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羽靈筠恍然大悟,眼底閃過懊惱之色。
    她終于明白,為何那小二會有那樣的表情。
    這就像是一個旅游景區中的飯店,旺季時接待的大多數堂客都是外地人。
    至于說本地人為何不來,他們又不是冤種……
    這時,羽靈筠余光瞥向剛才接待自己的小二,剛巧,對方正一臉壞笑地跟著身邊人說著什麼。
    顯然,剛才刻意點的“本地特色”,在那小二眼里,更像是一個假冒本地人的外鄉者,自作聰明的小把戲。
    “應該……”
    收斂心緒,羽靈筠開始思考身份暴露所將面臨的危機。
    可很快,她發現,貌似並沒有什麼問題啊!
    畢竟,隱藏身份,是在進城之前,為了不顯自己突兀,被人察覺。
    可在進城之後,到處都是外鄉人。
    子規的人,哪怕再強大,也不可能從這麼多人中,精確找到目標。
    “以後,還要隨機應變才是。”
    與王游待久了,羽靈筠懂得時刻反思,這次小插曲,雖無傷大雅,但還是因為她不知變通,過于呆板造成的。
    其實,這一點,倒也不怪她。
    畢竟,以她的家世學識,妥妥的學院派。
    這樣的人,自幼便會立下整體的框架,然後在這個框架的基礎下,不斷給自己設立階段性的任務,隨著一個個完成,逐漸接近于最終的目標。
    若說一生順風順水,他們的人生堪稱完美。
    頗有一種,心想事成的勵志範例。
    听話照做,依葫蘆畫瓢。
    但他們的規劃中,一旦出現意料之外的事,很有可能會受到打擊,一蹶不振,也會因習慣,不懂變通,仍舊按照原本的計劃,繼續實行下去。
    這樣最終的結果,無非有兩個。
    重回軌跡,以及越陷越深。
    大多數情況,會是後者。
    簡單形容,就是這樣的人,他們會是一個可靠的執行者,但絕對不是一個縱觀全局的決策者。
    這一點,羽靈筠知道,王游也知道。
    可習慣這個東西,是很難一朝一夕便可以改變的。
    天生的心智近妖,總歸是話本中的幻想,羽靈筠如今想要獨當一面,她要學的地方太多了。
    “姐姐。”
    “我又感受到那股氣息了!”
    就在這時,羽靈筠的腦海中,響起彤鶴的聲音。
    羽靈筠不動聲色,隨意瞥向門口。
    只見,一個白色文衫打扮的青年,附庸風雅,一手握著折扇,不時便輕敲著另一只手的掌心,正在與小二說著什麼。
    但很快,二人的目光,便是看向羽靈筠這邊。
    白衣書生點點頭,隨即便一前一後,朝羽靈筠走來。
    “這位客官,現在堂內沒有空位,可否拼個桌?”
    小二的態度很是恭敬,並沒有什麼狗眼看人低的戲碼。
    羽靈筠緩緩抬頭,盯著青年,故作思量。
    片刻,點點頭。
    “多謝客官。”
    小二連連道謝。
    那白衣書生上下打量羽靈筠,眼底閃過一絲嫌惡。
    但最後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徑直走到桌前,可目光落在那凳子後,不由拱了拱鼻子,緊接著從懷中,掏出一塊白色手帕,俯身反復擦拭。
    這一幕,剛巧被上菜的小二發現,眼中閃過一絲慍怒。
    “客官,請慢用。”
    開店做生意,南來北往,什麼樣的客人都能遇到。
    但這里是樓蘭城,小二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矯情的人,將茶餅放到羽靈筠面前,也沒詢問白衣青年需要什麼,便直接離開。
    “女扮男裝嘛?”
    近距離,羽靈筠一眼便識破這白衣書生的偽裝。
    唇紅齒白,皮膚白皙,雖面有胡須,但顯然是貼的,就連那喉結,也幾乎微不可察。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羽靈筠通過看得到的結論。
    女人了解女人。
    亦或是,擁有人遮面,眼界高了太多。
    心中,不免給對方的打分,最後的結論只有四個字。
    漏洞百出!
    “小彤,氣息是否還在?”
    羽靈筠有些不理解,按理說,這樣的打扮,不該是那種寂寂無聞的路人甲,若對方是子規中的強者,怎麼會有如此多的敗筆?
    此前,王游誅殺的那個子規第十三席,同樣是小彤感知的,不過兩相比較下,那個第十三席偽裝等技巧,可要高明太多了。
    “嗯。”
    彤鶴再次感知,輕嗯一聲,“不過,她的氣息很弱,但跟那些追兵,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羽靈筠陷入沉思。
    鳳凰,十靈之一,羽者之長。
    彤鶴返祖,自然擁有鳳凰對于羽獸的絕對感知。
    一路上,通過不斷測試,已經察覺到,子規中的席位強者,身上都會蘊含一絲羽獸氣息,至于那些追兵,身上雖同樣沾染著氣息,但很快便會消散。
    而眼前的白衣書生,並沒有。
    “等等!”
    羽靈筠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小彤,她身上的氣息,是否與那個被殺之人相同?”
    “是。”
    得到肯定回答,羽靈筠恍然大悟。
    顯然,對方應該是新晉的子規第十三席。
    就在羽靈筠思索之時,那白衣書生,已經坐下,開始擦拭面前的桌子。
    直到那桌面泛著光澤,才如釋重負,將仍舊潔白的手帕,隨手丟到一旁。
    目光落在羽靈筠面前的黃色土餅,不由微微皺眉。
    顯然,她也發現自己,好像被店小二“孤立”了!
    隨即眼中閃過不悅,朝著遠處的小二,喊了一聲。
    “什麼意思?!”
    “難道我不給錢?!”
    “這是迎客之道?!”
    聲音略帶尖銳,幾個領座的人也是紛紛看過來,但其絲毫不懼,雙眼含煞,又瞪了回去。
    “……”
    羽靈筠可以確定,白衣書生,即便是子規中人,也不會是追兵。
    因為,這樣的智商,完全就像是刁蠻大小姐出行。
    當然,防止對方故布疑陣,羽靈筠也並沒有掉以輕心。
    不動聲色,仍舊警惕。
    但也應了一句話,一個被窩里睡不來兩種人,暫時解除危機後,羽靈筠的思緒也開始天馬行空起來。
    她想起,王游在時,子規的追兵幾乎是一茬接一茬,可現在,快一天了,也沒有看到追兵的蹤跡。
    “生死因果。”
    憑借那一點蛛絲馬跡,王游便窺探到子規的手段。
    羽靈筠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自豪。
    那可是她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