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域感動得無以復加︰“我還當胡化是個小人,不曾想他也是恩怨分明的!”
胡化為什麼不按照沈一貫的意思誣陷他,他不知道,但僅憑他做出的事情,便足夠讓郭正域感激了。
萬一胡化誣告他,他很有可能會被打為幕後主使,後果不堪設想。
朝廷官員寫妖書,事涉太子、福王和鄭貴妃這三位重量級人物,沒有人能全身而退,只看究竟是斬首還是凌遲了。
萬歷皇帝神情緊繃,目中燃燒著怒火︰“他們想干什麼,屈打成招嗎?想借此鏟除眼中釘肉中刺!”
他咬牙切齒︰“他們想都別想!”
大臣之間互相攻訐,看似與他無關,可誰能接受自己淪為他們相互攻訐時的工具人呢?
今天可以制造妖書構陷同僚,明天是不是就該對付他了?
鄭貴妃看著天幕,冷汗直冒,她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尋常。
她和福王,似乎已經變成了朝臣們斗爭的工具。
朱元璋沉吟道︰“朱常洛看著倒是不錯,就是命太短了。”
他不知道朱常洛有什麼才能,但他能夠在自己地位不穩的情況下營救身陷疑案的老師,至少能說明他尊師重道。
如果他聰明一些,健康一些,那就更好了。
【事到如今,妖書案的背後主謀是誰,其實已經不是很重要了,眼下最為重要的是,如何盡快結案,給皇帝一個交代。妖書現世的十天之後,妖書案終于迎來了新的線索,一個名叫 生彩的男子被東廠抓住,但他並不是主謀,他是來提供線索的,他的兄長 生光與“妖書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生光是順天府的一名生員也就是官學學生,擅長“刊刻打詐”,並以此為生。比如,曾有一個人想要巴結權貴,想要找一對玉杯給權貴送禮,一來二去便求到了 生光頭上。】
【三天後, 生光拿來一對玉杯,以五十金的價格賣給了這個人。結果就在幾天後, 生光帶著一個宦官上門,聲稱那玉杯是宮中的物品,宦官將其偷出來換錢,現在事情泄露,必須要物歸原主。這下事情就很難辦了,那人已經把玉杯送給了權貴,怎麼可能再要回來?他不能這麼做,權貴也不會還,還會得罪人。 生光便建議他出錢賄賂官員宦官,那人便出了將近一千兩的銀子平息事態,錢應該已經全部落到了他的腰包。】
李世民淡淡地說︰“很聰明,但容易損傷陰德,萬一事敗,反噬也會更激烈。”
訛詐來錢很快,但風險也很大,就不說陰德了——萬一哪天踢上鐵板,或是遇上一個不怕事的, 生光肯定沒什麼好下場。
朱祁鈺沉吟道︰“看著確實不像他做的。”
于謙含笑道︰“陛下為何這麼想?”
朱祁鈺笑道︰“ 生光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騙人是為了錢,可制造妖書,能給他帶來錢財嗎?”
“不能,不僅不能,還會引來殺身之禍。”
妖書案與錢財沒關系,從頭到尾都是朝中政治斗爭, 生光只是一個小小生員,為何要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如今妖書案鬧大了,他不僅得不到錢,還會沒命,如果是想要錢,他為何不繼續像欺騙包繼志一樣欺騙別人呢?
包繼志這樣的人不敢惹事,可到了朝中就不一樣了。
【 生光不僅敢騙人傻錢多的鄉紳,還敢騙皇親國戚。曾經有一個叫包繼志的有錢人委托 生光代為編纂詩集, 生光便在其中別有用心地加了一首詩,其中有一句為“鄭主乘黃屋”,而鄭貴妃就恰好姓鄭,黃屋也可以代指皇位,鄭主說的就是福王。他別有用心地操作,包繼志壓根兒就不懂,他只是為了附庸風雅而已,詩集刊印出來後, 生光便讓人去訛詐包繼志,說他的詩集中有問題,包繼志這才發現自己上當,但他沒有辦法,只能出錢平息事端。】
【 生光從包繼志這里訛了一筆錢,又盯上了鄭貴妃兄弟鄭國泰的錢,再次拿詩集出來訛詐。鄭貴妃名聲一向不好,鄭國泰不敢惹事,只好拿出錢來堵住了 生光的嘴。種種前科,很難讓人不懷疑,錦衣衛立即抓走了 生光,嚴刑拷打,最終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口供。既然有了幕後主使,想來可以結案了,但刑部尚書蕭大亨一直不肯放棄把郭正域拉下水,為了討好沈一貫,他竭力拷打 生光,希望能夠從他口中听到郭正域的名字。】
朱元璋氣笑了︰“幕後主使? 生光怎麼可能是幕後主使?!”
“他既不是朝廷官員也不是太子黨羽,與鄭貴妃更是沒有關系,為什麼要制造妖書,擾亂朝野?”
他頂多是個道德敗壞的騙子,卻不會是制造妖書的那個人。
郭正域眉頭直跳︰“夠了吧,非要把我打成主謀,他才甘心嗎?”
他心里有些發慌,他自然知道自己不會這麼做,但 生光這樣品德低劣的人,卻很有可能趁機攀咬他。
屈打成招,並非沒有可能。
鄭貴妃心道不對,此人絕不會是妖書案的主謀,他騙鄭國泰是為了錢,制造妖書又是為了什麼?
指望他死之後,朝廷能給他發棺材嗎?
萬歷皇帝神色陰沉︰“他是否無辜,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妖書案能不能盡快結案。
【這一次,以詐騙為生的 生光卻表現出了難得的高光時刻,盡管審問他的人嚴刑拷打,但他始終沒有攀咬別人,就連他的妻妾和十歲的兒子也被拷打,但沒有一個人給出蕭大亨想要的結果,這對一個詐騙犯來說,真是很難得的事情。明神宗為了盡快平息事端,迅速結案。】
【 生光被凌遲處死,家屬發配邊疆。一場妖書案,此次終于落下了帷幕,但所有人都認為 生光並不是真正的妖書案作者,他只是一個替罪羊而已,為了盡快平息事態的替罪羊。妖書案就這麼結束了,或者說一直不曾結束。而在此之後,前朝後宮之中的爭斗,也依然沒有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