機會。

    狄阿鳥等不來趙過,自己也忍不住多喝幾杯。

    楊小玲和李思晴把機會留出來,出去了。他便再將鄧鶯全身上下看了一遍,說“剛剛委屈你了。我也是以為你帶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才縱容內人嚇唬、嚇唬你,這回相信你的誠意,自然要將你當成自己人。”

    說過這番話,就開始絮叨兩家人恩怨來由,傾訴自己被動反抗的委屈。

    楊小玲隔牆伸耳,在李思晴面前啐他“這些話,你說他生氣,他自己不也說?!”

    李思晴慢慢怠了,說“孤男寡女,處在一室,再喝些酒,你且看吧,定然亂性。真要生米煮成熟飯,我就不信鄧鶯不為他著想一二。”說完,就讓楊小玲試著去瞅瞅。

    楊小玲幾經為難,還是去了,趴門縫看看,只見鄧鶯的肩膀錯在了狄阿鳥的身下,大為放心。

    等得一會兒,狄阿鳥耷拉一只手,扶了鄧鶯的肩膀,鄧鶯嚀嚶一聲,半推半就,就任他把自己攬在懷里,屋內呼吸陡然沉重,催得楊小玲心跳也猛然加速。

    狄阿鳥親上了,半轉個身兒,探去鄧鶯胸前的那只手,手肘不停地動。

    不消片刻,鄧鶯抖顫囈語“不要。”

    楊小玲都知道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候所說的“不要”,多麼無力,多麼虛假。

    狄阿鳥自然順理成章抵著一只柔弱的肩膀把人推倒,一只繡花鞋無意中掛歪了桌。

    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兒了,楊小玲心里清楚,正要轉身,去告訴李思晴,听得腳步聲聲,一扭頭,趙過匆匆從外面回來,見人就問“阿鳥呢。”最後直奔這兒,不由暗暗苦笑,猶豫著自己這個燈泡,該不該成全里頭的二人。

    里面突然傳來幾聲連貫的異動,定然是鄧鶯身為一個姑娘,在最後關頭堅守貞節,而狄阿鳥欲罷不能,用了強。她便迎向趙過,說“且等一等。”剛剛說完,門板“砰”地巨響,飛出一條人影,趁趙過愕然之際,直撲楊小玲。楊小玲來不及回頭,被一只胳膊圈住了脖子,心里轟隆一響,連忙掙扎,喊了一聲“阿鳥。”狄阿鳥卻從里頭走了出來,手里拿了一支銳利的金簪把玩,吃吃笑笑,說“人說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偏偏有人不信這些,認為不舍得孩子,照樣打狼。”

    衣衫不整地鄧鶯把手放在楊小玲的脖子上,威脅說“不要過來。”她轉過身,又跟趙過說了一遍。

    狄阿鳥立刻大叫“李思晴,來,看看你的好姐妹。”

    鄧鶯一走神,背後的趙過想也沒想,一手 背,一手捏到她胳膊肘上,在麻穴上按了一按,順勢將兩個挨著的人拔出一個來。李思晴來到了門口,站著了,胳膊上還纏了幾層白布,粗了好多,轉瞬之間,就愣了,說“鄧鶯。你騙我。”

    鄧鶯已經被趙過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地窩成一團,狗吃屎一樣埋到地上去,只“嗚嗚”兩聲,听不見什麼。

    李思晴定要讓她回答,趙過這才拉起她的頭發,放出一張嘴。

    鄧鶯一抬頭,就大聲說“你相公是畜牲,他想強。我連反抗他的力氣都沒有,扭不過他,不過拿了一把簪子。”

    楊小玲覺得變化太怪,不像,不過也不能肯定,是不是處子在最後關頭猛醒,不過,她相信那個女人的話,不再吭聲。

    狄阿鳥抓了抓頭,跟趙過說“我還以為她是自願的呢,把她放了吧。”

    鄧鶯往後退了好幾步,不斷喘氣。

    李思晴看看她淒然的模樣,想她在自己家先差點被段含章殺,又被狄阿鳥用強,心說,還化解雙雙仇隙,怕人家不把自家人都恨死就已經輕了,一時什麼都忘了,只是愧疚地說“都是我害了你。”

    狄阿鳥扭過臉,往院子里的一張張窗戶上看去,見窗戶紙都不在了,個個黑洞洞的,就手捏金簪,慢慢地說“我听劉公明說,你們家有位上雲道長,想必在我家的大樹乘涼上,等著救你走吧。這寒冬臘月就要到了,可不是個好滋味。”他鼓了鼓掌,望空笑道“這等雕蟲小技也拿來丟人現眼,差點賠了姑娘又折了兵,就憑你?!我還不信了,趕快滾回家,抱著你主子的大腿,求他原諒吧。”

    院中樹上果然冉冉下來一人,手持雙劍,背上一刀,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師兄他老人家不來,貧道也照樣要你的狗命。”

    話音剛落,“嗖嗖”數聲,他就在空中慘叫起來,朝著鄧鶯拋了只劍,忍痛大呼“鶯兒接劍。”

    狄阿鳥又鼓掌,說“好——威風。阿豹,怎麼能躲在暗處放箭呢,看看,射到了一代大俠了吧?!還有你們幾個,要射也要先等人家落地不是?!”

