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甲仙自劉至的懷中探出腦袋四下張望,一丈之外陰沉盡去,雖看上去一片荒蕪,但天色湛藍,白雲悠悠,大地一望無際,又正好風和日麗,頓時整個鑽出來欣喜道︰“人間真好,風光秀麗,景色怡人。主人快走,我都等不及要過去玩耍了。”
劉至聞言,愉悅的笑出了聲︰“瞧你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曾出過魔界,未曾見識過人間風光。”
他拍了拍手掌沾染的灰塵,大步邁過界線。
一人一蟲的頭頂剎那間一片光明,金輝灑遍全身,陰霾盡去。
綠甲仙一飛沖天,振翅高呼︰“主人慢行,我先去前面探路!”
風中隱約傳來它歡快的聲音︰“人間好,人間妙~人間處處好好好~”
劉至行在後頭並未阻攔,綠甲仙受困海底百年,嘗遍黑暗孤獨,魔界環境陰郁為它所不喜,小界靈氣大失暗沉不遑多讓。算起來,它已經很久不曾見過這般明媚的景色,如此天真爛漫倒也難得。行走間,劉至體內的魔氣逐漸轉為靈氣,魔君變道君。
巽合界,主大陸與次大陸遍布魔晶礦脈,魔域覆蓋範圍極廣,除此之外皆為人族地盤。
魔族肉身極為強悍,壽命綿長,其種族優勢遠勝于人族。然而繁衍後代艱難,因此對生命甚是珍惜。人族由于先天條件的限制,在肉身與壽命方面處于弱勢,但子嗣興旺,擅長發展。經過長時間的積累,匯聚成了一股龐大的力量。建立起的聚落、王國多達千百個,可謂遍地開花。
魔族一向自恃身份高貴,將人族視作卑賤的下人,驅使、取樂人族的現象屢見不鮮,販賣、奴役之事常有發生。人族視魔族為天敵,心中充滿恨意,可卻輕易不敢與之對抗。
上古時期曾爆發過多場大戰,雙方拼殺的你死我活,幾乎到了滅族的邊緣。如今,和平持續已有數千年,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
追根溯源,人魔兩界界限分明,二者的生存環境截然不同,雖彼此厭惡嫌棄,但發動戰爭只會讓雙方都遭受損失,並無太多的利益可圖。除非涉及生死存亡、尊嚴權威等大事,否則不到萬不得已,雙方都會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劉至為探尋靈脈,足跡踏遍人間各地,崇山峻嶺、萬丈深淵,足足耗費三百年時光,不過才尋得八條稀疏靈脈,品質也才不過中下而已。
許是巽合本就為魔族氣運之地,這些靈脈非但不見蓬勃發展之態勢,反而有枯竭之征,且生長于極為險惡的絕境之地,于人族氣運毫無加持作用,劉至見此才決定將其收取。如此看來,巽合沒有靈修也就不足為奇了,畢竟人族在這里除了能夠生存繁衍之外,確實缺乏適合修煉的資源。
劉至將靈脈移入小界後,本以為中下品質的礦脈收效甚微,不曾想,這些靈脈一改從前頹勢居然變得生機勃勃起來。周圍生靈當先受益逐漸恢復生機,小界也終于不再沉寂。
照此情形,若能尋得更多的靈脈,小界定然恢復的更快。只可惜巽合靈脈資源實在匱乏,唯有前往他界獲取更多才能徹底改變現狀。
只是想要離開巽合談何容易?劉至雖有道君境後期修為,距離圓滿卻不僅僅是修為之差,心境、機緣同樣缺一不可,于是決定重返魔界修行。
說起來他還未曾與此界血脈正統的魔族有過正式較量,此番拋開心頭事,倒是可以全情投入其中。
此時,劉至正位于四方次大陸之一的天立大陸之上,魔域佔據了其中三分之二以上的地盤,諸多底蘊深厚的大家族久居其中。其中“天立十勇”為魔族佼佼者,久負盛名。
有關這些魔族的來歷,人族自有打探的辦法,知之甚詳。劉至听聞後,花重金打探到“十勇”之具體所在,欣然前往。
當血月堡堡主昆泰永收到劉至的挑戰書時心情大好,從前他未成名時,終年不是在挑戰他人的路上,便是被他人所挑戰,生活忙碌卻也精彩。可當他穩居“天立十勇”並繼承家業成為堡主之後,這種驚險刺激的生活便一去不復返,近二十年來更是不曾收到過一封挑戰書,每日不是獨自練功便是與不知交手了幾百上千回的弟子過上幾招,他早已技癢難耐。
雖不知劉至為何許人也,但敢來與他較量必有其底氣,勇氣亦是可嘉,昆泰永心中甚是期盼。
待到劉至于約定的時間到達血月堡外時,便見一名身長足有九尺、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背手而立,獨自于堡外翹首以盼。見他馭劍而來兩眼放光,迎上前熱絡道︰“來人可是劉至?”
