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麟紀!
痛苦,絕對的痛苦!
恐怖的劇痛肆無忌憚地侵襲整個大腦,猛烈無比,極盡瘋狂,如同凶狠的浪潮卷起狂沙,崩裂的山岳撕開巨淵!
沒有任何語言能描述那種痛苦,在那種天塌地陷般的疼痛面前,文字是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仿佛靜止,與聖天麟毫無關聯,除了那撕裂般爆炸的劇痛,他失去了任何感知。
或許那並不是疼痛的極限,那只是聖天麟能感受到的疼痛的極限,那種夾雜在兩種極致力量之間的刺激,就像用最柔嫩縴細的神經,伸入滾燙的沸水,本能地皺縮之後,又扎入森寒的冰錐。
那是最可怕的酷刑,最煎熬的折磨,最恐怖的摧殘!他的每一根神經都仿佛沸水中的細蟲,在死亡前的掙扎中瘋狂跳動!
為了防止牙齒被咬碎,雪女用冰霜封堵了他的口腔。但即使是失聲的嗚咽,也充滿了絕望的痛苦與嘶吼。
粗壯猙獰的血管如同一條條蜿蜒盤曲的長蛇,爬滿了聖天麟的臉,恐怖無比,並不斷流動著藍色的能量。
在這股極致的冰藍色光芒滲透下,清晰可見聖天麟的顱骨與神經!無比的驚恐 人,仿佛惡鬼附身!
聖天麟怒目圓瞪,右眼爆射著深邃的藍色光輝,而左眼卻升騰著赤金色火焰,這個情況下,他的大腦就像一個熾熱通紅的煉鋼,然後直接被冰塊包圍覆蓋!紅藍兩種能量正在他腦袋里發生激烈的踫撞,冰火的排斥效果形成沸騰的能量,產生難以形容的痛苦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仿佛他的腦袋是一個即將炸開的反應爐!
他已經在這峽谷底來回撞擊了不知道多少次,身體如炮彈一般狂轟濫炸,如同猛獸般發泄,整個峽谷地動山搖,隨處可見巨大的坑洞撞口,無數碎石沿著山腳翻滾。
沒有任何人能幫助到他,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自己的腦袋撞爛!
“麟哥,盡量讓火焰壓制在只保留生命安全的程度,減小對冰霜的排斥,最大程度降低他的痛苦。”雪龍女一臉焦急地說道。
“我知道了。”天熾點頭。
月圓之夜下聖天麟無法使用永恆之焰,但是他的身體經過煉獄鍛體,本身就是一個儲火容器,失去妖力的他不能調用火焰,但是會觸發火焰對身體的保護機制。
上次夜隼是因為打碎了聖天麟的心髒,失去了血液供應,所以導致火焰不能傳遞修復身體,這算是聖天麟的一個致命弱點。
“這種程度的痛苦,這孩子不該經歷這種磨難……”雪龍女看著聖天麟,不由得捂住嘴,留下悔恨的淚。
“其實讓我魂飛魄散,也無可厚非,要不我還是……”
“別說這種話。”天熾打斷她,一臉嚴肅的表情。
“盡快結束他的痛苦,不要讓他之前的努力白費。”
“是……”
雪龍女閉上眼,深呼吸調整一下狀態後,繼續加大冰靈龍霜的輸出。這一刻,整個山谷都回蕩著聖天麟的的嗚咽與嘶吼,仿佛山間飄零的幽魂,驚嚇了無數飛鳥與動物。
……
“想吃肉還是吃素,這邊都有哦。”凝霜拉著雪靈兒的手,穿梭于人群中。
“謝謝,不過我其實可以不用吃東西的。”她回答。
“精靈真好,不過不吃東西的話,會錯過很多美味吧。”
“吃點素菜也行,平時吃習慣了。”
“姐姐我是狐狸,得吃肉哦。”凝霜笑了笑,用妖力凝聚出冰晶組成的筷子,夾起一塊牛排小吃一口。
“好久沒吃過東西了,嗯……這紅燒牛排的醬料不錯,可惜火候大了些,肉有點燒老了,比起我做的差了些。”
“凝霜姐姐也會做紅燒牛排嗎。”雪靈兒有些欣喜地問。
“當然會啊,姐姐我經常偷偷溜進人間,學做了很多菜式,完全能稱得上一位大廚呢,怎麼,你想學嗎。”
“我其實也懂一些,不過不太會做肉類食物,之前都是靠酒店廚師幫忙的,沒學懂。”
“正好現在後廚那邊應該還有很多食材,一起去啊,我教你。”
“真的嘛,謝謝凝霜姐姐!”雪靈兒歡呼雀躍。
“小問題,做菜這件事確實令人身心愉悅,當然,洗鍋除外……”凝霜聳聳肩。
“哈哈哈哈哈哈……”
她們繼續向前走著,每走一會,凝霜都會夾起筷子品嘗一塊,今天晚上的伙食確實相當好,雖然沒有達到凝霜認為的頂尖,但她也吃得還算滿意。
雪靈兒也跟著吃了一些,感覺味道確實很好,不過她只算半個人類身軀,所以還是盡量避免高油脂食物。
然而隨著越走越遠,雪靈兒就發現不對勁了。
凝霜簡直太能吃了,這一路嘴巴就沒停過。雖然說她吃相十分優雅,每次夾肉只有一塊,咀嚼也緩慢無聲。但架不住次數多,長此以往,進食量已經相當驚人,雪靈兒已經記不清她已經吃下多少塊肉了!
