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盜墓臨時工!
一群人圍住救護車,他們抬著擔架下車以後,並沒有把人送到急救室,白𡱰看著電梯上負一樓的按鈕亮著,心里一顫,那個溺水的人已經去了。
她搖搖頭,正打算離開,身邊一陣風拂過,一襲白衣已經站在她的面前,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臉上焦急的幾乎已經烤干了他的生氣。
電梯在他的面前打開,而他卻是呆呆地站著,身子微微顫抖著,雙手緊握成拳,修長的手指泛著慘白。
這個故事很短,二十年前的一個冬天,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天上的鵝毛大雪不停地飄落著,如果晚上往別人家的大門上潑一盆熱水,那麼第二天那扇門一定打不開。
一個全身裹著棉衣,戴著厚重的防風帽子的男子艱難地走著,把自己裹得就像一個圓球,每一步雙腿都會陷入積雪中,然後艱難地拔出。
他望著一望無際的白,絕望爬上心頭,僅露出的眼楮鼻子已經通紅,臉上也是火辣辣地痛。
五天了,他吃光了所有干糧,餓了就吃一口雪,體力已經嚴重超支。而且每吃一口雪,身上的溫度就下降幾分。
他的身體一個踉蹌,一下栽倒雪地里面,但是很快他翻了一個身,用背著地。
他的肚子里面傳來哇哇的哭聲,他笑了一下說道“娃娃,又餓了嗎?”
說著,他艱難地坐起來,翻開一層厚厚的棉衣,里面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孩,小孩對著他甜甜一笑,兩個小酒窩映入他的眼簾。
他眼楮都沒有眨一下,掏出小刀往自己手腕的地方割下,他趕緊把手湊到小孩嘴邊,溫暖的液體流滿小孩的嘴,小孩從被迫喝到主動吮吸起來。
他眼里嘴里都是笑,心里罵道這個貪吃的小鬼,以後一定是個折磨人的主。
文一豪一直以為是肖老頭救了他,豈不知如果不是他的笑容,或許現在就不會有肖老頭,不會有文一豪。
他低著頭,電梯關上了門,他依舊沒有進去。
一股壓抑的氣息圍繞著他,仿佛要把他帶入死亡之地。
熟悉的聲音傳來“大蚊子,我們出來跟蹤盜墓賊,這本《暑假生活》是怎麼回事?”
大蚊子非常寶貝地翻著他背包里面的東西,自豪地說道“老肖再也不用擔心我的學習。”說完對著肖老頭一笑,手里舉著一台步步高點讀機。
肖老頭狠狠敲了一下大蚊子的腦袋,說道“糯米和黑驢腿呢?”
大蚊子憨厚一笑說道“糯米熬了糯米粥,黑驢腿昨天晚上就已經烤了,你吃的時候那麼開心,我就沒有告訴你。”
肖老頭氣得胸腔猛烈起伏著,大罵到“你真給我們𡱰之堂丟臉!”
“听听你給我們取得名字,難道就不丟臉嗎?我綜合實力最強,就叫大蚊子,六月生的老六叫六月笙,有一次你打麻將,一時興起就給老五取了名字叫桐五,一次逛菜市場看著兩王八挺精神,就給老八取名王老八,老和王交換一下位置就是老王八。”
肖老頭面色一冷,大蚊子見情勢不對,拔腿就跑。
滿山坡上回蕩的都是他們的笑聲。
可是現在……
白𡱰已經猜到他和死者有著莫大的關系,按了負一樓,當電梯門再度打開的時候,她推著他的手臂說道“走嗎?”
文一豪回過神來,看到眼前的白𡱰,先是一驚,眼里的情緒波濤洶涌,不過很快,他壓抑住內心的感情,疲倦和悲傷全被壓在心底,恢復正常。
他一腳踏入電梯,準備關門的時候,白𡱰快速進入了電梯里面,文一豪的眼里閃過一絲狐疑,她已經失憶了,為什麼還要跟著他。
負一樓是停尸房,她沒有必要下去。
冰冷的空氣中,兩顆心咚咚直跳。
他現在把她推出去才對。
白𡱰和肖老頭的感情不比他們任何一位少,他們一度以為白𡱰是肖老頭的私生女,他一直慣著她,寵著她。
還好,她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不然,她此刻會是怎樣?
白𡱰痴痴地看著文一豪,本該閃耀著陽光的眉宇間,淤積著揮之不去的憂愁,雖然他極力壓制著,但是最原始的感情,還是留下了不深不淺的印跡。
她是第一次見他,但是卻像是認識很久,腦袋里面空蕩蕩地,她越是想去探尋,越是頭疼地厲害。
電梯停下後,兩人跨出電梯,白𡱰跟在文一豪後面走著,陰冷的風迎面撲來,昏暗的燈年久失修,一閃一閃。
白𡱰下意識的抱緊自己,突然身上多了一件衣服,她看著那張冷峻的臉,突然心里絞痛。
“我好像認識你?”
