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克斯？”
當然，這名字如果從西方翻譯過來，還會有其他字形，但發音不會錯。
江言澈輕聲喃喃，看一旁的幸存者面露喜色，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測正確。
解決了稱呼問題，接下來，就只能等了。
兩人就這麼坐在疏松的灰色地面上，許久許久，在這樣破碎的世界里，沒有時間概念。江言澈便默默用手指輕叩，計算著大概秒數——雖然這樣長時間下去，偏差會很大，但總比毫無時間根據好。
大概枯坐了兩個小時，當埃克斯已經能夠口吐簡單句式的時候，他卻轉過身，擺擺手，縱身跳回一旁那個坑中。
江言澈好奇埋頭，卻發現這個坑看上去很小，其實地下別有洞天。
此地，似乎原本就是個被挖掘的礦洞，洞穴兩旁光滑無比，不像是人力挖掘，從洞穴壁上，江言澈能夠感受到些許【教皇】的氣息。
也就是說，這些礦洞，似乎是【教皇】幫忙轟出來的。
這麼看……
【教皇】似乎還挺親民。
第三層，一定是個被宗教信仰籠罩的世界。至于第二層，或許原本聖城的模樣，應該是單純的社會階層分化。只是在【教皇】到來後，後期加上了宗教元素。
算算時間，埃克斯很有可能是下去取食物。周圍一切對江言澈而言，不過是夢境，他不懼饑餓，不懼困意。但是對原住民來說，飲食依然重要。
江言澈突然好奇，這片荒蕪的世界，埃克斯如何解決進食問題。
他就立在洞穴邊，沒有下去，以免埃克斯警惕心高，再度引發不必要的矛盾沖突。
礦洞狹長，不知通往何處，大概五分鐘後，洞中重新響起了 的聲音，埃克斯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縱身一躍，他回到了地表。
他的雙手合攏，像是捧著什麼東西，看清他懷中事物的瞬間，江言澈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瞬間對所謂的食物喪失所有食欲。
那是人能吃的東西嗎……
呃……好像也能吃！
但不是走投無路，不可能會這麼吃！
那是無數的活物，種類繁多，光只是剛剛瞥一眼，江言澈便看到了蚯蚓、蜈蚣、蠅蛆……
沒有任何大型動物，也是，能在現在的荒蕪世界存活下來，只有這些小家伙了。
江言澈擺擺手，示意自己不吃，埃克斯挑挑眉，便開始埋頭大快朵頤。他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膈應，就仿佛這幾年，他都是這麼過來。
努力不讓自己听到那駭人的咀嚼聲，江言澈原本挺蔑視精神攻擊的，他認為精神攻擊這玩意兒完全是歪門邪道，無法起到任何效果，而現在……
江言澈突然覺得，【女皇】的精神攻擊，比埃克斯的弱多了。
連忙轉移注意力，江言澈站起身，再度打量這世界的情況。
沒有了規則，這世界自然也不會有白晝黑夜之分，整個天空永遠是黑色，他知道，這是虛無的色彩。
這些碎片表層，還殘存著一層世界自帶的屏障，現在，就是這屏障在抵御著虛無的吞噬。屏障完全破碎的那一刻，就是這碎片完全消亡湮滅的那一刻。
從某種程度上看，虛無有點像黑洞，但是壓迫又沒有黑洞那麼恐怖。
“你從……完好的世界來？”
身後，不知何時咀嚼聲停了，是埃克斯，他似乎找回了專屬于人類的發聲方式，開了口。
沒有回頭，江言澈背對著埃克斯，默默點了點頭。
埃克斯無法理解層級互相之間的關系，他的理解，就是有許多世界，有些世界完好，有些世界破碎。
江言澈也無法向他解釋夢界的情況，只得順著他的理解來。
“我們原來的世界……是被主遺棄了嘛？”
主……
江言澈心中道聲“果然”，埃克斯的遣詞造句，跟聖城那些麻木的人沒任何區別，這也印證了【教皇】原先在第三層的所作所為。
由于不存在科學，也就不能用科學的思維去解釋世界破碎的原因——當然，科學好像也無法解釋。
于是，埃克斯只能從信仰層面，解釋自己的所有經歷。在他看來，自己已經成了主的棄民！
江言澈還是沉默了，他不知如何回答埃克斯，如果【教皇】算是他口中的主，那麼……
他……的確是一位被遺棄的苦難人。
“還有其他人活下來嗎？”
江言澈轉移話題，不想再與埃克斯討論一些神神叨叨的東西，詢問起幸存者情況。
埃克斯卻搖搖頭
“剛開始，還有五六個棄民與我一起。我們都是最底層的礦工，負責金屬開采……”
溝通著溝通著，埃克斯的話語逐漸流利。
“當時我們都在礦洞中，這才躲過一劫。我們勞作了許久，只覺得一陣震顫還以為地震，上地表看的時候，才發現整個地表都消失了，成了這副模樣——牌什麼的，也是在這時看到。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沖向原本城鎮集市的位置，可只撿到一柄生銹了的長槍。”
“後來我們發現，只要在地表，我們就會無時無刻處在一個逐漸消失的狀態，所以我們都生活在地下——在沖去城鎮時，一位同事，就硬生生消失在我們眼前！”
“到了後來，我們小心探索了整個世界，發現不知為何，世界變得很小，沒走幾步就會到盡頭。最終，我們就住在地下，等著有人來救我們，誰知，食物成了急需解決的問題。”
江言澈微微頷首，這第三層被毀滅後的情況，江言澈已是大概了解。這塊碎片上，也許只有埃克斯一位幸存者，另外的碎片，就很難料。
但哪怕還有其他幸存者，數量也不會太多。
“所以，你們決定吃這些……東西，真狠……那其他人現在呢？在底下？”
埃克斯搖搖頭，莫名地，一股心悸出現在江言澈胸口，耳畔，是埃克斯平靜的嗓音
“他們都死了。”
“光靠這些我可吃不飽，為了活到現在，于是……”
“感謝我的伙伴，成為了我豐富的食物！”
說到這兒，江言澈瞳孔一縮，面前，埃克斯像是完全變了個人，從原本的虛弱怯弱，突然雙眸精光乍現。
他手持長槍，一個箭步，沖向江言澈——看上去白白淨淨、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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