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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陵陽山最高處的微瀾殿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從山腳一直鋪向山巔的青石階,因為是掌門獨居之所,所以沒有特別允許,門派任何弟子都不能上去,久而久之,石階上已布滿青苔雜草。
這里曲徑通幽,岩泉幽谷,綠葉沙沙,越往上爬越覺得遠離塵世喧囂,眼見的只有山景,耳听的只有鳥鳴,聞到的只有花草清香。
離落背著包袱走上石階,她其實已經不知道爬上來多少石階了,可還是覺得距離師父的微瀾殿好遠,這青石階似乎望不到頭的!
“你能不能快點?”風臨走在她前面,回過頭沒好氣催促著。
可自己哪有他那麼充沛的體力,爬那麼久連氣都不喘一下的。
“我都說了我們直接御劍上去不就行了,干嘛要一步步爬上來,累死了!”
“不這樣一步步走上微瀾殿,那多沒有誠意,總之你快點吧!不要讓師尊等久了。”風臨說完便毫不費力地繼續往青石階上走,還一邊張望著四周風景。
離落可是在心里埋怨死了!這拜完了師也行完了禮,還要什麼誠意啊,看見她累的這滿頭大汗,小臉煞白,師父也會心疼的好不好!
在陵陽山巔之上的微瀾殿,玄微正坐于殿旁的廊前,矮矮的方桌上擺著已經斟好的清茶,墨染的長發用白玉簪隨意地綰成髻,身著一襲碧色薄青衫,雖穿扮地簡樸素雅,那張容顏卻俊美如畫,讓人嘆服。
置身于奇山異水,天下獨絕之地,日日陪伴他的,是這片山林間的瓊花玉葉,樹綠茵濃,還有不遠處的層巒疊翠,瀑布長流。
他原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並且鐘愛在這里隱世的日子,直到那個小女娃的一聲聲師父,讓他比起在這里,更想去到她的身邊,去有她在的地方。
“師父——”耳畔傳來的正是那無比熟悉的呼喚。
離落終于是爬上了微瀾殿,雖然辛苦,但是值得,一入那敞開著的大門就迫不及待地喊著師父。
她和風臨一起踏進庭院,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庭院中間一棵梨花壓滿枝的參天古樹,風拂枝椏,滿樹綻放的梨花如雪般飄落而下,如畫似夢,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離落並非是第一次看見,但還是被眼前的景色吸引得愣在原地好久。
“先去見師尊。”風臨拉了下她的袖子,才讓她回過神。
“為師在這里。”
那聲音很輕,很淡,離落和風臨卻听得很清楚。
他們來到廊前,看到這坐在那里品茶賞景的玄微,風臨急匆匆地就快步走上前去拜道︰“弟子拜見師尊!”
離落則是不緊不慢,拜了一拜笑嘻嘻地叫了聲︰“師父。”
“離落!要叫師尊,無妄長老沒告訴你規矩嗎?”風臨很是生氣地提醒道。
離落這才想起來,可這麼多年她叫師父早就叫習慣了,改口叫師尊,好像有些生分了。
“無妨,小離喜歡叫什麼便叫什麼,”玄微拿起茶盞,淺淡地笑著飲了一口,“我這里沒有太多的規矩,不用過于拘束,來,過來,陪為師品品這茶,過會兒就要涼了。”
風臨應聲走近,心里多少有些忐忑這些年來日思夜想,終于拜了這世上他最尊敬仰慕的仙人為師父。
母妃,你若在天之靈有知,定也會為臨兒高興的吧……
“啊!”離落突然大叫了一聲,驚得風臨和玄微同時臉色一變,只見她用手指了指外頭蒼翠茂盛的草木花叢處︰“那有只松鼠!我去抓!”
她一下就躍過長廊的勾欄,往那草叢中亂竄,風臨本想拉住她的手卻奈何抓了個空。
“師尊莫要見怪!”風臨忙向玄微俯首求情,“離落那小子就是這樣,山鄉村野長大的,自由慣了,不懂規矩。”
玄微笑了笑,“沒事,此處山水風景甚好,以後你們住在這里,想來也不會覺得煩悶。”
他望向離落,看見她四處尋找小松鼠的樣子,竟一下子勾起了過去的回憶。
似乎,她從小就喜歡去抓這些毛茸茸的東西。
“師父!我抓到了一只,大兔子!”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在草叢里兩手舉起一只小小的白兔,炫耀似的往他面前晃了一下。
他站在竹屋外,看著她灰頭土臉的模樣有些無奈,這時身後傳來女子溫柔的呼喊,“小離,快回來吃飯。”
“噢!”小女孩一把丟開兔子,天真爛漫地笑著跑到他面前,抬起髒兮兮的小手扯著他衣袖的一角,撒嬌道︰“師父,吃飯啦!”
玄微寵溺地用指間刮了下她精致小巧的鼻尖,“小離乖,先去淨手。”
“你這丫頭,要吃飯了還去抓什麼兔子。”清麗脫俗的女子拉起小女孩滿是灰土的小手,用溫和的語氣說著,然後打了盆水,細心地給她洗手擦臉。
默默凝望著眼前一切,玄微只覺得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那一刻,他竟妄想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他們像一家人,不,他們就是一家人,在這僻靜安寧沒有人認識,也沒有人打擾的地方,把小離好好養大。
可以奢望終歸只是奢望罷了。
他不能把她藏一輩子。
“師尊,您在想什麼?”風臨輕聲地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開心,以後,終于不再是孤單一人住在這微瀾殿了。”
“師父,我餓了……”沒有抓到松鼠,反而弄得自己渾身又髒又亂的離落委屈巴巴地湊到師父身邊。
風臨見狀伸手蠻橫地就把她拉開,“你看看你灰頭土面的,靠師尊那麼近干嘛,先去洗洗換身衣服吧你!”
“我……”
“既然小離餓了,我便讓人去準備些吃食。”
只听見玄微輕喚了聲“鏡機”,然後就憑空出現了一個男子,嚇得風臨和離落愣了一下,接著異口同聲︰“你是何人?”
風臨更是抬手就喚出了佩劍珧華,冷冷地問︰“何方妖孽,敢擅入我師尊的微瀾殿!”
那清秀的男子只是笑而不語,玄微制止道,“休得無禮,鏡機乃是陰陽八卦玉石鏡中的鏡靈,你們需尊稱他一聲‘鏡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