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治不好的病，叫肺縱隔骨轉移”沈巧玉說出這個自己記了好多遍，才記住的名字。
“這是個什麼病啊，我還從來沒听說過！”
“就是肺癌到了晚期，已經轉移到骨頭里了，治不了了。”沈巧玉又嗚嗚地哭了起來，听聲音像是在用手捂著臉哭。
韓靜妮一愣，想那這不是活不久了嗎？
“怎麼會得這種病呢？怎麼才一發現就晚期了呢？我二哥這也太可憐了！”桑秀蘭說著也哭了起來。
一听到自己姥姥也哭了，韓靜妮在外邊站不住了，一推門走了進去。
只見兩個老人，一個坐在三人沙發上，一個坐在單人沙發上，斜對著面，都在掉著眼淚，特別是二姥姥的眼楮早就哭紅了，看起來像極了林林籠子里養的那只兔子。
“好了，你們別哭了！”韓靜妮過去一手扶著桑秀蘭的肩膀，一手拉過二姥姥的手，安慰著，“我二姥爺生病了，咱們該治病治病，哭能解決什麼問題呀？”
“唉！傻孩子呀！”沈巧玉心里想，你哪知道二姥姥心里的苦啊，我還不知道要治病嗎？可是哪有錢？
“二嫂，你別著急，你接著跟我說說醫院是怎麼說的？”
“醫院檢查完就留院了，讓我們住院治療，可是哪有錢呢，我連押金都交不起，就讓司機拉回來了。”
“兩個丫頭怎麼說的？”人老了，手里沒錢不就得指望孩子們嗎？
桑秀蘭首先想到的是李懷玉這兩個閨女。
“唉，這倆丫頭就別提了，以前還好，你說我就感覺從搬了家以後，她倆就變質了。”
“怎麼說呢？”
“先說眼前吧，我們從醫院回來以後，他們倆倒是沒等著救回來，看了問了病情，小燕是護士呀，她懂！”
韓靜妮一听什麼小燕姨還是個護士，她親爸得了這麼嚴重的病，她竟然不跟著去醫院檢查，也太冷血了吧，難道她跟她爸也不是親的？
胡思亂想之際，只听沈巧玉說“她倒沒當著她爸的面說，把我和小梅叫到另一個房間跟我們說，這個病就是肺癌晚期，到了晚期根本就沒治愈的可能了，問我想怎麼辦？”
“秀蘭，你說她這樣是不是太過于冷靜了？這可不是她醫院的病人，是她爸呀！她和她姐都沒有問問她爸哪疼，哪兒不舒服，更沒有給想辦法弄點止疼藥，就問我打算怎麼辦啊？”
“這是他們職業病吧，可能都這樣！”桑秀蘭說。
“好，就算是她職業病，問我意見，我就說唄，不管怎麼著，我是她們媽，主意應該我拿。我說砸鍋賣鐵也要給你爸治病！”
“她們怎麼說的？”
“她們姐妹倆說回家和她們老公商量商量，再決定！結果我瞞著你二哥，讓她們回去商量了！”
“商量商量也對，都成家了，兩個人過日子，怎麼能不和他們的女婿們說一聲呢！”
“是，我也是這樣想的，過了三天，人也不回來，也沒個話，我繃不住了，就打電話問小梅怎麼辦。小梅這孩子一向比較老實，她跟我支支吾吾地說她家沒什麼錢，又說和她老公沒商量通，你說咱就是歲數大了，也不傻，我還听不出來嗎？她不願意花錢。”
桑秀蘭真沒看出來，小梅還是個這樣的人。
“我就又問小燕，小燕倒是干脆，說她爸得的是癌癥晚期，就算到國外去治也不可能治的好，最後只能是人財兩空，她話雖然沒說完，但這意思不就明擺著嗎？不給治了唄！”
“這是她們倆說的？”桑秀蘭根本就不相信。
“都在這節骨眼上了，我還胡鄒白咧，騙你干啥啊？”
“唉，這倆孩子，越長越倒行了！那後來怎麼決定的？”
“她們說的這些，你二哥還不知道呢，我哪敢跟他說呀，他要再情緒一激動，吐口血，一下子上不來，就壞了。這事兒後來就一直僵著呢！”
“唉，秀蘭，我這命是真苦啊，老天爺也不眷顧我，這輩子沒給我一個親生的孩子，現在連我老爺們都要收走了，我這是上輩子缺啥德了？你說要是讓他死，就讓他痛痛快快的死就行唄，還先折磨他，他渾身疼的呀，半宿半宿地嚎叫，可咋好？”
說著就又要哭。
“二嫂，別哭了，現在這時候是哭的時候嗎？如果沒錢住院治療，回家怎麼治？”
“回家還能怎麼治？也就是輸點止痛的藥，或者是打點止痛的針，維持唄，沒啥好辦法！”
“要不咱們叫大哥一家開會商家商量吧，再怎麼也不能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我二哥疼死呀！”
沈巧玉來求助桑秀蘭，就是為了讓大家幫忙說說小燕和小梅出錢，給她爸治病，現在桑秀蘭主動提出來了，要比她自己說更有實現的可能。
送走了沈巧玉，關上門，桑秀蘭像被抽了筋骨一樣，癱在沙發里，一個人靜靜的發呆。
這人老了，不中用了，當你病了的時候，親生女兒都這麼對待，太難了！人都說女兒是爸爸的前世情人，是爹媽的貼身小棉襖兒，這是上輩子種下仇了吧？還是小棉襖被耗子咬了？一雙女兒怎麼兩個都變成混蛋了呢？
小時候好好的呀！桑秀蘭眼前出現了孩子們小時候在她家炕上玩耍的情景，那時候多可愛呀！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不行，一定要開會，想著他拿起電話先給小雲打了過去。
一邊的韓靜妮有些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的兩個姨眼看著她們的爸爸受罪卻無動于衷呢？怎麼會這麼一致？即便是不掏錢給治病，就是治不好，減輕他的一點痛苦也好呀，難道錢在自己手里就這麼重要？
林林不認識沈巧玉，他像听別人的故事一樣，听完了整個過程，有些迷惑她們家的事為什麼找姥姥來商量？自己家的事不應該自己做主？
那邊桑秀蘭已經撥通了小雲的電話，“喂，小雲，你二伯生病了，得的癌癥，今天晚上回家來吧，咱們商量商量怎麼辦？”
“媽，二伯怎麼得癌癥了？”小雲覺得好突然，得知了前因後果以後，小雲心里也釋然了，自從失去父親以後，她有些看淡了生死。人活著就那麼一回事，就是來享受一個過程，終究是會死的，並沒有什麼大驚小怪，只是她覺得二伯得了絕癥，為什麼她媽要操持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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