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他過不了。】
【幻境是我所創造的,但也不是我能隨便左右的,這就是他自己的選擇。】
【他,已經完全沉溺其中了,始終都沒有看出來真正的陷阱。】
蛩八音盒的語言就是一個個跳動的藍白色音符,晃晃悠悠的在白黎面前組成幾行字。
但不等白黎皺下眉頭,它又補上一句︰
【哪怕你現在殺了我,也是改變不了的結果。】
他問道︰“過不了幻境考驗會發生什麼?我說了,你必須認他作主。”
【他醒來後並不會出什麼事,但考驗也並非我認主的唯一途徑,還可以用舌尖的一滴精血融入于我,這樣做同樣可以認主。】
【只不過相對來說成功率非常低,認主,不是我認他就是他,這是一種冥冥中的命運勾鎖,必須是兩頭互牽的。】
蛩八音盒首次一口氣組成這麼多字,可見其求生欲望多大。
“幻境考驗的難度就這麼大嗎?”白黎諒它也不敢胡謅,只是敲了敲桌子問道。
【視人而定,他這個幻境在我看來算是非常簡單的了,不屬于無解的那種。】
【這就好比你們人類做題目時,總會做大量類似的題目來反復鞏固某一個知識點,但知識點不變,題目卻多少會有些改動的,不可能完全一樣讓你照搬。】
【很顯然,他做錯了一次,再來一次時還是會被畫叉。】
【直到現在,我從沒見過有一個人類能通過幻境考驗,當然,我是說那些比我弱的。】
先前高冷的蛩八音盒此刻似乎變成了一個話癆,一個個字飛快碼成一行。
白黎沒忍住笑出聲︰“呵呵,因為強者不屑于接受你的幻境考驗,一般都是直接降服你。”
【是的。】
【並且,破解幻境的要訣只有一個。】
然而就在蛩八音盒準備向白黎賣賣關子時,他卻直接說出來了︰
“無論這過程中出現了什麼變故,其結果最終也只會是一樣的,也不要妄圖去改變這既定的結果。”
“不需要去猜測最後的結果,只要遵守,就算什麼也不做,也可以通過幻境。”
“但很可惜,人總會想著憑借一己之力去改變,這就犯了大錯!我說的——不錯吧?”
白黎語氣清淡,但字字驚心!
蛩八音盒打出了一行行省略號,到結尾只剩下一個阿拉叔數字︰【6】。
......
凌晨一點五十二分。
蛩八音盒上的小人偶已經停止旋轉。
慢慢的,葉舟兩眼逐漸從黑白漩渦線狀態復原,又從呆滯中恢復至有神,再很快地從有神中變成迷茫僵硬。
他醒了。
但視線落在了那杯已飲一半的紅酒上,儼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欲言又止。
過了一會兒才小聲說道︰“白,白老板,對不起,我沒通過幻境考驗。”
“讓您失望了。”
白黎面無表情,仿佛並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勇于嘗試是對的,但得接受那個既定的結果,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那我,那我還能讓蛩八音盒認我作主嗎?”
葉舟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很害怕被白黎這等強者責怪,也憂心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明明只是這樣一件小事,卻還是做得不盡如人意。
“無妨,你張嘴。”
白黎看著他听話的張開嘴之後,隨著右手食指輕輕一勾,就有一滴深紅色的血液從其口中緩緩飄出,稍作運轉便懸浮在掌心之上。
他沒有對葉舟造成任何傷口,只是用了非常精妙的神奇手段,將那一滴精血析出。
反正白黎也不覺得一個普通人能有勇氣去咬舌頭,呵呵。
“來,融了。”
緊接著就在葉舟驚奇的注視下,蛩八音盒表面逐漸浮現一層淡紫色的光塵,像濃墨染紙般將那一滴血吸收了。
“白老板,這是?”
白黎合攏手掌。
“你沒通過幻境考驗,那我們就只能用這個方法來踫踫運氣了,放心,我答應人的事向來一言九鼎。”
“在它給出一個確切結果之前,我們來聊聊吧,我問你,葉舟,你做好成為一個靈異人員的準備了嗎?”
葉舟聞言苦笑︰“難道我還有得選嗎?”
“你當然沒得選,只是最起碼,你心里有應有的準備嗎?”
短暫沉默過後,葉舟慢慢說道︰“搖擺不定,在跟著林副局的這段時間,我有時會感覺雄心勃發,想要在靈異領域拼出一番輝煌事業,但有時,我又害怕直面鬼物,怕被殘忍殺死。”他脊背一涼,不禁打了個寒戰。
白黎說︰“但你不知道的是,你這樣想是正常的。”
“正常麼?”葉舟面露詫異。
“沒有人生來就是絕對勇敢的,對于新事物尚且謹慎多疑,更何況是這種高危職業。我可以給你透露一點,哪怕是身經多戰乃至百戰的戰士,也會顧慮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怎麼死的,死的時候痛不痛,有多痛。”
“很多人...很多人在走這條路的時候,沒辦法去決定自己能走多遠,能走多久,就只能接受自己會在哪里倒下,這也是他們值得被敬重的原因。”
“你想想,如果你成為了這群人中的一員,有終一日能從鬼物手中救下一個可愛的孩子,能從萬鬼叢中救出一個負傷的戰友,會不會生出難以言盡的自豪感?”
白黎對他循循善誘的時候目含柔情,換下了強者常有的冷淡面孔。
“還有那個女孩,那個你幻境里的女孩,除去你以前最後的畜生行為,前面你不都一直在盡心保護她,愛護她嗎?”
“靈異人員這層身份,只是讓你從小愛變成了大愛,去保護每一個你認為應該保護的人,去剿除每一只你認為可能對他們造成生命威脅的鬼煞。”
“一個人,是有很多重影子的,一生中也不會只遇見一次,但對你來說,可能只是內心的一層濾鏡,一層安慰罷了。”
葉舟听得頭腦發熱,眼角不知不覺又濕潤了,隨著一片模糊,恍似又浮現畫芊芊純真的笑臉。
她膽小粘人又古靈精怪,明明就是一個陪伴他度過整個詭異雨市的小天使,腦子還不太好使的那種。
但在第二次結局中,她卻比他這個城府頗深的人想得更遠,也更無私。
他將手摸向自己的胸膛,卻猛然發現那里根本沒有幻境中穿著的雨衣的袋口,自然也就沒有那個藏入其中的“小皮筋”。
芊芊親手交給他的,始終沒能保管好。
一切,都是夢回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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