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昆侖!
二人將凌霄放在床上,阿麗便開始用藥施針,張鳳鳴則用真氣護住凌霄心脈。
兩大奇毒攻勢甚猛,張鳳鳴有苦難言。一來他不可用力發功,以免鎮傷凌霄。二來又不能發功過少,讓那毒侵蝕過來。正自痛苦之際,只覺一股清流游動而來,同他一起護住凌霄心脈。
張鳳鳴轉頭看去,阿麗一邊用完藥,一只手抵在凌霄胸前,將真氣綿綿輸入,幫助張鳳鳴。
張鳳鳴心中感激不盡,他知道這樣做,阿麗的那點微末道行,怕是要前功盡棄了。為了護住凌霄心脈,真氣必須長期停留在他體內。然而外家真氣一過即過,難以在本體存留太久。唯一的辦法,便是將真元也傳過去。真元便是元神的凝精,以一團青氣模樣儲存于氣海之中。真元隨著修練者境界而變化,可大可小,可分可合。為了救凌霄,張鳳鳴不得不分了一半真元給他。這便是阿麗口中所謂“折一半修為”。
功行兩個周天,一半的蛇毒已聚在一起。
二人走出院子,已是月亮高懸,明星燦爛。
張鳳鳴疲憊地坐在院子里,阿麗端來了一碗水。張鳳鳴笑了笑,接過碗喝了一口。
阿麗默默坐在身邊,悠悠嘆了口氣“真是造化弄人,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面。”
張鳳鳴放下碗“阿麗,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變成這般模樣?”
阿麗淡淡一笑,“說來話長。”說著,望向星空,進入了漫長的回憶。
“二十年前,你在忘歸崖取走鳳凰劍,麒麟峰一戰斬殺九頭妖蛇後,你便一去不回。我那時天天在小茅屋前等你回來,盼星星盼月亮,可是最後盼來的,卻是我爹爹。”
張鳳鳴道“當年麒麟峰我斬殺相柳殘魂,卻是身受重傷,墜入黃河之中昏迷不醒。當我醒來之際,已被救回了紫霞山,一問之下竟然已昏死了三個月。痊愈之後,我曾到鬼谷找過你,他們都說你嫁人了……我那時悲憤欲絕……”
阿麗听他一說“嗚”一聲就哭了出來“爹爹將我抓回鬼谷總堂,逼我嫁給天月教護法龍笑天,以此來實現他‘鬼月同盟’的陰謀。我那時心里眼里全是你,于是抵死不從,便在大婚當天,當著眾人之面用劍劃花了這張臉。那姓龍的豈肯娶一個丑八怪,當眾悔婚。爹爹顏面全失,將我丟給了護法壇的那些畜牲。那些畜牲折磨我,侮辱我,最後從山中抓來一只白猿,逼迫我與它拜堂成親,看我的笑話。我忍辱偷生,就只盼著哪天能再見你一面……”
張鳳鳴听到此處,悲憤得大叫一聲“魔教狗賊。”當即一掌將面前石桌拍得粉碎。石屑扎進掌心,鮮血便順著手指流了下來。
阿麗啼笑一聲“你發這麼大的火,說明你心里還是有我的,不是麼?”說著,溫柔地為張鳳鳴包扎了傷口。
當初張鳳鳴到魂谷找阿麗,那段日子正是阿麗籌備婚禮,鬼谷上上下下無人不知這場婚姻。張鳳鳴探到阿麗成婚的消息,可謂悲痛欲絕,遂憤然離去。這中間經歷了無數苦楚,如今二人重聚,卻已經過了二十年了。
“那後來呢?你的手怎麼斷的?”
“後來,我師傅回來了,是他把我救了出來。”
“便是天地七絕中的蜀山劍聖慕容白老前輩?”
“正是!”
“莫非劍湖上的字便是他留下的?”
“是的,師傅劍術高超,位及‘天地七絕’之列,當世無雙。我娘親生前于他有恩,他便一直想要報答,所以收我為徒。只可惜我雖然是他的掛名弟子,卻不喜練劍,浪費了這麼好的機會。”
“既然出來了,你沒想過去紫霞山找我!”
“我去了!”阿麗激動道“我這條臂膀便是在紫霞山被斬斷的。”
張鳳鳴大吃一驚“那到底怎麼回事?”
阿麗繼續說道“我師傅自從初窺天人之境,劍術便遇到了一個瓶頸。有一招劍法他始終參悟不透,長此以往,集思成疾,變得時而清醒,時而瘋癲。也是那時候,我們逃離鬼谷,便一路走上紫霞山。”
二十年前
當蜀山劍聖一腳踏上紫霞山,那橫空出世,驚艷整個江湖的劍道奇才,他的氣機早已被玄真子察覺到。當時天下,西有劍聖,北有劍仙。慕容白的劍道是聖,玄真子的劍道就是仙。
兩個天縱奇才在那風雲際會之中相遇,勢必要有一場驚天大戰。
那一日,跟隨在阿麗身邊的瘋老頭格外的寂靜,他不吵也不鬧,只是微笑地望著紫霞頂峰。數十年來,登上紫霞頂峰,與天下第一劍仙一較長短是多少練劍之人夢寐以求之事。但是那頂峰對于他慕容白來說,想上就上。
玄真子並沒有讓慕容白登上山頂,他主動迎了下來,就在山腳的卸劍亭上。
當時二人相遇,都顯得格外的平靜。
“你醒了!”玄真子微笑著望向慕容白。
慕容白將阿麗拉到身後,回之一笑“醒了!”