劉至頷首,客氣道︰“听聞血月堡堡主魁梧奇偉、器宇不凡,乃頂天立地的錚錚鐵漢,想來便是閣下?”
昆泰永聞言爽朗笑道︰“當不得如此夸獎。敝人正是血月堡主人昆泰永,已在此地等候貴客多時。路上辛苦,且隨我入堡中一敘,休整之後再戰不遲。”
劉至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昆泰永卻並不小瞧于他。修行者的外貌可以改變,氣度卻是由內而發。眼前人言行舉止泰然自若,沉穩內斂,與他說話也是執平輩之禮,不卑不亢。昆泰永將他請入堡內以禮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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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雙方于堡外十里坡正式交鋒。這一戰足足打了三日,風雲變幻,氣象驚人,圍觀魔族更是驚嘆不已,最終以昆泰永敗北告終。
昆泰永雖敗卻也受益匪淺感受良多,本想留人在堡中再戰幾回,卻被劉至婉拒。得知他還要前往挑戰其余九勇,欣賞之心更甚,親自送行百余里,期待日後還有再戰之時。
劉至一戰成名,消息很快傳揚開去,挑戰者蜂擁而至,卻鮮少有人能與他交手。
實力不濟者不過浪費時間,劉至哪里有那個空閑?
待將十勇全部拿下之後,他在天立大陸已然名聲大噪。
之後劉至繼續前往其他大陸挑戰強者,前後歷經千年時光,經驗積累豐富,感悟亦是良多,可惜無論他怎麼努力,距離圓滿始終差那麼一步。
他想起從前听聞過的有關此界飛升歷史,魔修從無一人能夠成功飛升,即便是血統純正的魔族,距離上一次飛升也已是久遠之前。若為此界天道故意壓制,任憑他如何努力也是枉然。
時間一久,即便劉至心性再好也不免生出些焦躁情緒。
這一日,他于高山之巔對月舉杯痛飲。綠甲仙知曉主人心情郁郁並不阻攔,安靜陪伴在側,給自己添了一杯又一杯。
酒意上涌時,它展翅而起,于夜幕星空下隨意亂飛。時而橫沖直撞,時而打旋起舞。
起先劉至覺得好笑,沒想到綠甲仙發酒瘋是這個樣子。可看著看著他的表情變了,如茅塞頓開,腦中一片清明。
遙望西方那片璀璨星河,他眼神晶亮,興奮道︰“去往他界並非只有飛升一途,我居然沒有想到!白白錯過了這麼多寶貴時間,實在糊涂!”
綠甲仙聞言,迷迷糊糊的接話道︰“主…人,英明神武,怎麼會…糊涂?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說話間,頭搖的好似撥浪鼓,身軀失去平衡就要掉下山崖,被劉至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隨手放在了肩頭。
“站穩了,主人這就帶你離開此界!”
綠甲仙听說要離開巽和,忙不迭的點頭︰“快走,快走,我要回去見黑...金大王,去見珍珠、嚴立,福、福瑞…好多好多,好多好多……”
許是喝多酒沖動的關系,劉至未做太多考量,想到便做,拋出穿天梭一躍而上,往西方那片銀河飛馳而去。
雲層被甩在身後,空氣似冰,寒風如刀。
忽有烏雲密布滾滾而來,電閃雷鳴,聲勢恐怖,似有什麼意圖阻攔。
劉至一無所懼,胸腔內滿是激情,大有乘風破浪之感。
數道驚雷朝他劈下的同時,穿天梭瞬間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然位于巽和之外。
宇宙深幽靜謐,一望無垠。劉至回頭看向巽和,原來那方世界是這般模樣。
綠甲仙被徹骨的寒意凍了個激靈,酒意瞬間去了大半。它連忙套了個護盾,這才發現竟然身處宇宙之中。
眨了眨眼珠子,它不確信的問道︰“主人,我可是在做夢?”
