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昆侖!
那女子並未動手,丈夫粗魯莽撞,她自己卻心思縝密。暗想這少年大半夜在香山走動,只怕多少與香山鬼醫有些關聯。如今丈夫重傷之下,性命岌岌可危,斷不是與人爭強斗氣之時。
忙向那少年賠禮道歉“我家男人無意冒犯小兄弟,他身受重傷,心情狂躁了些,小兄弟勿要見怪。”
凌霄看這婦人,忽地想起自己紫霞山的師娘,二人年紀相仿,樣子有幾分神似,不由得盯著她多看了一眼。
那惡漢看在眼里,以為他在打自家女人主意,恨得整個身子幾乎原地爆開“老子砍死你個狗娘養的。”那女人卻牢牢將他拉住。
凌霄收回思緒,對那惡漢冷笑“中了天涯閣的‘悲風斷魂掌’居然活到現在,當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狗娘養的,你說誰是禍害?”
女人狠狠拽了他一把,怒道“你閉嘴。”
“你讓老子閉嘴?”那惡漢望著她一臉委屈,幾乎要哭了“胳膊肘盡向外拐,你定是瞧上人家小白臉,罷了,讓老子一個人孤零零死在這荒郊野外,去與你的小白臉雙宿雙飛好了。”
女人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你……你胡說什麼?”
“哼”那惡漢冷哼一聲,撇開頭獨自生悶氣。
方才女人听那少年一語道破惡漢傷勢,心知自己猜得不錯,此人與鬼醫定有瓜葛。便將漢子放在一旁,對少年伏身下跪“小兄弟即能看出我丈夫的傷,必有法子救他。如若小兄弟救他,我白玉娘情願當牛做馬。”說到這里,不由得眼含淚花。
那惡漢一看女人下跪,急得哭了“阿玉你給老子起來,老子就是死了,也不要你受這份委屈。”
阿玉不理會丈夫,就要磕頭。凌霄一個箭步走上去將她扶住“使不得,我救他就是。”
惡漢“呸”了一口,怒視凌霄“別以為你打什麼鬼主意老子不知道,你定是趁機將老子弄死,好霸佔阿玉。老子告訴你,沒門……”話未說完,女人跳上前去,摸出一張手絹將他那一張嘴嚴嚴實實堵住。
惡漢怒瞪雙眼,終于不再言語。
凌霄走上前,扒開他胸前衣服,只見胸口印著一道青紫的掌痕。當即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楮,腦海中將仙傷治療之術一一翻了出來。
天涯閣居于東岳山,立在側面懸崖上,面朝東海,背靠高山。它是中土正道四大派之一,排行最末。天涯閣不同于其他三派,他們專注于掌法與音律,世人稱之“掌音雙絕”。
天涯閣的掌訣分內家與外家兩種,內家掌以真氣鑽入敵手身體肆意絞殺,直到對方經脈盡斷。外家則能開碑裂石,甚至斷玉切金,攻無不克。
凌霄觀看惡漢傷痕,無疑中的是內家掌。治療此傷,首先要除瘀血,後再將真氣拔出體外。
凌霄看了看女人發髻“大嫂,將你頭上銀簪借我一用。”
女人將簪子遞來,凌霄接過,又取火燎燒許久,當即對著掌痕中心猛然刺入。惡漢渾身一顫,頭一歪暈死過去。
凌霄拔出簪子,只見血洞中流出一股細細的黑水。觀望之下,不由得大驚失色,“呀”一聲“此人在掌中淬了劇毒。”
女人一听,慘然變色“那……那又如何?”
“若強行拔出真氣,牽引到那毒,那毒便會擴散開來。”
“怎麼辦?”女人六神無主,一把拽住凌霄衣袖,眼中寒光一閃。心里打定主意,若凌霄救不活丈夫,就殺他殉葬。
凌霄何等聰慧,早將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此時對這夫妻二人頓生厭惡,那惡漢一個不順眼就要殺自己,這女人眼看丈夫不活,也要殺自己。心中一再猶豫,要不要救他。
便在這時,那惡漢猛地醒來,口中“嗚嗚”亂哼。女人取出他口中手絹,只見惡漢捂著胸口痛得在地上打滾“阿玉……殺了我,我好生難過……殺了我……求求你。”
凌霄看他慘狀,忽然想起自己兒時毒發的情景,不由得心生憐憫。便對女人道“只有一個法子,用嘴將毒血吸出。”
女人大喜,想也不想,伏身下去“我來。”
凌霄忙一把抓住“使不得,那真氣帶動毒藥沖進你體內,他活了,你卻死了。”
女人望著痛苦的丈夫慘然一笑“若咱們總有一個要死,那就讓我死好了。”
凌霄听她如此一說,心生敬佩,暗想“她二人對別人雖然狠毒,可是對彼此卻都十分重情重義。”便將女人拉了回來“讓我來,我自有克制毒藥的法子。”
凌霄心中明白,他體內凝結著霸道的蛇毒,惡漢身上的毒與之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毛。
那女人一臉慚愧,伏身又要拜跪凌霄,凌霄一把扶住笑了“別再拜啦!你們不殺我,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凌霄找來一節竹筒,當中打通,取火消毒。
隨後將竹筒刺入血洞,猛然一吸。只見一點藍光匯聚,緩緩向外游離。
凌霄猛然後仰,嘴里餃著一口黑血,“噗”一聲吐在地上。那一點藍光卻在他體內飛速亂躥,到了他氣海邊緣,觸踫到體內蛇毒。那蛇毒何其霸道,立時就將這“外來之客”吞沒。凌霄面色慘白,喘息不定,半晌才緩和過來。
女人大驚“小兄弟,情況如何?”
凌霄擦去嘴邊黑血,淡淡一笑“你丈夫元氣大傷,不宜走動,便在山下搭個帳篷休息幾日再走不遲。”
女人感激地點了點頭,熱淚盈眶望著凌霄“小兄弟大恩大德,白玉娘與楊黑豹銘記在心,他日若有用得著之處,我們夫妻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凌霄對“報答”二字充耳不聞,卻望了那惡漢一眼“原來他叫楊黑豹,果然名如其人。”
白玉娘一笑“丑自丑了點,卻是個實誠的人。”
凌霄點頭贊同“這話不錯,家師比他還丑,卻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敢問小兄弟師出何人?”
“家師張鳳鳴,逍遙派飛鳳樓樓主。”
白玉娘驚愕“原來是張大俠高徒,難怪有如此胸懷氣度,失敬失敬。”
凌霄看她一臉崇敬之色絕非假裝出來,不由得心中得意。繼而又想到這十年來,張鳳鳴一次都沒來看過自己,便又心中失落起來。
辭別二人,凌霄一個人原路返回。途經劍湖之旁,不禁忽然駐足。
劍湖之上一派蕭索景象,那老瘋子早已不知所蹤。湖邊清風徐來,凌霄怔怔出神,似乎又看到姜姨當年到此送飯的情景。
抬頭間,只見八個大字在石壁上依舊醒目“天下劍法,以奇制勝”。不過那八個字之下,不知何時又多了些密密麻麻的小字“殺”。
每一個“殺”字都飽含殺機,那凌厲之氣似乎要從字中透射出來,望得人心中驚懼。
凌霄望著那滿壁的“殺”字,長嘆一聲搖了搖頭“他究竟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