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
就見沈影風扶著沈閣老，從殿門進來，
此時天色驟暗，暗空蔓延而至成片翻滾的墨雲
沈閣老一步一頓，一臉肅穆，虔誠捧著一道陳舊的聖旨，
他目不斜視，一身孑然，直至扶搖身前，才高舉聖旨，鄭重跪下，
“老臣死罪。特來請罪。”
扶搖愣了一瞬，問道，“沈閣老，你殺人啦？”
沈閣老聞言也愣了一愣，而後又鏗鏘有力道，
“老夫縱子皇陵盜尸，所以死罪。”
扶搖迷茫了？皇陵？盜尸？
盜尸干嘛？
她有些惡心，不解的問沈閣老，
“閣老為何要盜尸？”
“你若好生還回去，朕可以念你年老糊涂，不予追究。”
沈閣老抬頭看著扶搖，
“陛下，老臣今日正是來歸還當年所盜”
扶搖看了看他手上舉著的聖旨。
看著有些年頭了。
她猶疑問道，“閣老這聖旨也是盜的？”
沈閣老一臉正氣，字字鏗鏘，“正是。”
扶搖無奈，這老人，偷東西都這麼理直氣壯，怕不是阿茲海默癥？
她點點頭，“那你還給朕吧。”
又轉頭對沈晏清說，“快把你祖父扶回家歇息吧。”
沈晏清慌亂起身，正要上前。沈影風一把攔住他。
那沈閣老忽然又大聲說，“老臣當年所盜正是五皇子燕扶甦的尸身。”
全場靜謐無聲，落針可聞。
沈閣老指著梁氏，“就是此婦傳信于我。”
“此婦梁氏，便是當年五皇子的乳母，先皇後早逝，一直是她在照料五皇子起居。”
沈晏清打斷道，“祖父，不如我們先回去”
沈閣老看他一眼，接著道，
“梁氏乃蕭氏暗釘，任務是毒害儲君，她將五皇子帶大，遲遲不忍下手。直到謝安領著一群太監入宮為禍。”
“有人逼梁氏下毒，梁氏為掩人耳目，只用少量水銀毒暈五皇子，又送信給老夫，讓老夫去盜尸。”
“老夫盜回尸身後，發現五皇子果然未死，盡力醫治後，收養在身邊。”
扶搖擰著眉目，問道，“又是蕭氏？蕭氏是誰？”
沈閣老道，“蕭氏是前朝余孽，號稱明王之後，十八年前生出反心，先帝命逆賊趙賢忠滅其全府，可惜逃出生天一個五歲幼子。”
扶搖問，“是前朝戰神嗎？我听聞他被前朝皇帝殺了全家，怎麼又被先帝殺了全家呢？這蕭家還真倒霉。”
謝安眉眼暗了下去，此時看來，一直瞞著她，實是對的。
若非如此，她露出半點不忍，必會遭到懷疑。
沈閣老道，“陛下此言差矣，那蕭野一直有不臣之心，盤踞東南，養了一堆赤影衛，意待羽翼豐厚，反攻朝廷。”
扶搖點點頭，就是燕氏和蕭氏爭搶皇位，燕氏先搶了蕭氏的，蕭氏又想搶回來。
不過自古成王敗寇，立場相悖，自然互相爭斗殘殺。
她有些難言，“只是跑了個五歲的孩子，說不定早被人收養了。這個梁氏下毒，又是在蕭氏被滅之後”
沈閣老道，“蕭氏子手握玄龍圖，他一日不死，赤影衛便一日有主。”
扶搖都無語了，這老頭兒神經過敏，跟個五歲的孩子，沒完沒了的較勁。
她不耐煩道，“沈閣老既然救了五皇子，又知道是梁氏下毒，你將皇子送回，再告發梁氏就行了，何苦等到現在？”
沈閣老眸光沉下，“只因當年先帝後宮齟齬頗多，不知是誰在暗中戕害皇嗣，殿下身上又一直余毒未清，是以，遲遲不敢將殿下送回。”
“為了掩人耳目，防人再害皇儲，老夫只好將親孫送走，將他留下。”
他雙目直視扶搖，“此事，陛下應該知曉，這五皇子體內的余毒，可是由陛下親手所祛。”
扶搖瞠目結舌听了半晌，猶疑開口道，
“開什麼玩笑？我是給沈晏清”
她愣了一瞬，看向沈晏清，舌頭打結道，
“沈晏清就是五皇子？”
大腦瞬間一空。
謝安暗了眼眸，望向沈晏清，果然是他？
他冷笑，無恥。
沈晏清一時糾結難安，去看扶搖的臉色，他此時騎虎難下，沒想到祖父竟能逼至朝堂？
謝安嗤笑一聲，“沈閣老，想篡位想瘋了吧？你說是就是？”
沈閣老面向扶搖，“請陛下明鑒，陛下可以滴血認親。”
扶搖麻麻的，滴血認親？不科學啊。
梁氏此時抬頭，眸光灼灼道，
“老奴是五皇子乳母，親手將他抱大，五皇子後腦勺處，有一暗紅胎記，撥開頭發可見，此事做不得假，神御閣應該有記載。”
趙太後猶疑了片刻，謝安不死，必會要她死，但燕扶搖又一心護他
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今日必得把燕扶搖扯下皇位，那就再無人庇護謝安了。
她立馬上前證實道，“五皇子幼年哀家也常見，他確實有此胎記。”
扶搖倏的站起身，朝沈晏清走去。
沈晏清目露哀求，“陛下”
裴知聿也迅速過來，朝沈影風使了個眼色。
兩人按著沈晏清，扶搖一把扯開他的官帽，散下頭發。
她抓著沈晏清的頭發，仔細的撥找了一番，
裴知聿努努嘴道，“陛下，在那兒，看那兒。”
扶搖順著裴知聿的指向，果然看見一個暗紅胎記夾雜在頭發里。
扶搖喊趙太後和梁氏，“母後來認一認，那個乳母也來。”
趙太後連忙過來，乳母梁氏也跟著過來。
趙太後言之鑿鑿，“這是五皇子的胎記沒錯，形似花葉，所以先帝取名扶甦。”
梁氏亦長淚感慨，“是小殿下沒錯，殿下樣貌氣度，都還可循當年風采。”
扶搖松了手，沈晏清竟然是皇子？
這倒讓她始料未及。
她正猶疑之時。
沈閣老將那陳舊聖旨，舉了過來。
“陛下，這是先帝當年聖旨，上面親筆下詔，立五皇子燕扶甦為儲君，十歲入東宮，封太子。”
扶搖接過聖旨，恍然大悟，原來沈晏清是這樣篡位的？
她真是想破頭皮也沒想到。
眾朝臣看她不語，忽然呼呼啦啦出來跪了一地。
“請陛下匡扶正統，還位于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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