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作精老太,別人逃荒我開荒!
終于,徐二瑞也感覺到了冷水,這才反應過來“小滿,是下雨了!”
小滿靠著崖壁向下溜“真的是雨,二瑞哥,要是下雨,小天和村長他們該走到什麼地方了?”
徐二瑞將柴刀插進腰帶里,扯著藤條也往下滑“誰知道呢?是他自己要走的!”
這幾天在山上安定下來,有吃有喝的日子一過,兩人就談起那些去逃荒的鄉親,尤其是跟兩人一起長大的小天。
徐家村這邊其實干旱還不算厲害,冬麥在地里依然活著,只要家家挑水去救,一樣有收成。
都是流民亂兵惹得人人心慌,說是天災,還不如說是人禍。
可小天執意跟村長他們走,兩個小伙伴心里頓時對他失望。
徐二瑞自是不必說了,覺得聶繁天在自家養了十幾年,遇到危難時刻說走就走,實在是絕情。
以前小天偷家里的雞蛋,自己還替他遮掩過,害得娘罵自己胳膊肘往外拐。
現在娘已經不罵人,一家人都住在山上多好!
小滿心里也不舒服。
以前小天被江嬸子打罵,自己沒少分吃食給他,現在丟下自己就走了。
而且……江嬸子也不是他平時說的那樣可惡。
兩人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只感覺小天走了就是不對的,以後肯定要後悔。
雨越下越密,兩人也不敢再耽擱,一邊手忙腳亂的將挖出來的葛根裝進背簍,一邊將割下來的葛藤也捆扎好,背著扛著急忙忙就往家里趕。
等小滿和徐二瑞到家,雨絲已經從點點滴滴變成細細密密,把兩人的頭發都打濕了。
這雨水實在太髒,雖然從上山來就沒有洗澡洗頭的江枝也髒,還是無法接受徐二瑞滿頭的污垢。
她燒了一鍋熱水,拿了剪子要把徐二瑞一頭被火燎成亂草的頭發給絞了。
徐二瑞護著自己的頭不讓剪“娘,我這樣子怎麼去見人呀!”
江枝手上毫不留情“這山上除了我們幾個,你能看見的只有樹、石頭,哪里還有其他人!”
徐二瑞欲哭無淚,還是乖乖被剪成板寸,對自己突然成了和尚,他實在是無法接受。
巧雲在旁邊都看呆了“娘,二瑞頭發沒了,你不怪他?”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尋常人是不允許卸發的,除非是斷親。
江枝呆了呆,這倒是巧了,也算是對原身的祭奠吧!
其實她早想下手的還是自己的頭發。
在這里沒有電吹風,根本不敢洗頭,再加上這泥里灰里,干活再出點汗,她感覺腦袋上已經有一個螞蟻窩。
只是一個女人再是不修邊幅,也不能頂著刺蝟頭出現在人面前,況且自己還是一個長輩。
既然剪不了,就只能一遍一遍用篦子梳頭發緩解搔癢。
更多時候還是需要忍受發髻里面的萬馬奔騰。
雨一下就沒停,雨水混著山火灰,落在地上留一個黑印。
漸漸地上的灰土變得潤濕,滿鼻子都是“泥土的芬芳”……土腥味燻得江枝直打噴嚏。
天還沒有黑,她早早吃過飯,坐在門坎上獨自望天。
下雨了,雨水澆在山火上,白煙騰騰,更是天地昏暗,視線一片混沌。
剛剪完頭發的徐二瑞不習慣頭頂涼颼颼的,包了頭巾坐在旁邊發呆,時不時摸一下自己毛刺刺的發頂。
“二瑞,今天晚上跟我下山去一趟!”江枝想了很久,終于做出決定。
徐二瑞傻愣愣的問“下山,干啥?”
“下山你就知道了!”
雨夜的森林很是喧囂。
雨水打得樹葉嚓嚓響,再加上那些經過冬旱,時不時松散滑落的山石滾動,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聲音。
此時,樹林里鬼鬼祟祟出現兩個人。
江枝頭頂著一把干草做的斗篷披肩,旁邊是同樣穿戴的徐二瑞,兩人叉手叉腳向山下摸去。
無星無月的雨夜里,唯一光源就是用陶碗裝的炭火,迎風搖一搖,微光就能照亮腳底的路。
憑借白天走過的路線,兩人慢慢摸到了那個陡坡邊。
徐二瑞解開腰間繩子正要綁到樹上,就听到頭頂上方一聲低“呀”!
江枝嚇了一跳,抬手就把手中的木棒對著樹杈搗過去,那黑影趕忙出聲“江嬸子、江嬸子,是我,我是小滿,別打,哎喲!”
他喊得遲,重重挨了一棒,整個人從樹上滾下來,就連頭頂遮雨的干草都摔飛了。
“小滿,你怎麼來了?”江枝壓著聲音驚訝道,忙上前去拉他起來。
小滿摸一把臉上的泥水,撐著腰站起“我爺要我下山去……哎!去把趙大叔他們埋了!”
天才剛黑他就已經到這崖邊,可是要一個少年獨自去埋死了幾天的尸體,不提周圍是否還有流民,就光是面對死人,就夠他受的。
于是小滿就爬到樹上不敢動。
小滿聲音都帶著哭腔“江嬸子,我、我不敢去。
爺爺說大家都是一個村的,祖上還同一家,不能就這樣不管。
趁著下雨沒人能看到腳……就去埋了。”
這個倔老頭還偷偷去,江枝抿唇一笑。
小滿爺跟江枝想到一處去。
那趙力爹和媳婦已經死了幾天,就這樣擺著不管情理上過不去,這衛生防疫就說不過去。
哪怕隔著兩個山灣,還是感覺不適。
可前面說了不能暴露行蹤,江枝就打算趁著下雨,先悄悄去看一下情況。
若是現場一直沒有人再動過,說明那些流民亂兵早已經離開,她就打算趁著下雨將尸體埋。
沒想到小滿爺也存著這心思,讓小滿也過來看,只是小滿膽子小就在崖邊耽擱住。
“小滿,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吧!”
人多勢大,還帶著兩個火氣重的小伙子當哼哈二將,江枝的膽子也大了。
小滿自然是滿口答應,他趕緊將自己的干草雨衣重新穿戴好。
于是,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增加成三個,攀著繩子從陡坡滑下。
下了山,江枝三人離開小路進入樹林,踩著滿地泥灰深一腳淺一腳的走。
被火燒過的山林里,三個狀若無頭無臂怪物的黑影晃動,時不時還要因為跌跌撞撞發出幾聲低沉的怪叫。
這場面若是被其他人看見,肯定要嚇出一個好歹。
轉過山灣,在趙力家所在的溝底越發黑沉。
江枝三人擠在一起沒敢說話,只死死盯著黑暗中的位置。
雨越下越大,地面積水滲入土縫的汩汩聲,受傷的動物發出的哼哼嘰嘰聲,越發讓人恐懼。
突然,一聲怪異的哇∼呀∼在三人背後響起,頓時驚得江枝心跳都停了!
年紀最小的小滿直接撲通坐在地上,徐二瑞身上的草睫簌簌抖個不停“別嚇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