“我們今天剛見面。”
“你為什麼允許我跟著你進來?”
“這個地方陰森可怕,而且現在是午夜,我一個人挺害怕,既然你願意,我何樂而不為?”文一豪說完,痞痞一笑,快步向前走去。
白𡱰快速跟上說道“竟然傷心,為什麼還要笑,你不知道你現在笑得比哭都難看。”
文一豪听到白𡱰的話,突然停了下來,白𡱰狠狠撞在他的後背,她捂住鼻子看著文一豪吼道“你為什麼突然停下來?”
看著她一臉的天真無邪,他的作法是正確的,至少現在他的心都快被撕裂了,可是她卻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這個問題。
“我讓你看清楚,我很帥,不難看。”說完,文一豪繼續向前。
這條走廊並不長,但是文一豪卻是走得很慢。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害怕,害怕那個人真的是肖老頭,害怕他真的已經死了,經過兩個月的調查,依舊是一團迷霧,他要面對的是對手太強大,也許他會知道多一點,但是自從那夜以後,他就沒有出現過,消失了。
夜,他曾經懷疑過他和那個他非常敬重的人有關,那個他非常敬重的人是文一豪的師父,文一豪借口海外留學,其實就是拜師學藝去了,這件事本來只有白𡱰一個人知道,他可以對任何人隱瞞,但是唯獨對白𡱰不行。
肖老頭雖然平時是個嬉笑的快樂老頭,但是一旦觸角底線的事情,他不會原諒。
做他們這行,也算是在刀口上添血過日子。
白𡱰害怕的記憶他依舊可以清楚地記得,那樣恐怖的回憶,那時他就知道只有力量才可以可力量抗衡。
若不是白𡱰用這件事情威脅他,他也不會帶著她去冥地龍府。
那麼,白𡱰還是白𡱰,𡱰之堂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現在的𡱰之堂其實就是個空殼,肖老頭去了,六月笙一直沒有消息,老八自從上次在醫院見過,後來也消失了……
老二和老三,他們五年前執行任務到現在好沒有回來,一直都是與肖老頭單線聯系。
阿四躺在醫院里面,他單獨見他的時候支支吾吾想說話,但是唯獨桐五在場的時候,他卻異常冷靜。
他把子星托付給桐五照顧,雖然心里千萬般不願相信,但是種種跡象顯明,桐五最有能是叛徒。
明明知道桐五最危險,他還把子星交給他,他知道桐五現在還不想暴露他的身份,為了更好的隱藏,他只有把子星當小祖宗一樣供著。
文一豪雙眼冰冷,他終于明白夜的眼神為什麼那麼冷,所到之處能讓萬物結冰。
這樣的冰冷是源于最親近的人的離開,是因為孤獨,是因為不願再相信。
一個胖警官走過來,他拍拍文一豪的肩膀,有些惋惜地說道“去見他最後一面吧,一會兒法醫驗尸後,他就面目全非了,我想他也不願意你們見到他那樣。”
這個胖警官姓王,和肖老頭是舊識,就是他通知文一豪,肖老頭出事的。
文一豪雙腳沉重,王警官不會認錯,老肖真的……
他的眼神暗淡,一切都失去了顏色,身子晃了一下,嘴唇慘白,面無血色,良久他才開口道“他們都沒有趕回來,就不能等幾天再驗尸嗎?”
“一豪,我明白你的心情,從老肖的尸體上看,他已經死去很久,尸體腐爛程度很高,要是再耽擱,怕是驗不出什麼,好好和他道別。”
王警官說完,一行醫生警察都出去了,現在只剩下文一豪和白𡱰。
“你沒事吧?”
“有事!”文一豪說完就走了進去,白𡱰在門口糾結了一會兒,還是一步跨了進去。
鐵床上,一塊白布覆蓋在肖老頭身上,房間里充滿消毒水的味道。
叮咚……叮咚……
水滴不停從尸體上面滴出,文一豪全身顫動著,眼楮里面全是紅血絲,看得白𡱰不自覺後退了一步,他就像一頭發怒的野獸,全身散發著嗜血的危險。
他一只手輕輕提起白布,只一眼,萬物凋零,那是肖老頭無異。
只是那張喜笑顏開的臉再也不會對他笑了,那張慘白緊閉的嘴再也不會打趣他,那雙鏗鏘有力的手在也不會為他們擋風遮雨。
白𡱰的眼淚嘩嘩流了下來,明明毫不相干的人,看著那被河水泡的圓鼓鼓地腦袋,沒有惡心,只有撕心裂肺地疼痛。
她認識他嗎?
認識嗎?
認識嗎?
白𡱰一直在心里問自己,但是大腦里面除了空洞再也沒有其他,她不肯罷休,與那股力量抗衡著,突然胸口一悶,一股猩甜從喉嚨涌出,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