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場!
在南方的某個古鎮上,這里遠離市區,寧靜祥和,沒有大城市的喧囂嘈雜。
房屋是老舊的兩層小樓,黑色瓦礫的屋頂,一排排白色斑駁的牆面,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牆體。
門口的青石路上,地面烏黑溜滑,閃著幽幽的光亮,從石縫里長出青苔來,綠意斑斑。
屋檐下的店面多賣古玩,也有餐館和小型的旅館。
這里常有游客走進來拍照或觀賞,還有某校組織學生到這里來寫生。
就在街尾的一棵古樹下,一群學生曾在這里支開畫架,畫這里的小橋流水人家。
在一處臨街敞開門的房子里,有個老人坐在長條凳上,旁邊是四角的八仙桌。
靠牆邊的木質樓梯上,走下來一個肚子微微隆起的女孩。
女孩年紀不大,但肚子卻顯懷了,給人一種未婚先孕的即視感。
“阿婆,晚上想吃什麼?我來給您做。”
“你小心點,這都四個月了吧,我來做吧。”老人扶著桌子站起來。
“還是我來吧,沒事的,我身體好著呢,不是給您說過嗎,我是農村的,沒那麼嬌貴。”
洛雲走過去將阿婆扶到凳子上坐著,“您等著,還是我來燒吧。”
說著卷起袖子,轉身進了廚房。
很快,洛雲做好了晚飯端出來。她給阿婆盛好飯放在她面前,又進去端湯拿筷子。
老人吃得很香,“洛雲,你快走了吧,別在外面呆得時間長了。”
當初洛雲說只租三個月的房子,現在已經過了三個月了。
洛雲邊吃著飯菜邊說“您是不是不想留我在這里了。”
“我是擔心你,要是有什麼事,這里離醫院又遠,當初我也不知道你是個有孕的小姑娘。”
“阿婆,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不是給您說過嗎,我不是隔壁阿婆說的小三小四 ,我是有老公的。”
“你有老公,就更應該回家了,不然老公要在外面找人了?”老人眼皮松馳,耷拉著垂下來,幾乎快蓋到了眼楮上。
一頭銀灰色的頭發在腦後挽了一個 ,蒼老的臉上,爬滿了深深的溝壑,臉皮是褐色的,很油光。
“他不會的。”洛雲自信道,心想,他都禁欲,找什麼人啊。
“我當初離家,就是想讓他著急一下,看看他能不能找到我。
看來是我高估了他的能力,也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份量。”
洛雲邊扒著飯邊嘀咕,就好像她是說給自己听的。
“你留在我這也挺好的,可你現在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了,要是你有什麼事,我一個老人能幫你什麼呢。”
“知道了阿婆,您別擔心了,我會走的,就這幾天行了吧。”
洛雲等著老人一起吃完飯,幫她收拾了,刷了碗又打掃了廚房。
她拿著抹布把剛才兩人吃飯的桌子擦了又擦,勤快的很。
老人扶著桌子說,“行了,別擦了,你陪我到外面走走吧,別一直呆在樓上畫畫。”
“好的。”洛雲趕忙進到廚房,把抹布洗了洗晾起來,解了圍裙,擦了把手走出來挽著老人的胳膊。
夕陽下,一老一少的身影,在青石路上走著。
街尾的圓型花壇里有一棵據說有上百年歷史的樹了,樹大根深,樹蔭鋪滿了整個小廣場。
夏天的夜晚,很多老人搖著蒲扇,圍坐在古樹旁乘涼。
看到洛雲和阿婆過來,她們都忙打招呼。
幾十年的街坊了,都認識。
“你孫女什麼時候生啊,家里的老公不來接嗎?”老人們問阿婆,口氣卻是意味深長的。
洛雲怕阿婆不好回答,就主動說“他要來接了,我沒讓,我想多陪陪阿婆。”
“哦,你走了,你阿婆一個人就可憐了。”
“我會常回來看阿婆的。”洛雲說著,用手在花壇邊抹了一塊干淨的地,把阿婆扶在上面坐著。
年逾古稀的阿婆姓劉,相依為命的老伴十年前去世了,她原本還有個女兒,是打算留在家入贅的。
後來女兒談了個外地小伙子,老人就提出讓小伙子當上門女婿,才同意兩人在一起。
可男孩不肯,說是等自己賺了錢後,再來光明正大的娶他們的女兒。
夫妻倆一听小伙子挺有志氣,就商量著拿出多年的積蓄給他當本錢做生意。
誰知小伙子根本就不是那塊料,賠光了老人的積蓄不說,還借了外面一大筆錢。
就在債主上門逼債的時候,夫妻倆就跟小伙子吵了起來。
結果,還動起了手。
小伙子失手打傷老人後,嚇得連夜逃回了老家。
哪知女兒不听話,一門心思想要追隨他,于是瞞著父母偷偷去找了那個男人。
沒多久,女兒回來了,人沒找回來,卻挺了個肚子。
夫妻倆恨鐵不成鋼,讓女兒打掉孩子,可女兒說什麼都不肯,最後和父母鬧僵了一個人住。
生孩子時,條件有限,沒及時得到救助,難產死了,留下一個外孫女。
按理來說,夫妻倆也算有個盼頭,外孫女很優秀,在外地上大學。
有一年暑假回來,帶了個外省的男朋友回來。
夫妻倆說什麼都不同意,可沒多久,外孫女學也不上了,休學回來生孩子。
說是不想影響了男朋友的前途,等他一畢業就會來娶她。
可等孩子出生了,男人也沒來接回她們母女倆。
老人氣急敗壞,就罵外孫女給他們丟臉,壞了他們的名聲,還拿她媽的例子來指責她。
女孩年輕氣盛,受不了外公外婆和鄰里之間的指責嫌棄,帶著孩子走了。
從那以後就再沒回來過。
夫妻倆也去學校找了,都沒找到,也報了警,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到現在也沒個音訊,
再後來,老伴死了,她就變成了一個孤寡老人了,無兒無女。
老人家本來還挺有錢的,後來為了還欠下的高利貸,賣了兩處臨街的房子。
老伴走了以後,老人就把另兩處房子出租給人做生意,自己住樓上一間,
年齡大了以後,爬不動樓梯,她就搬到一樓房間住了,樓上就空了下來。
老人平時就靠點房租來維持生活。
常年寡居的生活,讓老人的脾氣有點古怪。
她時常在街邊溜達,那里能在第一時間看到來這里的人。
洛雲知道,老人家還在期盼外孫女有一天能回來。
去年,和同學們一起來這里寫生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這個老人。
當時老人坐在屋檐下發呆,孤苦伶仃的很是可憐。
洛雲的那次取景,就是這位老人和她身後老舊的小樓。
在老人身後的地上,豎著一個牌子,上面寫房屋出租。
房屋兩個字被老人佝僂的身子擋住了,從凳子腿下面的空隙里,能看到‘出租’兩個字。
很不顯眼,幾乎沒人能發現這個小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