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臉上的神情十分復雜，有幸災樂禍，有恨鐵不成鋼，也有些擔憂。
“這是重大的隱患，此舉等于放虎歸山。朝中已經被這些人滲透，今日能刺殺我們這些皇子，明日就能刺殺帝王。”
二皇子給自己自顧自倒了碗茶，“我就不信父皇能睡得著，對他的威脅比對我們的威脅還要大。臥榻之前，豈容他人酣睡？此刻父皇怕是已經暴跳如雷了吧？”
二皇子猜得不錯，此刻御書房內已經是一片狼藉。
“佟奉明這個蠢貨，他能辦好什麼差事？派了這麼多人看守，是層層守衛的大理寺，都能被人殺了，大理寺那幫酒囊飯袋是干什麼吃的？”
皇上震怒，將桌上的奏折一掃而光。
周忠努力將自己的身子往角落里靠攏，他瑟瑟縮縮地跪在角落里，此時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現在誰敢上去觸霉頭？皇上如此震怒，只怕這次佟大人一個失職無能是跑不了了。罰俸祿都是輕的，就怕要丟烏紗帽。
皇上指著下方的佟奉明，氣得手都在顫抖。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還不快帶人去查，把那些吃里扒外的東西抓出來。”
佟奉明嚇得滿腦門子汗，聞言連忙連滾帶爬退出了御書房。
一旁跪著的三皇子大氣不敢出，是他外祖父闖了禍，此刻他能說什麼？他什麼都不敢說。
皇上瞥了一眼跪著的三皇子，“你也滾下去。”
“父皇息怒，請父皇保重龍體，兒臣就先告退了。”
三皇子退出了御書房，臉色鐵青。他明明已經派重兵把守，卻還是叫那些人有機可乘。
大理寺中必定有奸細，他沉著臉大步向大理寺的方向走去。
這邊江宥幀終于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禁搖了搖頭。
“這次是個追查反賊的好機會，可惜那些人太狡猾，早已在咱們朝中安插了棋子，下次再想找這種機會就難了。”
“不錯，他們行事只會越來越謹慎。”二皇子也跟著點頭。
“老三這個蠢貨，好好的事情都會被他辦砸了。之前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能抓到那些刺客，就連老四都落在了他後頭。”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向江宥幀，卻發現江宥幀面色如常，便放下了心中的猜疑。
“原本是大功一件，現在卻要記大過。罰俸祿和停職都是小事，要是被降級，那就顏面全失了。”二皇子搖頭。
“佟奉明在這個位置待得太久了，他根本沒有這個能耐，不如退位讓賢。”二皇子眼神微眯，此次定要斬斷老三一只手臂。
江宥幀心中微動，看來二皇子是要推波助瀾了。
“接下來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否則咱們倆可就對上了。老四那邊，他就是嘴甜心苦，你犯不著為他做事。”
二皇子說著就站起身，翻過窗戶，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原來是為了來警告自己的，雖然這次放過幕後指使有些可惜，但人家江山的繼承人們都不急，自己急什麼？不如洗洗睡吧！
五日期限很快就到了，佟奉明將大理寺翻了個底朝天，終于找出了下毒的凶手。
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下毒的獄卒被發現時，已經死于一劍封喉。
佟奉明滿頭大汗跪在御書房，原本應該是大功一件，現在卻成了這般，讓他很是懊惱。
“大理寺卿！”皇上指著佟奉明，冷聲道︰“簡直是無能！”
“當晚當值的獄卒和廚子，不過才十人。你說那凶手並非那十人之中，而是給其中一名當值的獄卒下了巴豆，導致他腹瀉不止，趁機換了值守？”
皇上冷著臉，雖然他現在神色平靜，但佟奉明總感覺風雨欲來。
“是！”佟奉明的聲音有些顫抖，“二人換值守之時，是私自換的，並未登記在冊。且凶手還將那獄卒殺了，偽裝成畏罪自殺，誤導了臣，臣以為斷了線索，又從那些刺客身上的豹子刺青入手，繞了不少彎路。”
皇上的心情似乎已經平定下來，“哦？那可有什麼收獲？”
“臣查找了許多文獻，又找了不少武林人士詢問， 都一無所獲，似乎是個神秘的組織。”佟奉明額頭上的汗滴到眼前的地毯中，但他不敢擦。
他知道，能不能繼續坐穩這個位子，就看今日了。
“也就是說，你到現在一通忙活，卻什麼都沒查到？”皇上的語氣變得十分陰冷。
“暫且沒有查到，但皇上若是再寬限臣幾日，臣一定會查到的。”
佟奉明心里苦啊！才給五日，哪里來得及？
“文正啊！朕記得你升任大理寺卿已經有十七八年了吧？很久了，當初你一介文臣升任大理寺，是朕力排眾議，才壓下那些老臣的怨言和不忿。”
佟奉明心里一個咯 ，完了！他知道自己完了！文正是他的表字，皇上這麼一叫，他就覺得沒好事。
若是皇上發怒，他心里還有些底，但皇上如此平靜，卻讓他慌了神。
“皇上，臣忠君報國，願為皇上分憂解難。當初雖是文臣，但身為臣子，義不容辭。”
皇上笑了，這老小子是不肯退位讓賢啊！可佟奉明這些年來政績著實平庸，當初將他升任大理寺卿，也是因為雲妃懷有龍嗣。
皇上目光注視著下方的佟奉明，忽然發現他鬢邊的頭發已經斑白，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你雖有忠君報國之心，但終究已經年邁，難免有力不從心之時。”
佟奉明只覺得身子發軟，這次真的完了！
明明以往也有辦事不利的時候，但皇上對他的處罰從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沒想到對這次的刺殺如此重視。
是他疏忽了，這次被刺殺的是皇子。尤其還是在皇城之中，皇上也感覺到了危險。
其實他哪里知曉，皇上更擔心的則是國師的佔卜預言。
“朕念你勞苦功高，正好太常寺卿老大人要致仕，朕將你調去太常寺，算是平調，不過不用如此危險，也免得雲妃總在朕面前念叨你的安危。”
佟奉明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了，他苦笑不已。
太常寺，掌陵廟群祀，禮樂儀制。
然而本朝大理寺卻手握重權，朝中哪位官員听到大理寺不聞風喪膽？他們這些年抓的官員可不少。
這是送去太常寺養老了啊！名為平調，實為貶謫。然而皇上心意已決，怕是不容他反對了。
“臣，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