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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韓棄被關白羅別有用心地請到關府,享用了一頓“鴻門宴”,並在席間指點了關白羅一通後,便獨自打道回府,可尚未等他一只腳跨入韓府大門,便被守在門口的百木琉璃給逮了個正著。
百木琉璃不知為何正滿臉怒意,好不容易等到韓棄歸來,立即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身為靈族公主的刁蠻姿態頓時顯露無疑,她厲聲質問道︰“說!他去哪了?”
韓棄好不容易才將衣領從她手中拯救了出來,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道︰“走了,嫌你太煩,整個一跟屁蟲。”
百木琉璃幾時受過這等白眼,當即臉色一冷,玉指輕彈,一道凌厲的“息絕咒”便朝韓棄丟了出去。
兩人相距不過一拳,等韓棄發現不妥的時候,那記“息絕咒”已經打在了他的身上,只不過與十年前那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並沒有痛苦倒地,只是輕輕一個抖肩便輕易將其化解。
見他安然無恙,百木琉璃倒沒覺得意外,方才那記息絕咒她本就沒施展多少力道,然而之所以來這麼一手,不過是為了她接下來的那句話作鋪墊。
“喲呵,比起十年前要出息了呀,連我的息絕咒都治不了你了,不過還好,我新學了一門噬心咒,據說比起息絕咒要痛苦百倍千倍,你要不要試試?”
韓棄哪里還听不出她話語中的威脅之意,趕忙擺出一副笑臉,很是識趣地討饒道︰“好師妹,我剛才和你開玩笑呢,葛大哥他去幫我辦一件事了,因為時間比較緊,所以沒來得及通知你,不過我同他約好,兩個月後在昆侖山腳會合。”
“誰是你師妹!”百木琉璃剮了他一眼,捋了捋被微風吹到額前的一縷銀色發絲,望向山下的方向,問道︰“他是朝哪個方向走的?”
“怎麼?難道你要去追他?”
“廢話!”百木琉璃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想脫離本公主的監視,沒門!”
韓棄眼珠一轉,嘴角有意露出一抹狡黠笑意,指著北邊道︰“他往北去了。”
百木琉璃立即便要動身去追,可一只腳剛邁出半步卻又縮了回來,仰起頭認真打量起韓棄的一雙眼眸,略作思索後她冷聲道︰“哼,別以為我不知道,葛大哥他離開一定是你的鬼主意,還故意不讓我跟著他,你說朝北,我偏偏不信你,我偏偏要往南追!”
說罷,也不理會韓棄是如何反應,身形便一掠而起,徑直朝著山下去了。
韓棄望著百木琉璃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在視野里,臉上這才漸漸露出一抹笑意,頗有些玩味地自言自語道︰“師妹就是師妹,又怎能斗得過師兄呢?”
半月之後,韓不恭的傷勢在這段時間的靜養下逐漸痊愈,由于韓棄已經正式宣布要棄武修術,所以這段時間閑暇之際,他便偶爾會指點韓棄幾招七殺術,可每每講解到精要之處,他卻又總是借故拖延。而韓不恭之所以如此,當然是有著他自己的算盤,無非是想等後者修煉成癮、主動來求自己時,他好趁機開出價碼。可沒成想,這半個月以來,韓棄卻始終學得不急不躁,韓不恭教多少他便學多少,從不會主動去求他。
這不禁讓韓不恭大為郁悶,身為術者,他非常清楚像七殺術這樣的頂級術法對于一名術者尤其是初學者有著多麼大的誘惑力,可是韓棄居然能夠抑制住這種沖動,這令他著實感到不解。
這一日,他特意起了個早,竟是打算去窺探窺探韓棄的虛實,當他剛走到韓棄所住那座院落的門口,見到那院中一幕後,郁結在他胸中多日的疑惑總算是得到了解釋。
只見院中韓棄正在專心致志地修練七殺術,而他身旁,則立著一位青春靈動的活脫少女,正在手把手地教授前者手印。
“不恭哥哥!”