劉至笑道︰“自然不是。都怪我,明明有穿天梭可用,早就可以離開巽和,卻偏偏忘了個徹底。”
綠甲仙聞言立即明白過來,恍然大悟。它仔細看了看眼前一切,發現並不能辨認方向,于是問道︰“主人打算去往哪里?”
“恆盛星洲,就在那片銀河之中。”劉至抬手指向遠方那片星河回道。
只見銀河璀璨奪目、絢麗非常,無數星辰散落其中,恰似一條由無數寶石瓖嵌而成的巨大光帶,綠甲仙看到這般景象,一時間竟看傻了眼。
過了好一會兒,它才回過神來,好奇地問道︰“主人,銀河如此浩瀚,根本無法丈量,星辰更是數以億計,咱們要如何才能在其中尋到恆盛星洲?”
“凡有生靈存在的界域外觀與別處不同,仔細留意當可尋得。”劉至回道。
“可是星辰彼此距離遙遠,穿天梭不知能否支撐那麼遙遠的距離,咱們在其中尋覓也極耗費靈力,若不能尋不到正確的方向,怕是要迷失其中。”綠甲仙直言不諱道。
它的擔憂不無道理,沒有星圖指引貿然于銀河中闖蕩無異于大海撈針,若不能及時尋到恆盛星洲或其他適于生存補給的世界,隕落是必然的結局。
劉至冷靜下來仔細思量,片刻後才道︰“可以先尋找那些有特殊能量波動的區域,恆盛星洲存在生靈,乃一方大界,必然會有獨特的能量氣息散發出來。銀河雖廣,卻並非沒有邊際,持之以恆定能尋得。此行是我思慮不周太過沖動,然繼續留在巽合也不過是耗費時光,與其老死在那里還不如冒險闖一闖。我的運氣向來不錯,興許很快便能尋到出路也不一定。”
“不論主人如何決定,小綠都誓死追隨。即便窮途末路,萬不得已之時咱們也還有小界可回,一時半會兒決計死不了。何況,正如主人所言,與其耗死在巽合不如出來闖蕩,至少還有個盼頭。機緣難得,想要什麼還得咱們親自去取。”綠甲仙很快想通,望向銀河的雙目炯炯有神,胸中亦充滿了干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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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至聞言也不再耽擱,朝著銀河飛馳而去。
穿天梭速度遠勝從前,如一道光般轉瞬即逝。
初入銀河時,劉至與綠甲仙猶如置身仙境,意氣風發,對前途充滿了向往。他們在星辰之間穿梭,仔細探尋每一處可能的地方。然而,銀河中的星辰多如牛毛,遠勝先前所見。也不知尋了多久,眼楮都看花了,卻依然沒有發現恆盛星洲的蹤跡,也不曾遇見孕有生命的星體。
隨著他們不斷深入銀河,周圍的環境變得越來越復雜。突然,一股強大的引力從一側傳來,劉至與綠甲仙大驚失色,想要逃離卻已經來不及。
“這是哪里來的怪力,怎麼出現的毫無征兆?”綠甲仙驚呼道,任憑它如何掙扎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離一處黑暗的旋渦越來越近。周圍的一切都被吞沒其中,似吞噬萬物的無底洞。
“主人快逃,這黑洞有古怪!”
劉至極力抗衡,卻無奈的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力量在這一刻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他與周圍那些碎裂的隕石一般毫無抵抗之力,只能被那股強大的力量強行拖往深處。
在被黑洞拖入的過程中,劉至只覺得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身體像是被無數只無形的大手拉扯,意識也逐漸模糊。也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奇特的地方。
前方不遠處懸浮著一座閃爍著奇異光芒的巨大建築群,圓形半透明的能量罩將它包裹其中。建造樣式劉至前所未見,層層疊疊,宏偉異常。無數的金屬裝置在空中懸浮,有條不紊地來來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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