“你就是逍遙掌門麼?”阿麗卻走了上來,絲毫不懂師傅拉她在身後,是在保護她。因為玄真子充沛的無形劍氣,早已將周圍覆蓋得嚴嚴實實。
阿麗望著玄真子“我來找我張鳳鳴哥哥。”
玄真子面無表情“孩子!听貧道一句勸,回去吧!正邪有別,他背負拯救蒼生大任,你們不會有結果。”
慕容白道“她是個可憐的孩子,她天性善良,只怪蒼天不公,咱們應該給她一個好的結局。”
“你可知道,自大道問世以來,人世間便流傳這樣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哼”慕容白冷笑一聲“我慕容白一生練劍,不知天道為何物,遇到惡人便殺惡人,遇到妖魔便殺妖魔。如若蒼天不仁,我便殺天成仁。如若蒼天無道,我便替天行道……”
玄真子一愣“我終于知道你為何突破不了最後瓶頸了!”
慕容白負手而立,緩緩飄上半空“那又如何?今日若你輸了,就讓姓張的小子下山,與我徒兒小阿麗完婚。”
玄真子劍指一揮,飛身而起,與慕容白對面而立“一切命數早為天定,即使像我們這樣的人,也不能扭轉。”
“那老子今天就要轉一個給你看看!”
“嗡”一聲長鳴,兩股劍氣于二人中間飛撞。阿麗抬頭間,只見漫天星火飛濺,璀璨奪目,卻看不清二人誰輸誰贏。
這一戰,剛開始慕容白與玄真子都不願傷害無辜,所以二人十分收斂,都未使出全力。然而就算如此,流散的劍氣偶然劃落,踫到的人非死即傷。
然而,二人對劍術都是十分執著之人,一旦陷入僵局之後,就不得不全力以赴。
阿麗只能遠遠避開,縱使如此,不時有劍氣從二人的戰圈中泄露出來。打在她身旁,震得她頭暈目眩。
慕容白斗到酣處,又將劍氣漲了數倍“玄真子,你且看我三十年練就的這一劍。”
“呼”一聲,數道劍影陡然變化,以六合八卦之勢圍困玄真子于離火位。這一位置乃烈火之劍,熱浪滾滾,若發揮極致便是融鐵化金。
玄真子也不是一般修行者,只見他袖袍一揮,便從山下河流中取來一滴河水,落于劍指。水滴于指尖飛速旋轉,不覺間擎起一層嚴霜。玄真子一聲低嘯,將水滴打向半空,霎時間那滴水凝結成一片寒冰裹住烈火。如此,烈火之劍的威力便被抑制住。
慕容白大喝一聲“再來!”遂將劍陣轉到巽風位。這一劍位為狂風位,飆風一劍威力驚人,若不能抵擋,便有被刮碎之危。
玄真子不慌不忙,劍指壓于小腹之前,口念法訣,身勢下沉,赫然是他逍遙派的千斤墜地的功夫。如此一來,慕容白的這一劍刮不動他千斤墜地,算是又落空了。
玄真子大喝一聲“你也來吃貧道一劍,如何!”遂從地上捏起一片落葉夾在指尖,雙眼微眯向著慕容白拋去。
慕容白知道他捏落葉成一劍,無形劍氣匯聚葉子中,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暗中蘊藏著巨浪驚濤。當下不敢大意,以艮山位的一劍用來防守。
果然,那落葉近前,“呼”一聲狂風呼嘯,萬千無形劍氣以落葉為中心迸發出來。
只見兩股劍氣激蕩,劍氣碎片四周散落。
而此時,就在那逶迤的山道上,一對母子往山上走來。母親看到山腰璀璨的劍光,深知有高人斗法,忙拉著自己八歲的孩子要下山。
然而這孩子也是個痴迷劍道之人,心中勵志將來長大了要做天下第一劍仙。如今看到高手斗劍,豈能錯過旁觀的機會。不顧母親阻止,奮力向山腰攀登而上。母親在後面追趕,又氣又急。
孩子走到御劍亭外,恰巧遇到漫天劍氣墜落。只見劍若流星,好一個奪目耀眼。看得出神,忽然幾道劍氣向他飛來,眼看避無可避。危急時刻,阿麗沖了出去,左手護住孩子,右手聚集真氣迎向劍氣。她本來不精于劍術,就是本身的道行也十分低微,這一手無異于螳臂當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