少女感知敏銳,一抬首便發現了站在門口處的韓不恭,臉上頓時綻放出開心笑容,身形一晃便到了他跟前,極為熟絡地挽住了他的一只手臂,原來是韓青之女韓芷昕。
韓棄此刻正學得興起,一邊在心中苦記繁瑣口訣,一邊練習著枯燥印法,听到韓芷昕的聲音後,這才後知後覺地抬起頭望向門口,赫然發現是韓不恭後,小院的氛圍一時有些尷尬。
“原來如此。”韓不恭負起雙手,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勢踱著步子走入院內,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斜睨著韓棄道︰“我說你小子怎麼學得不急不躁,敢情是芷昕一直在給你開小灶。”
韓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既然被撞破了,便索性攤牌道︰“沒辦法,您老人家教得實在太慢。”
韓不恭狠狠瞪了他一眼,剛欲說話,始終挽住他一只手臂的韓芷昕卻插話道︰“是呀,不恭哥哥,韓棄他學得可快了,不管多復雜的手印和口訣,我教一遍他就全記住了,他這麼想學,為什麼你不認真教他呢?”
望著芷昕那一臉的單純模樣,韓不恭忍不住騰出手掌,滿眼愛憐地揉著她的腦袋道︰“芷昕,你不知道,我和他之間有個約定,他必須先幫我辦成一件事我才肯教他七殺術,現在他跟你偷學便是違約,所以,你以後可不能再教他了。”
見韓芷昕就要點頭同意,韓棄卻急眼了,這幾天他七殺術學得正興起,這個時候“逐他出師門”,簡直比讓他死還難受。于是韓棄趕忙一把拉住芷昕的一只胳臂,沖韓不恭道︰“別,我和你的約定是說你不教我七殺術,現在是芷昕教我,怎麼能算是違約呢?”
韓棄這話說得有理有據,韓不恭正思量該如何應付,芷昕卻一把甩開韓棄的手,身體緊貼著韓不恭道︰“哼、不恭哥哥說了不教你,那我以後就都不教你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去替不恭哥哥辦事吧。”
說完,少女便拽著韓不恭蹦蹦跳跳地走了,只留下韓棄一人在院中獨自苦笑。
這便是女人嘛?不管你怎樣的有道理、有邏輯,可她們就是不同你講道理,更不按常理出牌,遇上這樣的女人,你就是再有道理也只能伏首認栽。
韓棄不無郁悶地繼續修煉了一會,直到管家韓榮跑來傳話,說是韓青找他速去前廳商議大事,簡單詢問之後,得知原來竟是昆侖山送來的遣罪書已經到了。
這雖與韓棄先前的預料如出一轍,但事情畢竟非同小可,韓棄不敢有片刻耽擱,立刻朝前廳趕去,當他跨入前廳之後,只見韓青手中捏著一卷錦書坐在主位,面色一片鐵青,韓更和韓不恭就站在他身側,此刻也都面色凝重。
韓棄開門見山地問道︰“怎麼說?”
“與你先前所料相差無幾。”韓更唉嘆一聲,隨後重重地將那卷錦書拍在茶案上,不無憤懣地道︰“書上說,要你們六人全部束手上昆侖,少一人便要血洗太微山!”
“血洗太微山,他們好大的口氣!”
前廳門口傳來一道憤怒的聲音,眾人側目,只見是關白羅跨著風風火火的步子走了進來,他手中握著一卷制式相同的錦書,一張臉亦是陰沉得可怕。
原來韓青今早在接到昆侖山的遣罪狀之後,第一件事便是立即差人去知會另外三家,如今四家已經被拴在了同一條繩上,這等大事,自然要一同商量。所以繼關白羅之後,沈太公和司懷文也先後趕到了場,而小輩之中只有司可冠隨父前來,並不見沈暖顏和關炎魂二人。
“昆侖山雖說勢大,但我太微山也絕非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關白羅見四家人全都到齊後,一肚子怒火早已按捺不住,率先表態道︰“區區一封遣罪書就想讓我魂兒束手上昆侖,他們也未必太高看了自己,我還就真不信了,十八執者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兵臨太微山!依我說,這什麼狗屁遣罪書,咱們完全不用理會!”
