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明有妖魔！
“嗯？”
謝家任只以為是又來挽留自己的當地人。
他皺了一下眉頭，轉身過去，卻瞧見了三個素未謀面的男子。
本來他並不在意，但只一眼，就感覺到了對方的精氣神，與一路行來的世人，截然不同。
他下意識地拱手，客氣地問“幾位是？”
為首的一個年輕人，走上前來，拱手說道“雲頂墨家，鉅子直屬，弒神小隊隊長，燕九——見過謝先生……”
對方開門見山，直接報上名號，著實讓謝家任為之驚愕。
隨後再打量對方，終于確定了。
對面三人，的確是墨者。
也只有這些人的神態、氣質，乃至于整個“精氣神”，都與當世大部分人，都截然不同。
蒼耳子的門生，從來如此！
放下了輕視的謝家任，拱手行禮，隨後問道“燕隊長，認識我嗎？”
燕九回答“當日涂山之變，遠遠見過先生一眼……”
隨後問“先生從何而來，去往何處？”
謝家任是儒門十子張耐庵的弟子，而張耐庵又是小狐女的外公……
說起來，大家終究還是有一點兒淵源的。
所以燕九直入主題，沒有半分兜圈子的想法……
謝家任也不在意，開口說道“說起來，我這次南下，也是想要去找墨家求援的，沒想到半路遇到了你們……”
……
謝家任是從洛陽突圍，去往南方的。
而之所以他在洛陽，全因為自己的師父耐庵先生，也在洛陽。
本來此番，張耐庵也是去往洛陽，找同為儒門十子的周懷安，商討救國之策……
卻不料風雲變幻，世事難料，京城勛貴大臣，卻是護著太子，一路南下，最終抵達了洛陽。
還未反應過來，成千上萬、數十萬的尸潮大軍，也是將整個洛陽城團團圍困，水泄不通。
張耐庵與崇禎帝，並不和睦。
當初他去往京城，親自與崇禎帝示警，卻被那位“朱鐵頭”直接安了個“讖言惑眾”的名頭，打入天牢。
盡管礙于張耐庵的名聲太盛，不敢下死手，但到底也是讓他脫了一層皮。
當初的“濟世大會”，這位還坐著輪椅呢。
由此可見一般。
只不過，崇禎帝是崇禎帝……
太子是太子！
現如今，崇禎帝完成了一位君王的職責——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張耐庵也不忍年幼的太子受死，更不忍心國祚綿延兩百多年的大明王朝，就此落幕，于是又主動積極地加入了城防工作，並且動員了大量儒生，于此堅守。
除此之外，他還派了數名弟子，去往各方求援。
其中謝家任這邊，就是領了手書，準備去往雲頂墨家，以及涂山狐族的殘部那兒，請求幫助呢……
听完了謝家任的話語，燕九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說道“涂山破滅，老爺子可也沒現身呢……”
……
說起來，雲頂墨家的創始人蒼耳子，算是耐庵先生的半個女婿。
但事實上，這翁婿之間的關系，並不和睦。
一來蒼耳子與妖後雖然女兒都有了，但並未成婚……
這事兒對于一貫注重禮教章法的儒家，實屬大逆不道。
為此雖然雙方都在貴州常駐……
但明面上頗有點兒“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二則當年墨家被儒門多有打壓，特別是東林黨這一派，更是直接下了黑手，導致墨家幾經輾轉，最終方才到了西南落腳扎根。
燕九對于雙方恩怨，知曉得不多……
但也不少。
此時此刻，听到謝家任的話語，忍不住就“刺撓”了一下對方。
謝家任听了，也是一陣臉紅。
因為燕九這話，確實在理——當初涂山破滅，擺明了就是東虜聯手各家，要對青丘狐族下手……
按理說在這等境況之下，作為涂山妖王的夫婿，他張耐庵，怎麼著也得到場。
對吧？
但是呢，為了自己心中的忠義，他卻千里迢迢，趕往京城，來了一個熱臉貼上冷屁股，想要生舔崇禎帝……
結果落了個打入天牢的下場，致使錯過涂山之事。
不僅如此，那一次的涂山驚變，也使得大名鼎鼎的涂山妖王，直接跟隨著涂山寶地一起沉淪，落入地脈之中。
不，基本上已經可以判定……
涂山妖王死了！
嘖嘖嘖，你老婆有難的時候，你不來幫忙，坐看她和她的家族破滅。
對于墨家，也是幾多鄙夷，各種瞧不上……
然後呢？
現如今你的“大明”有難了，然後就想起這些人來了？
多大的臉啊？
……
謝家任感受到了燕九的鄙夷，頓時就羞得臉頰通紅。
當年涂山驚變，他也是到場的。
可以說，沒有他師父看不起的墨家，以及陳九暮這個孫女婿，涂山損失的，可就不只是寶地那麼簡單……
說不定整個狐族，就此終結，再難延續。
後來墨家被佔，也沒人伸出援手……
現如今，洛陽有難，他卻又擔當重責，去往墨家和狐族求援……
這事兒，怎麼講呢？
反正就很尷尬！
好一會兒，謝家任也是舒緩了情緒，問道“閣下為何出現于此？”
燕九並不隱瞞，開口說道“我們也是听到了消息——鉅子派遣我們等人，作為先遣隊，探知北地消息……”
啊？
謝家任愣了一下，張了張嘴，還是忍不住問“然後呢？”
燕九笑了“鉅子說如有需求，墨家將會隨時待命，北上守城！”
他說得昂揚，沒有了剛才的譏諷，只剩下堅定無比的眼神。
謝家任听了，退後一步，長躬到地。
他哽咽著聲音，激動地說道“我代表我個人，以及儒門，還有堅守在洛陽城中的朝廷與百姓……向墨家表示最誠摯的敬意！”
以德報怨，此乃儒家聖人之境也。
謝家任能在酒樓，說出部分雲頂之戰的戰果，顯然也是知曉當今的墨家，到底是何等戰力。
雲頂墨家的加入，使得原本陷入絕境中的洛陽城，終于迎來了希望。
“不！”
看著激動不已謝家任，燕九卻顯得無比嚴肅。
他認真地看著耐庵先生這位最得意的弟子，緩聲說道“臨出發前，鉅子親自交代過，說我們此番北上，並非為了挽救那搖搖欲墜的大明王朝，也不是為了什麼達官顯貴……”
講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說“我們，只是為了這天下的黎民百姓，為了億兆生靈，爭取一線生機！”
“如此而已！”
謝家任再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