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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霖城的天在陡然之間化作了風雨婆娑的境界,屋外寒風淒淒,真叫人懷疑這里是不是到了冰封之季。黑雲壓城,倘若是第一次來這里的人定是分不清白晝還是黑夜的。只見一只蒼勁的雄鷹在風雨中盤旋幾圈後,听得一聲哨響,便朝著一個方向直直的俯沖下去,最終落在一只同樣有力的臂膀之上。
雄鷹的眼閃著綠光,勾住的喙子叫人不寒而栗。而它的爪子上,系著一卷東西。
那卷東西被男人解下,單手朝空中一抬,雄鷹便又回到了風雨之中消失不見了。他看了看手上的東西,展開後竟是一封薄羊皮紙寫成的書信,上面寫滿了字。
男人的喉結動了動,說著︰“一無所獲?就算找遍了靖靈京都也沒有一點線索嗎?”他凌起眼,“不,還有一個地方,那就是靖靈皇宮。我的芸兒,你在哪啊!”黑幕之下的臉,居然閃過一絲憂傷。
而遠在城中的客棧內,樓荑和琦珂也正站在窗前,他們的手里同樣攥著一卷羊皮紙。
樓荑好似有些生氣,晃悠著身子,“鮮于大人何出此言?”
樓荑來到燭台前將那卷羊皮紙點燃,看著上面漸漸消失的字跡,“我們借著鬼面與鹿臉的事好像被鮮于大人知曉了,大人還真是料事如神啊。不過這的確是我們的錯,要知道這可是皇家的象征,要是有人認出來就有大麻煩了。”
“現在不是面具的問題,鮮于大人為何要讓我們離開這里,難道我們不跟著那臭小子了?這樣一來,麒麟玉怎麼辦?你說大人會不會是想要了斷我們了?”
樓荑塞了琦珂一拳,“鮮于大人才不會對我們這樣呢,定是有他的理由,我們只要照做便是,哪有那麼多廢話!再說,你不也不喜歡那小子嗎,現在剛好可以離開了。”
琦珂嘆了口氣,“話是這麼說,可是麒麟玉關乎我堯崎的未來,現在麒麟玉就在隔壁房里,我們簡直是唾手可得,現在放棄是不是有些不合時宜!”
樓荑也跟著談起,“不管如何,還是相信大人,我看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吧,不知你有沒有感覺到,這家客棧的主人可不尋常。”
“哼,你是說那個拿著劍指著我們的像狼一般的男人?我看他也沒什麼,只是會些三腳貓的功夫罷了,我堯崎的哪一條漢子沒有他那樣的身手,是你太大驚小怪了。”
“哼,也罷也罷,可能真的是我想太多了,不過現在大人的令子已經下來了,不管是何緣由,我們要盡快離開這里才行。”
琦珂蹙起了眉頭,“你說,這個臭小子會不會來頭不小啊,否則大人放著麒麟玉不拿,還要我們走,豈有這個道理。”
樓荑搖搖頭,“我看你就別胡思亂想了。”
琦珂使勁搔著腦袋,不思其解。
門發出吱吱聲,傳來了外面雨落的聲音,有人進來了,是卜山。
他正披著一件簑衣,不過身上仍然濕的厲害,他抖抖身子,“ ,這雨好似落不完似的,也不知這天上是怎麼了!”他自言自語著,剛準備關上門,卻在雨中看見了一個別樣的身影。
一抹紅綠,黃花熠熠。
從雨中走來一個女子,撐著紅傘,飄搖似的朝著他走過來。
“姑娘,你是來投宿的?”卜山重新敞開門。
輕盈的步子邁過門檻,一雙柔荑收起雨傘,淺笑沉吟︰“小女子是來找人的,雖然有些晚了,不過應該沒有打烊吧。”江浸月輕點點了頭。
卜山打量著眼前的女子,笑道︰“實不相瞞這整間客棧都被承包了,若是姑娘想投宿還真叫卜山我為難,姑娘先請坐,敢問是要找何人?”
江浸月含著笑輕聲說道︰“卜山。。。小女子貿然前來也不知是否打擾到了他,更不知他是否已經睡下了。哦,我要找的是立青公子。”
卜山一怔,重新打量著眼前的江浸月,“姑娘要找立青?你是他的什麼人啊?”
“小女子名叫江浸月,是立青公子萍水相逢的朋友,現在在他鄉相遇,便想著來看看,請問他在嗎?”
卜山笑了笑,“姑娘先請喝些姜湯,這里寒的很,至于立青,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在客棧里,待我上去看看,你先等一下。”
江浸月點了點頭,“卜山是剛從外面回來嘛?”她看到了一旁的簑衣斗笠,“你也請先用些吧,我不急的。”她推了推姜湯。
“我這就上去看看,姑娘稍等。”卜山擦了擦額上的水珠,跑上樓去。
芊芊恍恍惚惚的打開房門,在屋子呆了幾天,都不知外面的氣息是何等味道了,“咦,卜山,你怎麼在這,還不睡嗎?”
