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扇門。
秦月忽然又高聲問道“老板，咱們明天上班嗎？”
張楊懶懶的說道“不上班。”
“明天……繼續曬書。”
過了一會兒。
秦月又忍不住打開門走了出來，小聲嘟囔了起來“如今都亂成這樣了，朱老……他怎麼也不出來管一管呀。”
張楊稍有些沉默，才幽幽的說道“你怎麼知道他沒管？”
秦月眼楮轉了轉，好像明白了什麼。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上午。
大院。
半干的舊書又晾曬了起來，有些舊報紙已經干透了，雖然變得皺巴巴，可是倒也勉強能看。
老房子里的積水也排干了，物業找來的裝修工人開始刮大白，撬地板，把舊家具都給抬走了。
這下子全得換新的了。
忙亂中。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張楊轉過身，看到了威嚴的朱老如約而至，只不過……朱老身旁那個警衛臉色有些冷淡。
看了看那個英氣的青年，張楊小聲問道“朱老，我是不是又犯什麼錯誤了？”
青年立刻大聲說道“你這個人不老實！”
張楊一陣無語。
朱老卻皺起眉頭，向著他的警衛瞪了一眼，然後向著張楊和藹的說道“你跟我來吧。”
然後朱老又向著秦月，招呼了一聲“小姑娘你也來。”
于是在警衛警惕的目光注視下，張楊和秦月跟著朱老走進了陳舊的單元樓，上樓梯……
走進了樓上的一戶住宅。
門打開。
房中的景象讓張楊微微錯愕，房間里沒有想象中的古香古色，沒有什麼讀書人的高雅。
沒有特供，只有床，書桌，大量藏書，還有一個正在打掃衛生的物業保潔。
“坐。”
朱老向著張楊和秦月招呼了一聲，保潔趕忙走了過來，拿起了暖水壺又找來了茶葉，泡上了一壺清茶。
茶是菊花茶。
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張楊和秦月兩個人一本正經的坐著，跟朱老閑聊了起來。
朱老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然後輕松的說道“喝茶，聊聊天，別拘束，從……昨天的話題接著說。”
關于《鹽鐵論》的討論再一次展開。
張楊拿起茶杯也抿了一口，然後定了定神，輕聲說道“桑弘羊都死了兩千年了。”
“後人一直在罵他，嘴上雖然罵，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不還是按照他說的財稅制度做了兩千年麼？”
看著沉默不語的朱老。
張楊輕聲說道“兩千年一個大輪回，朱老，我們現在的處境，跟西漢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朱老點點頭，用深邃的目光看了過來，然後沉聲說道“那你說說看，我們能從這個長達101novel.com00年的輪回中走出來嗎？”
張楊笑著說道“朱老，您這是考我呢？”
目光變得幽幽。
張楊輕聲說道“朱老，你說一個國家有沒有氣質呢？”
朱老挽起了衣袖，假裝生氣的說道“你這個小同志呀……你還考校起我來了？”
張楊趕忙說道“我哪敢呀。”
幾聲輕笑。
張楊便認真的說道“開國元勛決定了這個國家的氣質。”
“您看呀。”
張楊扒拉著手指數了起來“宋代那位爺得位不正，靠欺負人家孤兒寡母上了位，所以就小家子氣。”
“明代那位爺是要飯的出身，不大氣，滿腦子都是小農思想，想著怎麼把兒子們分封到各地。
“可我們的氣質不同，我們是經過浴血奮戰才建立的。”
念叨著。
張楊輕聲細語著“一個國家氣質可以改變嗎？”
“改不了的。”
一陣安靜。
朱老放下了茶杯，笑著說道“二十四史讀的不錯，總結的很好，無非是……”
頓了頓。
朱老輕嘆著說道“摸著石頭過河嘛，不管怎麼說還是要發展的，總不能停滯不前吧。”
張楊微微一笑，忽然調侃著說道“朱老說的是，不過，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老輕松的說道“說！”
張楊便故作憨厚的輕聲說道“摸著石頭過河是沒錯的，可是這河里不光有石頭，還有魚呢。”
“就怕有些人在河里摸到的不是石頭，摸到的是魚，還偷偷把魚揣到自己口袋里，藏起來了……”
話還沒說完。
朱老眼楮瞪了起來，大聲說道“嗨呀，你這個小同志，說話怎麼陰陽怪氣呢！”
張楊趕忙識趣的道歉“不說了，不說了。”
沉默了片刻。
張楊便又輕聲嘆道“以利治天下，天下皆小人。天下則離心離德，一盤散沙。”
這次朱老沒有反駁。
這話是教員他老人家說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淡淡的菊花茶香縈繞在鼻端。
朱老臉上又多了幾分笑容，岔開了話題“我听人說，你是做金融的，在中正商當基金經理？”
張楊略有些心虛的低下頭，輕聲說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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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笑了笑，輕松的說道“做金融不簡單呀，能當基金經理更是不簡單。”
張楊也笑了笑，輕聲說道“朱老說的是，其實我們做金融這一行的，模式一共有四種。”
朱老問道“哪四種，你倒是說說看。”
張楊輕松的說道“乞丐，媒婆，土匪，做官。”
話說完。
坐在一旁的秦月被茶水嗆到了，捂著嘴，彎下了腰，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噗……咳咳咳。”
在秦月的咳嗽聲和道歉聲中，警衛員在努力的憋笑，憋的臉都漲紅了。
朱老也終于繃不住了，再次哈哈大笑了起來，連眼角的皺紋都笑的舒展開了。
“對對對……哈哈哈！”
暢快的歡笑中。
張楊略有些尷尬的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這時外面有人輕輕敲門。
正在努力憋笑的警衛趕忙站起身，警覺的走了過去，從貓眼里看了看。
轉過身。
警衛趕忙說道“朱老，是田總來了。”
張楊和秦月的臉同時一僵，原本十分歡樂的笑聲戛然而止。
朱老若無其事的說道“讓她進來吧。”
于是房門打開了。
穿著一身名牌洋裝的田紀芸，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向著朱老發出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咯咯，朱老，您在家呢……”
田副總話還沒有說完，眼楮在房間里轉了一圈，立刻便看到了坐在客廳里的張楊，秦月兩個人。
田紀芸臉上的笑容一瞬間便僵住了。
秦月趕忙站了起來，打了個招呼“田總好。”
張楊摸了摸鼻子，也緩緩站了起來，不動聲色的說道“田總，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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