    鑽冰豹子一直都在大門那兒,別人都只知道他持了把刀,卻不知道還藏有弓箭,他稀里糊涂說“主人,你說你一鼓掌,我們就張弓的,早知道等他落地再射了。”

    鄧鶯旋身過去,接了兩把劍,抖手先挽兩團劍花,才交叉雙劍,橫于胸前,而她腳下卻趴了一名黑衣道人,身上插了五、六只箭,看來饋贈豐厚,諸少年都沒有手下留情。

    狄阿鳥一擲簪子,甩在身後的門上,另外伸手。

    一名少年手拿弓矢箭筒,迅速跑了過來,嘩啦啦往狄阿鳥手里一遞。

    鄧鶯本來要跑,因為不知射手都埋藏在什麼位置,才不敢動,此時看狄阿鳥也提了一把大弓,直垂膝部,看著就心驚,當即就說“你敢不敢跟我比一比劍法?!”狄阿鳥什麼話也不說,徐徐拉開長弓,看也不看往樹上射去,樹枝碎裂一陣碎裂,“啪”,又掉下了個人來,依然是個道士。

    他看著鄧鶯,微笑著,又拉弓箭。

    上頭立刻發出鳥雀驚飛一樣的衣袂撲動聲,相連的大樹從里往外一陣樹枝斷裂搖動,他也隨即變得飛快,疾走換位,最後猛一側身,竟然連扣連射,拉了兩箭,樹枝晃動的地方已經是盡頭,都院子邊了,連響了兩聲重物墜地的聲音,似乎有人扎到院落外的農戶家去了。

    鄧鶯臉色變得格外蒼白,回首往四周看看,想知道弓箭手是在哪埋伏著,自己的人都沒有發覺,只見狄阿鳥又拔了枝長箭,連忙望向幾棵高高的大樹,回過頭來,發覺狄阿鳥正看著自己。

    狄阿鳥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告訴你也無妨,四牆根本沒有埋伏人,孩子們都是揭了窗紙射的,你要是剛才跑,他們是來不及射箭的。”他笑了笑,說“不要問我怎麼識破你的,一個天天穿著沉重盔甲的女人,即使再無能,也不可能被一個剛剛生過孩子的婦人抓翻在地,打了個鼻清臉腫,你一個千金小姐,沒有什麼目的,委曲求全,誰能相信你?!”

    他徐徐拉開弓箭。

    隨著箭尖微微的顫動,鄧鶯的臉色也越來越白。

    突然間,李思晴奔過來,站在狄阿鳥面前,伸開雙臂,大聲說“不能殺她。”

    狄阿鳥怔了一怔,喝道“你讓開。”

    李思晴說“她畢竟和我姐妹一場,何況殺了她,官兵就會追查,免不得又是一堆麻煩。你就放過她吧,也算咱們家不想與鄧家為敵,先給出的誠意。”

    狄阿鳥見她堅決,只好放下弓箭,換來段含章的一聲輕笑,便往那兒掃了一眼,回過頭說“我女人又救你一命,不要自恃自己的劍法和能耐,你放下劍,束手就擒,我暫且饒過你性命。”

    他補充說“不過我還是更希望你別妄圖逃走,再一次給我女人維護你的機會。”

    鄧鶯看看虎視眈眈的趙過,一院帶弓的少年,放下了雙劍,說“你最好將我放了,你要敢動我一根毫毛,我父親一定不會放過你。”

    狄阿鳥大笑,說“到了明天,你父親這個校尉能不能做下去還不一定。”他扭過頭,問趙過“怎麼樣了?!”

    趙過回答說“那個湯德水出去了,至今沒回,路勃勃還在等他。”

    狄阿鳥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招了下手,待趙過靠近,問“會不會是見勢不妙,跑了?!”

    趙過說“不會。路勃勃說他沒露什麼破綻。”

    狄阿鳥不放心地說“跑了就壞了。你還是繼續盯著。”

    他跟鄧鶯招手,說“來屋子里吧。”

    鄧鶯只好一步步走去,走到李思晴身邊,說了句“對不起”,進屋了。狄阿鳥這又說“去。誰去讓官兵來收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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