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晟一說完，朱威下巴都快掉了，有些不可置信︰“馬老頭…你別告訴我說…你真是打算讓我們和他們打起來！”
馬文晟翻了個白眼︰“你懂個錘子，真話假話都听不出來。”
朱威這才明白過來，這是馬文晟在報復說他不懂槍炮的事兒。
隨即啞然失笑︰“馬老頭，怎麼這麼小氣啊。”
“你不小氣？”馬文晟冷哼一聲︰“老夫自從在平陽被你拉著來寧夏，差不多大半月了吧？哪天你這臭小子沒有明著暗著說老夫壞話？現在就受不了了？”
朱威撇了撇嘴︰“行行行…我錯了，現在先說正事兒，對于奧斯曼，應該怎麼應對？”
馬文晟伸出兩根手指︰“雙管齊下，第一表明態度，必須強硬，必要的時候可以做出出兵的態勢，第二…”
馬文晟說到這里不說了，朱威皺眉︰“第二是什麼？”
“儒道西渡，必須快些了。”
朱威眯了眯眼楮︰“現在那所謂的孔子學院，已經被叫停了，還能如何快？總不能讓我去隨便抓人吧？”
剛一說完，朱威好似想到了什麼，一拍大腿︰“對呀，我可以抓人啊。魏忠賢現在到哪里都是以殺人為主，這就太可惜了一些，讓他將人全都抓起來送過去，一箭雙雕！”
馬文晟輕笑︰“那你可就要想明白了，這事兒你要是真的做了，可就真的沒有回旋余地了，京城高位的那人，也會借此機會對你出手，後果如何，你應該想的明白。”
朱威舔了舔嘴唇，笑容有些瘋癲︰“我退太多步了，也忍了太多了，神宗皇帝在的時候，我是他們隨意可以捏死的螞蟻，天啟年間朱由校想除掉我而後快，這都沒問題，因為我實力不夠，可是現在呢？蒙明，日本，韃靼，寧夏，遼東都在我手，還有海軍數萬兵馬百艘戰船，人和錢我都有，我還願意做大明之臣，這已經夠忠誠了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華夏變得更好罷了，這一點不會變的。”
說到這里，朱威長嘆一口氣︰“我自認為…我做的很用心了，私心自然也有，但是不多，我也知道…我做的許多事，都是在打破上面的那些人自認為非常牢固又安穩的統治，他們自然也容不得我，這些我都是有心理準備的。”
“可是有一點他們做的太過分了，自己搞出來的爛攤子，自己解決不了，讓我來收拾，我收拾了他們又不高興，我不收拾了他們也不高興，馬大人，你能告訴我，這是一種什麼心理嗎？”
馬文晟灑然一笑︰“這些你都知道的。”
朱威搖頭︰“我知道的是我自己想的，對與不對我無法確定。”
馬文晟輕輕點頭︰“好吧，那就讓老夫告訴你吧，你做的事于天下而言是大益，可是這個天下不是他們所認知的天下。”
“此話怎講？”
“你所謂的天下，就是你說的華夏，包括君臣百姓流民甚至乞丐奴隸，而他們的天下，只有他們，除了他們之外，其余的人都是為他們服務的，有個很簡單的道理，天下的人越來越多，要養活這些人所用的資源就越來越多，這一點你能理解嗎？”
朱威點頭︰“明白。”
“那就好，老夫接著說。”馬文晟緩緩踱步，手撫摸著那鋼鐵坦克︰“而天下的財富，是有定數的，原本百份財富他們能佔八成，其余百姓佔兩成，而你做的事情，就是讓百姓都富起來，這就等于從他們口袋里奪取他們自認為是他們的財富，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朱威听明白了，不過有些不以為然︰“這些我也都知道，我最想不通的事，其實是坐在龍椅上的那些皇帝，人人都說君臣一心則天下大治，可是事實並非無比，君臣本就是對立面，君民才是同盟者，這些事兒坐在龍椅上的人都是知道的，可是為什麼還會被臣子裹挾呢？”
馬文晟苦笑︰“兩個字，利益。”
朱威不可置信︰“利益？皇帝也要利益？”
“誰都需要，以大明如今的情況來看，確實是一些權貴裹挾皇帝，可是這種事情為何會發生呢？在洪武朝誰敢？在永樂朝誰敢？哪怕在成化朝，也不太可能，那是因為皇帝有著絕對的權力，一切的變化都發生在弘治朝，弘治皇帝對于權貴大臣，太好了…好的讓許多人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朱威瞳孔猛地一縮︰“你是說…武宗？”
馬文晟瞥了朱威一眼︰“我可沒說啊，都是你自己想的。”
朱威明白了，原來正德皇帝暴斃的原因，在真正權貴圈里不是什麼秘密，大都是知道的。
想來也是，一個能御駕親征將蒙古小王子打的十年不敢犯邊的猛人，怎麼可能因為落個水就一命嗚呼了？
這是因為正德皇帝想要將在弘治朝得到原本不屬于自己利益的那些權貴手中的利益再拿回去，權貴自然是不肯的，那當然就要找機會解決掉這麼一個大麻煩了。
可是誰能想到，他們最後竟然選了一個妖孽的嘉靖做皇帝。
一飲一啄，都是定數。
不過被養起來的貪心，又怎麼能夠因為一人而改變呢？
“所以…馬大人的意思是，很多事情，並不是朱由校想做的，而是他不得不做？”
馬文晟沒有直接回答︰“有些事情你我都是局外人，看不真切的。”
朱威知道，這是馬文晟在給朱由校開脫了，想來也正常，馬文晟不是朱威，沒辦法徹底和朱由校對著干。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馬文晟說的這些話，朱威最多只信了五成。
還是那句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秤。
可能馬文晟說的是真的，但是那又如何？不能因為自身的不得已，就去損害其他人吧？這些年因為朱由校死了多少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別人的命也是命，這麼簡單的道理，朱威也是懶得和馬文晟說了。
“行了…說的太遠了，讓馬老頭你給老子繞進去了。你慢慢轉，我去安排一下儒道西渡的事。”
說罷朱威轉身就走，背過身的朱威臉色不太好，因為他看清楚了，所有人都有私心，有了私心就不好擰成一股繩了。
“先生…奧斯曼的那個使者又來了，這次姿態放的很低。”
朱威眉頭一挑︰“這才不到一個時辰，這麼沉不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