“真的能吃下那麼多麼……”
雪靈兒盯著凝霜平坦的小腹出神,腰肢縴細,線條優美,完全不敢想象里面裝了一大堆肉排!
“呦!九天尊也來了!”遠處的地藏獅尊朝倆人揮手,在那一桌的都是地位崇高的長老,還有古榕和紅楓他們,對凝霜而言都是熟悉的面孔了。
“好久不見了,地藏。”凝霜笑了笑,朝他們走去。
“九天尊可是我們當中最有名的酒神,難得有機會一聚,我們可是很久沒有見到九天尊當年一往無前的風範了,都十分想再次領教一下啊哈哈哈哈!”鱷龜老婦笑著說道。
“確實,我記得九天尊曾經收藏了一種酒,比我們這里的烈酒還濃醇百倍千倍,如果不用妖力排勁,連我們幾個老家伙都頂不住,喝一碗就得醉倒了。”地藏獅尊說道。
“我記得那酒,好像叫醉仙露,”鹿靈尊搖晃著酒杯,微笑著,“不知九天尊可還願意忍痛割愛,與我們幾位再次品嘗此等佳釀。”
“可惜了,有約在先,已經戒酒很久了。”凝霜搖搖頭。
“咦?九天尊品酒能力一絕,怎麼會如此輕易就……”地藏獅尊有些疑惑。
“曾經有次在外頭吃犛牛燒烤,我一時興起,就給他們喝了我的醉仙露,結果有個愛逞強的家伙連喝了三碗,到晚上就開始失控了。”凝霜撐著腦袋,懶洋洋的表情帶著些許韻味。
“反正就從那以後,我就被下了戒酒令,醉仙露也被禁做了。”
“實屬可惜,如此佳釀怕是再沒機會喝到了。”地藏獅尊嘆了口氣。
“凝霜姐,您說的不會是天麟哥哥吧。”雪靈兒湊到她耳邊悄悄問道。
“噓——”凝霜低聲細語,“你以後一定要看好他,別讓他輕易喝酒哦。”
“天麟哥哥很听話的,有我在她不敢喝。”雪靈兒一臉自豪。
“那就行,其實喝也沒事,你在旁邊守著就行。”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古榕面帶微笑,朝凝霜走了過來,看上去有些欣喜。
“畢竟都是老朋友了,還是該見見,這女孩是雪靈兒,你們都知道的。”
“大家好。”雪靈兒溫和地朝各位打招呼。
“你們都來了,怎麼卻沒見天麟小兄弟。”
“啊?天……聖天麟少爺去聖遺之地清理戰場了,所以沒來。”翠玉忘了交代這件事,趕緊起身解釋。
清理戰場?
紅楓愣了下,不由得眉頭微皺,看向翠玉。
這種事向來是由他們妖衛負責,但是由于今天的宴會,他記得自己並沒有下達清理戰場的任務。
而翠玉朝他眨了眨眼楮,盡力使著眼色。看她這樣子,紅楓也沒有過多糾纏,繼續喝著酒。
“好了,天麟沒過來也沒關系,我們自己玩得開心就行,”古榕及時過來打圓場,“翠玉,趕緊再拿來兩套餐具,我們好好招待九天尊和靈兒姑娘。”
“好。”翠玉點點頭。
“我就不打擾各位了,跟靈兒約好的,我要去後廚那邊教她做菜。”
“沒關系啊,”翠玉開口,“我們可以把需要廚具和食材都搬來,九天尊現場給大家演示廚藝如何。”
“唉?這提議好像不錯。”凝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樣既能教雪靈兒,也不至于冷落了大家。
眾妖精們也紛紛同意,畢竟面對這麼一位妖族的傳奇,有機會還是想多接觸接觸。他們有的從小就仰慕凝霜,或者就是凝霜的手下敗將,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
“我這就去準備。”翠玉笑著走去。
……
那邊是載歌載舞的盛宴,燈火通明的乾山充滿了熱鬧與歡騰,帶著醺意的笑容洋溢在所有人臉上。
與這邊的孤寂與冷清形成鮮明對比。
聖天麟口吐著寒霜,仿佛行走在極北之地,失神的雙眼深處,一紅一藍的燭火仿佛黑夜中跳動的幽魂。
傷痕累累的身軀,每一步都無比地艱難與緩慢。
所幸這場地獄般的煎熬只持續了兩個多時辰,因為只是對大腦的淬煉,加上月圓之夜對永恆之焰的限制,比起長達十二個時辰的“煉獄鍛體”,時間上已經縮短了很多。
雖然在永恆之焰的保護下,身體的損傷能在第一時間得到修復,況且他本身的肉體強度就極其堅韌,但是其中的痛苦依舊是無法想象的,沒人能夠體會!