“是芊芊啊,立青在嗎?有人找他。”
芊芊難為情道︰“立青哥哥怎麼會在我房里呢,不過他應該還沒睡,這個時候定是在看古籍什麼吧。”
卜山笑道︰“我去敲門看看,你還真是了解立青啊。”
芊芊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忽然意識到,有人要找立青哥哥?是誰呢?
跑下樓去,芊芊一眼便看到了獨身坐在那里的江浸月。芊芊腦子轟的一聲,她認識這個背影——縴細,柔美。還有倚在門邊的那把雨傘。芊芊的手抓緊欄桿,“哎喲。”誰知腳下一滑,芊芊差點一個趔趄的栽下來,好在自己抓住了欄桿,可是。。。
“你是。。。”江浸月回過頭來,剛好迎上了芊芊的目光,“芊芊?”
芊芊怔住身子,臉因尷尬漲得通紅,“你,你認識我?”她不敢直視江浸月。
江浸月也深知那一晚眼前的女子看見了自己與立青擁在一起樣子,她趕忙說道︰“我听立青說的,他在我面前提及過你,今日一見,果然如他所說,是個可愛活潑的女孩子。”
“是,是嗎?”芊芊雖听著江浸月的贊美,可是仍然高興不起來。她小心的瞥著眼前這個溫柔美麗的女子,雖說她與寶兒完全不一樣,可是卻像寶兒一樣,自己怎麼都談不上是喜歡她。“沒想到立青哥哥還在你面前提及我啊。”
江浸月揪著衣角,不知還要說些什麼。
“你,你是來找立青哥哥的?”芊芊主動問道,江浸月點了點頭,“你認識立青哥哥?”
“也算不上是認識,只是在他鄉有過一段相遇,也是很久遠之前的事了,現在又遇見了他,讓我有些驚喜而已。”江浸月說了一大串。
芊芊撇了撇嘴,“看來你們認識很久了。”
“芊芊你不要誤會,我和立青並不熟絡的,只是我一個弱女子在外孤零零的,現在看見了故人,所以倍感溫馨,你不會不開心吧?”
芊芊昂起頭,“我怎麼會不開心,你是立青哥哥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啊,立青哥哥他在房里,馬上就出來了。”趕忙解釋。
“那就好。”江浸月如釋重負。
靖茗在卜山的催促下這才從房里出來,站在樓梯上便看見了芊芊的身影,“你的病全然好了嗎,這樣冷的夜,為何還要從房里出來?”他抬腳往下走著,站在芊芊身邊,“快些回房去吧。”
芊芊使勁搖著頭,“我才不要進去呢,我那麼多天都沒有踏出房門,現在想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都不可以嗎?”
“隨便你。”靖茗下樓去,“浸月姑娘,你怎麼來了?”靖茗也有些意想不到,“外面風風雨雨正蕭條,你一個姑娘家這樣出門實在不好。”
芊芊听著靖茗對江浸月的唏噓,悄悄翻著白眼,一臉不屑。
江浸月掃了一眼芊芊,說道︰“還要托這風雨的福浸月才能這麼早就從酒館里脫身而來,不然又不知何時才能放下琴弦。”她臉上現出苦澀之情。
“酒館,你在酒館里干什麼?”芊芊突然問道。
江浸月張著嘴,不知如何回答,神情閃爍。
靖茗看了一眼江浸月,轉臉對著芊芊說︰“浸月姑娘在那里彈琴而已。”
芊芊點點頭,“哦,這樣啊。”她還是不太明白。給自己倒了杯姜湯,坐在一旁自顧自的喝起來。
靖茗無奈的很,“酒館的生意還真是不錯,看來這世上每天都有心懷愁緒的人。”
“就像那日的立青公子一樣?”江浸月淺笑道。
靖茗干巴巴的笑了笑,“我也是凡人,難免會有如此時刻。”
芊芊在一旁悉心听著二人的談話,連姜湯是個什麼滋味都嘗不出來了。
“不過那壇紅塵醉的滋味還真是夠嗆,說實話,我還真是沒喝過那麼烈的酒。”靖茗繼續說道。
“酒不在濃烈,而在于醇厚,不過還是要讓公子失望了,其實像這樣的小酒館,哪里會有真正的紅塵醉,傳聞那就,淡如水,卻醇香異常,難得一求。”
“原來是這樣啊,淡如水,卻醇香異常?還真是想要親嘗一番。”
“若是有機會,浸月倒是樂意陪三杯渾白酒,幾句話衷腸,正所謂醒後萬世空淨。”
靖茗點了點頭,“只是你可知這‘醒後萬世空淨’的後半句是‘一身薄命’?”
江浸月搖搖頭,“我才疏學淺,不過人生如此,若是都看得那麼透徹,理解的那麼深,反倒不如意了。”
靖茗點頭表示認可,他的眼神時不時掃一眼芊芊,這個丫頭,坐在這兒還真是偷听的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