關白羅一番慷慨陳詞,眾人卻並未細听,只因心中各有思量,所以一時無人跟腔。
見狀,韓青站起身來環視眾人一圈,他冷靜分析道︰“諸位世交,昆侖山此舉雖說有托大之嫌,可我等卻不得不謹慎對待。自從昆侖六派合而為一之後,其聲勢可謂是如日中天,可如今作為他們門面的昆侖六子,卻在一朝之內在我們四家手中接連折損兩人,甚至連獨臂老人段是坤也命喪太微山,這口氣他們斷然不會輕易咽下。何況這幾年,昆侖派的行事作風皆旨在立威,怕是早有北穹獨大之野心,如今我們恰好撞上槍口,很有可能會被他們殺一儆百。”
性子一直不溫不火的司懷文听到這里,他出聲質疑道︰“韓兄所言固然在理,可依司某看來,局勢未必就如此悲觀,須知北穹城尚有十八執者,昆侖山倘若要鬧出大動靜,十八執者定然不會坐視不理才是。”
“十八執者?”韓青聞言發出一聲冷笑道︰“自從二十五年前大執者與美執者失蹤之後,十八執者早已名存實亡。各門各派雖然對十八執者表面尚有敬畏之意,心中何曾有半點畏懼之心!其中更以昆侖山吞流洞天尤盛,仗著有代執者征選五烈的權力,便一直借機公報私仇、鏟除異己、禍害凡間,最近這一甲子,他們做的類似之事還少麼?”
司懷文這才緘口不言。
的確,這近二十五年來,吞流洞天行事越來越為跋扈,近幾年更是合並了昆侖六派,以現今昆侖山的整體實力,令他們有所顧忌的勢力,或許還有幾個,但如果說能夠令昆侖派到懼憚,恐怕任何一個單方勢力都是絕對無法辦到的。
“那難道真的要將他們七個送上昆侖山?”沈太公不安地道︰“這可不成,你們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我可寶貝我孫女!”
關白羅也附和道︰“是呀,如今我魂兒也修為盡毀,這樣子去昆侖山豈不是白白送死?”
韓青語塞,朝一直沉默靜立在一旁的韓棄投去求助的目光,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說︰瞧吧,我早就說了沒有人會同意的。
韓棄見狀微微一笑,向前邁出兩步,他開口道︰“昆侖山還是得去的,只不過不用去那麼多人。如今昆侖派畢竟合並不久,內事未定,雖說我們此次讓他們顏面掃地,但是如果說真的要殺上太微山,六派之中應當有不少長老會堅決反對,吞流洞天雖強,恐怕也絕難忽略這股阻力吧。說不定某些人反倒希望我們不理會這遣罪狀,這樣他們就有了借口慫恿所有人來犯太微山,而如果我們這時候給了昆侖山一個台階下,他們就絕難發動戰爭。”
眾人聞言紛紛陷入思量,司懷文、沈老太公和韓更三人微微點頭,似乎覺得韓棄言之有理。畢竟太微山絕對算是塊難啃的硬骨頭,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哪怕強如昆侖派也絕不會願意拿太微山開刀。
于是沈老太公試探性地問道︰“那麼,依韓小公子之見,最少要幾個人上昆侖山?”
沈老太公此言一出,大廳里的氣氛頓時有些緊張起來,雖說如今四家已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但是事關血脈至親,誰又會沒有些私心呢。
這才是今天最重要也最敏感的話題,如今總算是說到正題了。
韓棄環視眾人一周,表情略有些沉重地伸出一只手掌道︰“五個。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然是難辭其咎,而我那兩位朋友想必也會與我同進退,所以除去我們三人之外,還需要兩人。不過在確定人選之前,我需要先挑明一點。因為眼下距離下屆五烈仙魔巡已經為期不遠,而昆侖山又負責征選五訣,如果我們五人在這個時候主動送上門的話,極有可能會被昆侖山以“將功贖罪”的名義送上五訣山,成為下一屆的五訣術士。而成為五訣術士的後果,我想無需我多說什麼,不過倒是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至少三年之內,可保我們五人性命無憂。”
听完韓棄的話後,韓更和司懷文不禁同時倒吸一口涼氣,還需要兩人的話,那麼人選似乎就已經定下來了。關炎魂和沈暖顏兩人一個散功一個失憶,不可能再讓他倆再去冒險。
與眾人臉上皆是愁眉不解的神色不同,韓不恭面露喜色,朝韓棄投去贊賞的目光,而後他踏前一步,沖司可冠道︰“既然如此,可冠,你我便主動請纓如何?”
司懷文听到這話,心中猛然“咯 ”一下,有些認命地閉上了眼楮。有道是知子莫若父,以他對自己兒子的了解,面對這種邀請,想必他不會拒絕,何況如今這種局面下根本也容不得他拒絕,否則等待太微山的,也許將會是一場滅頂之災!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身處眾目睽睽之下的華發官人,卻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