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不再有流水“呼嚕嚕”的聲響。
鼻尖嗅到的盡是檸檬清新劑的氣味，畫芊芊那垂落在軟墊下的手動了動，漂亮的睫毛也微微顫動兩下。
她身上蓋了一條厚厚的保暖毛毯子，毯子很長，能從脖子處完整蓋到小腿處，均勻的呼吸順著胸脯一起一伏。
“學長”
恍惚間，自己焦急的吶喊似乎還在腦海中回響，但從嘴里出來時卻變成了小聲的呢喃。
即將甦醒之際，畫芊芊只覺有人在撫她的臉，但感覺很溫暖。
“我在的，傻妹妹，別再咬頭發了。”
畫芊芊心神為之一顫。
听到是葉舟的聲音，便撐開了一條眼縫，卻看不見他的臉。
周圍依舊很黑，不知道在哪里，但絕不再是那個潮濕惡臭的地下人行通道了。
“葉舟學長，是你嗎？你你打贏那具尸體了？”
她勉強坐起身問道，卻感覺體內黏糊糊的很難受。
“嗯，那會兒我站起來時才發現你被它打暈了，就特別生氣。”黑暗中模糊能看清葉舟的臉部輪廓，但他的手明顯已經縮了回去，“最後我還是搬起兩個鐵欄桿壓住它的，再用錘子敲爛膝蓋。”
“那它徹底死了嗎？”
“不知道，尸體復活本就很奇怪很恐怖，但膝蓋都碎了應該是動不了了。”
“那這里是？”畫芊芊抓著毯子望向四周，這才注意到外面 里啪啦的雨聲。
“一個小服裝店，門上破天荒的沒鎖，我就抱著你進來躲躲先，你暈了大概不到40分鐘。”
“唉，當時真嚇死我了，我看到你嘴角都有血流出來，樣子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葉舟蹲下點亮手機，照亮彼此的臉龐，電量剩余34。
他此時不再是那一身黑色裝扮，反而換了一件黃格子長袖衫，下面則是一條黑色運動短褲。
眸中亮光飄搖不定，濕淋淋的垂劉海粘在他額頭上，烏黑發亮。
可能是被葉舟盯著看得不好意思，她垂下眸子，輕輕揉了揉隱隱發痛的肚子，“可能被那尸體踢到內髒了，我才痛暈過去的，現在也很疼”
說到這里，畫芊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突然掀開自己身上的毯子一看。
只見原本濕透的校服外套、校服短衣和校服長褲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藍色連帽衫和過膝短褲，連泡水的鞋襪也沒了。
淋濕的書包則放在她身下的軟墊旁。
畫芊芊見此愣神了一會兒，突然抬頭盯著他，精致的小臉兒似乎一下子墜入冰淵。
葉舟瞳孔驟然收縮，趕忙別過臉摸起了鼻子，瞥向別處。
“你那個，那個那個，衣服都被雨淋濕完了，我怕你著涼發燒就自作主張給你把衣服換了不過，內衣內褲我沒脫你的！再說了這里也沒得賣。”
他聲音越來越小，好像做錯事後認罪一樣，也是第一次在小學妹面前這麼卑微。
霎時間，雙方都沒再說話。
而畫芊芊此刻心中已經羞惱難當，自她長這麼大以來，還是第一次被認識時間不超過一天的男人貿然脫衣服！
良久。
她努力深吸一口氣，但這股強烈的羞恥感卻怎麼也壓不住，很想罵人。
內心經過一陣煎熬的掙扎。
不行不行，我不可以對學長發火！
他對自己夠照顧了，應該多包容才是，更何況他做事還算是有分寸，也是為了自己好，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再往更壞的地方去想，如果他真想對自己做壞事，這一路上的機會早就多得數不過來了，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啊！
轉換念頭想到這里後，畫芊芊原本握緊的拳頭又舒展開來，輕輕咬住好看的下唇。
這時葉舟又從旁邊拿過一個刻著商標的防水袋子，低聲道
“剛才，我去這條街其他的服裝店看了一下，發現門上都沒鎖，就進去找了幾件適合你這個年齡段和身材的。”
“就等你醒來自己換，哦對了，還順帶拿了個小皮筋，你把頭發扎一下吧。”
畫芊芊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接過來打開袋口一看，不禁臉色緋紅。
“你怎麼知道我是這個尺寸的？”
葉舟目光躲閃“當然是目測的，但是”
“什麼？”她心里一緊，脫口追問道。
“你那三件校服我暫時掛在那里了，等到干一點再收回來吧。”葉舟指著門口旁的大衣架，“但是，好像有股怪味兒，說不上來是什麼。”
“好了這個別提了，更衣室在哪邊？”畫芊芊從軟墊上站起，不太高興的問道。
她當然知道那怪味兒是什麼，但絕不可以對學長說，簡直羞死人了！
葉舟點點頭，轉而打開手機手電筒，領著她進了二號更衣間。
“手機給你照明吧。”
“謝謝。”
畫芊芊把更衣室門掩上後反鎖了，背倚靠著門板輕舒一口氣，樣子出神的仰頭看著上面。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飄的都是葉舟的模樣，剛才學長似乎溫柔的過分。
可他明明就在門外啊，一打開門就能見到的。
“畫芊芊你在想什麼，哎呀煩死了！”
她呢喃著猛然拍拍自己的臉頰，隨後從防水袋子中挑選出兩件最合身的，又將手機倒放在椅子上以供照明。
呼啦一聲，棕色過膝短褲一下子滑到腳邊，之後就是黏糊糊的綁帶小三角。
等到畫芊芊換好衣服出來時，就看到葉舟站在服裝店玻璃窗後，背對著她靜靜凝視外面的雨幕。
靜寂無聲。
道道水華朦朧了玻璃窗以外的世界，不時有雷光閃耀而過，以此為背景去看他的背影，卻頗有一種蕭瑟之冷。
“學長。”
她走到他身邊問道“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可看的，我只是在思考，思考這一切的不合理性。嘖，我原來一直都相信這世界上本就有不可思議的存在，但親眼見過甚至接觸過之後，又感覺不太一樣。”
“比如剛才和尸體的惡戰，現在想來像是做夢一樣的飄遠了，但你看這里。”葉舟撩起袖子，指著胳膊上面的淤青說道，“傷是真的，說明這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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