僅僅是兩個多時辰的折磨與掙扎,就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和精力。
很難確定他現在是否還有意識,那具油盡燈枯的身體仿佛隨時會散架,如同風化的枯骨,他就是靠著本能在一點一點地挪動腳步,步履蹣跚,機械僵直,微小緩慢。
仿佛任何一點外力都會摧毀這具瀕臨崩潰的身軀。
他或許是想走出這片峽谷,也可能出于某種渴求,亦或是那具身軀早已遺忘了所有的舒適,在身體徹底垮塌之前,根本無法自主進入休息。
極端的痛苦結束之後,身體反而陷入了疲憊又興奮的狀態,他早已感受不到身體和肌肉的酸痛,他只是本能地拖著這具身軀一步一步前行。
“你到底,在經歷著什麼……”
幽暗的石壁頂上,青靈看著下方無神緩行的聖天麟,不由得眉頭微皺。
下午跨越精神識海的橋梁之時,她做了些手腳,暗中在兩人的識海中種下了一種精神烙印,它沒有任何危害,只是單純地監視精神識海狀況,已經鎖定方位等等。
結果沒想到僅僅是今晚,聖天麟的精神識海就出現了暴走,還是如此狂亂的暴走!她從沒見過這爆發般紊亂的精神力,仿佛一個失控的炸彈瞬間摧毀了一座高山,恐怖的烏雲直沖雲霄,無數碎石山土猛然綻放!
就那麼一瞬間,青靈的精神烙印就被清除干淨,她憑借著最後的位置,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才勉強找到了這里。
她親眼看著聖天麟這頭失控的猛獸凶狠地撞擊著山脈,破開了一面面山牆,再從山頂高高躍起,猛然砸向地面。
青靈無法確定情況,但也不難猜測,只有發瘋般極致的痛苦,才有這般不要命的宣泄。她只想知道,聖天麟,究竟在經歷著什麼!
嗖——
隨著聲音突破空氣,青靈敏捷的身軀穩穩落下,站在聖天麟面前。
“別走了,歇一下吧。”
她輕聲說道,指尖甩出柔和的精神力,滲透進他的腦海,安撫著他疲憊的身心,如甘雨般滋潤著他一片焦黑的精神識海。
這可能是聖天麟有史以來感覺最放松的一刻。
僵硬的身軀瞬間得到滋補,仿佛注入了生命之源,緊繃的肌肉再也無法支撐,帶著他的身軀軟趴下來。
就像從針刺般寒冷的叢林中解脫出來,直接掉落在溫暖柔軟的棉團中,瞬間將聖天麟鋼鐵般堅硬的意志軟化。
強烈的疲憊感如潮水般洶涌,遍布他的全身,讓他連挪動一根手指頭的欲望都無法提起。
無所謂那是昏迷或者沉睡,只要他感受到疲憊,就代表著身體逐漸恢復正常,開始進入自我修復階段,不再是瘋狂壓榨機能的亢奮狀態。
青靈立即過去接住了他,讓他順著自己的手臂躺下,看著聖天麟灰頭土臉的模樣,不禁感覺有些不忍。
“原本以為受到傳承的天選之子一直會是高高在上的姿態,沒想到還有那麼狼狽淒慘的一面。”
她嘆了口氣,將聖天麟背在身後,帶著他離開了山谷。
青靈慢慢把聖天麟放草地上躺好,幫他整理著凌亂的額發,在滿月的光輝照耀下,聖天麟的臉愈發清晰明朗起來。
她忍不住撫摸聖天麟的臉龐,感受著他冰涼粗糙的觸感,原本柔和飽滿的輪廓,此時是肉眼可見的消瘦和枯竭。
青靈抿著唇,不知為何感到一陣陣心疼。
“還輪不到讓我來擔心你。”
目光如水,卻又帶著些許淒然,她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精神力跨越無數山水丘陵原野,直至對雪靈兒腦海中的精神烙印作出響應。
“我標記了一個地點,你沿著這個方向最快速度過來,聖天麟情況不太好,需要你們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