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趙老大召集人的空隙，俞咨皋抓緊讓人將那老鼠放了。
十幾萬只老鼠，已經死了一多半了，別看在遼東的時候還沒什麼味道，可是裝上船就不一樣了，船上悶熱，艙中為了安全，幾乎不透風，活的死的堆在一塊，已經惡臭的不成樣子了。
俞咨皋此時也不想著將它們投到平壤城中了，能扔到哪里算哪里。
怎麼說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其實胡大彪下令讓將老鼠投入平壤的時候，俞咨皋就想到了如今的問題，可是他不敢反對胡大彪的軍令。
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現在情況又不好，自然也就不管那麼多了。
只覺得胡大彪這侯爺，天天被吹噓成最會打仗的勛貴，也不過如此。
若是讓他知道，胡大彪的本意根本不在老鼠，只是借著收老鼠的大動靜，讓宮里那位知道，他是真正在辦事的罷了，真的有那麼一天的話，天知道俞咨皋會如何去想？
戰爭有時候就是這麼戲劇化，尤其是這種古代通訊不發達並且多線作戰的時候。
接受命令之後，所有的戰場情況，主將是不清楚的，只能憑借各軍將領的本事應對了。
主將再怎麼厲害，再怎麼算，也不可能將所有情況都考慮到了，像胡大彪這種能夠提前有二次命令的將領，已經是千中無一了。
在沒有其他軍令的時候，有些腦子靈光的，可以很好應對，有些腦子不行的，只能等死。
像這種事，古往今來數千年都屢見不鮮，哪怕是在解放戰爭中，也有許多這樣的案例。
“轟轟轟……”
“嗖嗖嗖......”
城頭的人已經重新組織起來了，也不管打的住打不住，先打了再說，反正只要往河道射擊就成，他們打不到俞咨泉的船隊，俞咨泉的大船現在也打不到城牆兩邊的，除非俞咨泉敢再往前沖個二百米，可是他敢嗎？
“退，快退！”
听到城頭炮響，俞咨泉立即下令。
“再等等！俞大人，我們說好了，讓我組織人，現在人還沒齊！”
數十條大船綿延數百米，還都是在船上，互相通信並不容易。
趙老大怒氣沖沖的跑了過來，俞咨泉這次學聰明了，親兵將他圍起來，趙老大可到不了他身邊︰“時間已經給你了，我要對整個船隊負責，願意跟著你的，我絕不強留，但是你...也不要阻我撤退！”
趙老大氣急︰“好，好好，俞咨泉，真有你的，今天這事兒，我記下了，若我能活著回去，我必報此仇！現在給我留兩艘船，你們就可以滾了！”
“船可以給你，但是要在松江口，在這里不行！”
趙老大也是知道的，現在船只在這里掉頭不易，也就不堅持了，安排百十人跟著俞咨泉撤到松江口，然後再開船回來接他們，其他人立即上岸，組建防御陣地，水中的人抓緊救人。
不過拉上來的，大都是尸體，水面上更多的是殘肢斷臂，誰都知道王二活著的希望，已經很渺小了，可是就像趙老大說的那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撤，快撤！沿途警戒，到了海上就安全了！”
俞咨泉等人匆匆離去，只剩下八百多人上了岸，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跟過朱威的老兵。
“那邊有人！快看，那邊有人！”
江面上被炮火和居室砸的粉碎，狹窄的江面水花不斷翻滾，要不是如此，也不會有本應該沉底的人或者物品被翻上來！
“快去！”
瞬間有幾個剛剛上岸休息的人，還沒緩過來就又跳入水中，朝著目標游去。
城頭的豪格看到大船走遠，剛剛松口氣，又看到還有數百人在岸上組織防線，心中的石頭又提了起來。
“大貝勒，他們只剩幾百人了，屬下願意領兵出城，將他們的頭顱帶回來獻給貝勒。”
豪格擺了擺手︰“不要輕舉妄動，明人狡詐，萬一他們來個回馬槍呢？咱們大清半數大軍都在父皇那里，平壤城守軍數量不足，不能掉以輕心，別忘了，咱們還有後勤保障的任務。”
“貝勒高見，那他們在救人，要不要再打兩輪炮？”
豪格搖頭輕笑︰“你們啊，還是不懂啊，讓他們救，最好將那些半死不活的都救上去，一個拿不動刀槍的傷員，還需要數人照顧，傷員越多，他們就越難以堅持，另外派人去給父皇傳信，告訴父皇這邊的情況，還有...讓開城的人去南浦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讓平城的漢營在平壤城外駐扎。”
這個下屬也是沙場老將，算的上是皇太極給豪格留下的副手，腳上有傷，是個瘸子，名叫瓜爾佳•衛齊。
這個名字好似並不出名，可是若是說他的漢名，應該有些人會認識，漢名叫丁錦華，瓖黃旗人，費英東第九弟，當然了，他的名字再出名，也沒有他兒子有名，他的兒子，名頭大的沒邊了，那就是鰲拜！
因為瓜爾佳•衛齊收東海虎爾哈部有功。以征明之功，加世職為游擊，進十六章京之列。皇太極每次統兵出征時，奉命留守盛京任八門總管，如今盛京沈陽在明之手，到了平壤他依舊是平壤的八門總管。
按理來說平壤軍務的最大長官就是瓜爾佳•衛齊了，可是這次戰斗，各種命令都是豪格下發的，沒辦法，誰讓人家豪格是貝勒呢？還領著大清戶部，穩穩壓他一頭。
豪格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可是他沒有想過，這種道理太過于想當然了，真實的戰場可容不得太多個人猜測或者猜想，一切以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為主要目標，尤其是大清這種明顯與大明相差甚遠的國家，不論是兵力還是國力都差的太多了，這個時候，應該在敵人落單並且有能力吃點對方的時候，給與敵方致命一擊，否則天知道會出什麼其他亂子。
豪格說完之後，沒有听到回聲，轉身問道︰“怎麼？我說的不對？”
瓜爾佳•衛齊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點頭稱是。
看著瓜爾佳•衛齊憋氣的表情，豪格很開心，因為他身邊聚攏的人越來越多了，可是這個瓜爾佳•衛齊，對待他每次都是公事公辦，要不是因為皇太極信任他，豪格早都想收拾他了，這次就是借機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看清楚，除了皇太極，還有一個主子。
若是再往前三年，哪怕豪格比現在厲害三五倍，也不敢對瓜爾佳•衛齊如此的，可是自從皇太極借助朱威的手，將那些老臣收拾了一遍，加上費英東已死，豪格才敢如此。
天底下啊，不論什麼事兒都不新鮮，明軍這邊有分歧，女真這邊也是跑不了的，這種分歧很致命的，若是明軍這邊今日是朱威或者胡大彪親自坐鎮，自然不會如此，同樣的，女真這邊若是皇太極親自坐鎮，也不會如此。
可是，沒那麼如果。
.......
城頭上的進攻停了，給了趙老大他們難得的空隙。
“抓住了，快來人，拉上來！”
有人好不容易抓住好似王二的“尸體”，因為那“尸體”面朝下，身上的衣服甲冑全都成破爛一般了，根本無法借助服裝認人。
岸上的人用火銃前面綁著布條，將水中之人帶著“尸體”拉了上來。
“大人？大人！”
趙老大飛撲上前，將那“尸體”翻轉過來，可能是跳船的時候撞到了什麼雜物，王二臉上已經沒什麼好肉了，但是臉上的那道疤，還是清晰可見的。
“誰會救溺水的人？快來救人！”
趙老大喊了半天，才有一個人小聲道︰“大人，王大人他...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