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十三離開長春院,吳氏和孟美景隨後不久也跟著離開。商氏也回院處理府務,孟仁安難得回府一趟,則被孟老太太留下,在上房陪著孟老太太說話。
“祖母問你,在康哥兒失蹤之前,今日之前可還曾發生什麼事情?亦或可有陌生人進入青北書院?”孟老太太把孟仁安留下,主要還是要問得一些關于孟仁康不見蹤影之前,可有蛛絲螞跡可循。
孟仁安能說的都說了,這會兒被孟老太太如此一問,他頓了一下,將近日來書院里發生的事情過了一遍,也把在他和孟仁康身邊來來往往的人捋了又捋,而後搖首︰“沒有。”
孟老太太失望之色盡顯︰“罷。康哥兒不見之事,你回來之時,可有同白山長言明?”
青北書院的山長姓白,南陵書院的山長則姓烏。
“已言明。”孟仁安回道,“孫兒今日一早,發現四弟不見之後,孫兒心中焦急萬分,讓大滿往書院門外找找之外,孫兒自個兒就親去找了山長。白山長知曉四弟未見蹤影之後,當下便召集了人手在書院內也找了起來。但不管是書院外面,還是書院里面,都未有看到四弟的人影。”
“白山長是位負責的山長。”孟老太太頷首,“你母親方將不讓你出府去找康哥兒,是為了你的安全。”
“孫兒明白,和祖母不讓夭夭踏出府門一步一般,祖母和母親都是不想孫兒和夭夭之中的誰再出事兒。”孟仁安久在青北書院念書,整日待在書院里修習,晨暮都不曾離開過書院,僅有休沐之日,他與孟仁康方得已回城歸府。
是故,他和尚不知下落的四弟,其實都不知曉府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不知事情的嚴重性,已然嚴重到孟家子孫一旦踏出府門,便會有性命之憂的地步。
此刻話趕話說到這里,他不免要問一句︰“祖母,是不是殿下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何以這樣問?”孟老太太知孟仁安此孫兒是什麼也不知曉的,突然問出這樣的話兒來,她當然要先了解清楚。
孟仁安道︰“孫兒前回休沐回府,那會兒大哥還在府里,還未曾到房山去為殿下辦差,當時大哥便提醒過孫兒,言道近段時日,如若無甚重要之事,孫兒與四弟務必莫要亂跑,更莫要輕易相信誰。”
只是沒有想到,長兄此言他听進去了,他同小堂弟講過,小堂弟卻未有盡數听進去,以致發生了今日小堂弟失蹤之事。
如若今日長兄在府里,定會私下將他斥罵個狗血淋頭,責備他沒有照顧好小堂弟。
“原是如此。”孟老太太說到孟仁平此嫡長孫,她的眉目不自覺舒展開來,讓緊繃的眉宇之間柔和不少,“你大哥想來也快要從房山回來了。”
長孫在外為太子外孫辦事兒,小孫兒又因太子外孫被綁走,雖尚未到一日,可真要傷害她的小孫兒,刀起刀落,也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兒。
孟仁安不比孟仁平能干,念書天賦卻是比孟仁平高,才華橫溢得很,坊間誰提起孟天官府上的三公子,都得對其才華豎起一個大拇指。
他擅長讀書,卻也並非是一個書呆子,打小便很能察顏觀色,長兄常嘆他機靈有余沉穩不足,他想著沉穩有長兄便足夠,他不足便不足吧,也不曾想要變得沉穩些。
而眼下,他卻不得不變得沉穩一些,亦更能體會到往日里,長兄每每讓他長進些,學著沉穩些的那個語氣,是多麼的認真。
當時他還覺得長兄太過鄭而重之,著實有些小題大作,此刻方知實是長兄的良苦用心。
如今日發生之事,在未來的孟府,定然也還會發生,長兄再能耐,再是孟府的頂梁柱,亦也有長兄不在之時。
長兄不在之時,便是他頂上長兄之能之際。
現今他還的學業尚未修成,府里也還有祖父祖母與父親母親頂著,長兄在不在,他有無頂住之能,都還有緩一緩的余地。
如若有朝一日,祖父從吏部退下來,他也從書院卒業,萬幸順利科考入仕,那麼父親會成為如今的祖父,長兄與他則會成為如今的父親。
父親常言,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縱然二叔素來無甚能耐,可父親也說過,二叔此叔父雖醉心于花草風月,心里也是門兒清的,從不會在外干出什麼孟府平不了的糊涂事,故而便是二叔在官場上幫不了父親,但也從來不會拖累父親。
當然了,這也是沒法子中的慶幸。
二叔無才無能,生來如此,二叔年輕之時也努力過,可惜連中舉都不能,更莫提金榜提名。
然他不同。
他有才華,他有信心能像長兄那樣風風光光地科舉入仕,他也不愛花草風月,只要能幫到長兄,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為此,讓他如何努力都不為過。
今日之前,他總覺得還有時間,不著急,此時此刻,他方知以現今東宮的趨勢,作為東宮母族的孟府,實則是被架在火上烤。
孟府的自身實力若是不夠強硬,孟府便如同火中粟任人奪取,縱是對方也必被孟府中傷,可如此毀損孟家根基之事,光是想上一想,便足夠令他發寒。
他都無法想象一旦孟府家道中落,不說長兄和他這樣的兒郎,單就他的兩個堂妹,便得任京中某些惡人欺上身!
孟仁安皺緊了眉峰,長兄為了孟府,一直在為太子表兄盡忠,是在為東宮保駕護航,更是在為孟府添磚加瓦,長兄一直以來要他沉穩一些,也是想他能更早一些成長到扛起作為孟家子孫的部分責任。
但他卻在此之前並沒有意識到,而是時至今日方略有感悟。
怪不得父親總點評長兄與他,言道長兄的才華雖是不如他,他的橫竅則遠不如長兄,還得向長兄好好學習。
是他蠢笨不堪。
孟老太太見孟仁安的眉峰是越擰越緊,直將眉心擰成個川字,她以為孟仁安是在擔心孟仁康,遂開口道︰“康哥兒是天官之孫,無論是誰,都沒膽子輕易傷害康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