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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下旬,太陽還是如初夏那般的狂烈,它油路的地面幾乎,要被烤燃,路道旁的草坪散發著濃郁的氣息。
四下泛濫的白光幾乎要把所有的水泥地面烤的冒煙,走在路上,听覺里都是地面開綻來的聲音,像一口沸騰作響的油鍋。
一個身穿校服的初中生少年正坐在樹蔭下津津有味地看著手中的鬼怪漫畫,他那恬靜的臉上,一雙明澈的雙眸,亮如寒星,流露出隨性和自由的本色。
“孩子,你在看什麼?”
少年抬頭,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中年男人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少年心里慌亂起來,連忙蓋上他的漫畫,
男人依舊注視著她,目光中隱含期待和探詢之意。然而少年卻不敢回應男人,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躲避著男人。
見狀男子並未在意,只是坐在了少年身邊,溫和地說道︰
“放心,我不會抓你回學校的,既然你不想學,那就沒人可以逼你。”
“真的嗎?”少年試探性地問了問。
“當然,我發誓,現在可以和我講講你在看什麼了嗎?”
“老師,你知道人類殘渣嗎?”男孩的眼神突然變得深沉起來。
“人類殘渣,是指靈魂一類的嗎?”男子好奇地問道。
……
“人”——是什麼?
一種生物,是由水以及蛋白質、脂肪等一系列有機物混合,不停進行著復雜的化學反應的某種個體。等到這種不停持續的化學反應停止,有機物徹底失去本來應有的機能時,此等意義的人類便已經完全消逝。
既然如此,那這留下的殘渣其本質又是什麼?
是靈魂。
此乃漫長的人類歷史中,人類對于偶然間觀察到的這種殘渣現象所做出的解釋,並以此為核心構築出了各自不同的生死觀及宗教。但那僅僅是人為的解釋,並非觸及真實的理論。靈魂論本身存在著無法解決的悖論,所以不同的文化作出許多的解釋來補充這套理論。用天堂和地獄解釋靈魂的歸處,用輪回之說解決靈魂永遠在無限增加的問題。
少年安靜地坐在課堂上思考著,窗外吹來的微風拂過他的臉龐,他的思維和感官都變得極其敏銳。他想要尋求更深刻的答案,真正探究人類及其靈魂的本質。
他知道這不是一件易事,需要長時間的思考和研究,但他毫不氣餒,心中燃起了一股不可阻擋的熱情。
望向窗外的天空,天空即是天空,明亮而清朗,但即使是廣闊的天空也比不上他內心的遠大志向。
或許,有一天他能夠將全人類的生死之謎解開,揭開靈魂的面紗,真正的認識人類的本質。這種思想讓他感到無比激動,他仿佛看到了一片廣闊而神秘的世界在等待著他去探索。
他的思考被一陣叩叩聲打斷了,他轉頭看到走廊里班主任正敲著窗戶,不滿的看著他,他脖子一縮,連忙看向黑板。
而講台上的老師正述說著自己的見解,
“太陽發出的光,照射到物質上,反射進人類的視網膜,在人類的腦中形成某種圖像,那萬千圖像的集合,形成了對人類來說,名為世界的現實,是構築一切理性和智慧的根基。
光是認知世界的基礎,那麼光是什麼?光是波?光是粒子?無數智者為此爭論了近乎兩個世紀後,阿爾伯特•愛因斯坦如是說︰
——
好像有時我們必須用一套理論,有時候又必須用另一套理論來描述,有時候又必須兩者都用。遇到了一類新的困難,這種困難會迫使我們要借助兩種互相矛盾的的觀點來描述現實,兩種觀點單獨是無法完全解釋光的現象的,但是合在一起便可以。
——
波粒二象性假說的提出對人類自然有著劃時代的意義。”
……
“電影中對于那些為了大義而英勇獻身的英雄,紀念他的人通常都會說他永遠活在我們心中,其本質意義比听起來更為深邃,解釋了人類為何作為這顆星球上的萬物之靈,是如此的不同。
人作為知性生命,在文明社會中,其自誕生開始,便與周圍產生了極其復雜的關系。此等的復雜程度,遠非其他生命的誕生、進食、繁衍、死亡這樣簡單的循環可以比擬。”
男人摸了摸少年的頭,他神情淡然的臉上,一雙清澈的眼楮,明亮而動人,眸底流露著安寧和靜謐的神色。
“你很聰明,有興趣做我的學生嗎?不是指學校的那種,我帶你去一個適合你的地方。”
少年靦腆地笑了笑,他那遐想的眼神中,掩藏著無數的憧憬之色。
……
當兩個人相遇的時候,喜歡或者厭惡,恩情、仇恨、欲望……因為人情感的復雜性而產生的相互影響和聯系,若非用簡單而片面的詞匯——例如同學、同事,戀人,家人——來試圖概括,而是窮舉一切的細微行為來描述,其復雜程度將遠遠超過大家的想象。
而這僅僅是兩個人的情況,如果再增加一人呢?如果……是數十億人呢?
如果將此等因果的數量,比做無數的毛細血管的話,足以使得這顆星球本身進化為某種生命。那是可以觸及到一切的本質,誕生出新的規則的力量。
“改變世界,跨越時空。”
好似惡魔的低語,來自地獄的號角被吹響,人類的輝煌的文明終成為了大地里的尸骨殘骸,正如那永遠地沉睡在深海的亞特蘭蒂斯,似那曾與風沙為伴現終日埋葬在干枯沙漠的樓蘭古國,又仿佛被神之怒火般的火山熔岩所吞沒的龐貝古城。
它們在歌頌,
全新的時代,不存在人類的世界。
男人從噩夢驚醒,當他坐起身時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濕,他的十指向掌心蜷縮,奮力攥緊拳頭,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胸膛中翻滾著強烈的怒意,還夾雜著一絲難以遏制的恐懼,兩者幾乎是同時涌動而來,令他內心難以寧靜。
星子點點,夜風微寒,恐懼的怒火被澆滅。
“世界末日會到來,但人類不會滅亡,我就是最後的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
當人的物質機體反應停止後,生命應該停止,但是其作為人的概念所產生的因果卻沒有消失,而是借由其他人繼續維系著他所留下的因果,支撐著失去了肉的“他”,繼續存在于因果的系統之中,這便是人類的殘渣——“鬼”的本質!
當一個人死去越久,“他”所能留在世間的因果聯系也就越弱,誰都不可能想起自己的曾曾祖輩究竟做過什麼,只是從理性上確信其必定存在過,所以“他”作為因果影響下的殘渣,也變得幾乎微不可見。
但是“他”並不會就此消失!
哪怕血脈斷絕,哪怕所有的記錄都消失,“他”所施加在這個因果的集合中的影響都不會徹底消失。
“他”只會無限小,卻永遠不會為零,反過來說,因為無限小,所以這個世界所能容納的空間對他們來說可以是無限大,並不會出現靈魂擠爆天堂地獄的情況!
鬼這種現象,是因為因果而產生的,這個世界不光是可以通過光來認知物質世界,同時也是可以通過因果來認知另一種層面的世界。
青年行走在路上,一顆透明的方塊懸浮在他的手中,數不清的黑色殘渣在他周圍徘徊而過,在即將接觸到他時,紛紛讓開道路,仿佛是在恭敬地迎接一個偉大的存在。
他一步一步地走著,仿佛是在跨越時空,前方的世界一片模糊,但他卻已經找到了自己前進的方向,即使在未來已經模糊不清,他也不會輕易迷失自己。
……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陸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