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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賞完日落後,一行人心滿意足地回到了韓府,晚宴才剛剛開始。
析欒沒什麼心情,給公公韓遲見過禮之後,便早早地回房休息去了,韓棄則被韓遲牢牢地給按在了宴席上,尚未開始如何飲酒,這位古稀老人便已是紅光滿面,忙不迭地給離家多年後終于歸來的孫子一一介紹起眾人。
偌大一張圓桌,總共圍坐了十二人,除去被韓遲給硬按在身旁椅子上的韓棄之外,司韓沈關四家族長及韓更這些長輩們都坐在上位,太微四秀和葛三青、百木琉璃一干小輩在下位作陪。原本按照韓遲的安排,是想將百木琉璃和葛三青這兩位安排在上位奉為上賓的,對此,百木琉璃倒是覺得無所謂,奈何葛三青卻堅持不肯受,所以兩人最後一起坐在了末位。
杯來盞往,眾人一番寒暄之後,很快就都有了幾分醉意,開始相互間夸贊吹捧起來。韓棄重歸故里,心中也難免高興,便也多飲了兩杯,當听到韓遲夸贊起司家祖傳的醒水之術可與馭成冰,如何如何奇妙高明之時,他腦海里突然憶起一件事情。
于是韓棄站起身,沖司懷文舉杯問道︰“司爺爺,晚輩有一個問題想向您請教。”
司懷文年紀並不大,听到韓棄稱呼自己為爺爺,覺得頗為有趣,當即一臉親切地笑問道︰“哦?韓小公子有何疑問盡管道來,如何用得著請教二字!”
韓棄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問道︰“敢問司爺爺,貴府的醒水之術,是否可以外傳?”
此話一出,原本熱鬧喧嘩的酒宴氛圍頓時降溫不少,眾人將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韓棄。
韓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愣在當場,韓遲見狀連忙起身準備打圓場,卻被司懷文伸手攔住。
“怎麼?韓小公子對我司家的醒水之術也感興趣?那可實在抱歉了,這是我們司家的獨門術法,並無外傳之先例。況且你們韓家的七殺之術可謂威名赫赫,韓小公子又如何用得著其他術法。”
韓棄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們以為自己覬覦司家的醒水之術,難怪氣氛會這麼尷尬。他輕笑著道︰“司爺爺,您誤會我了,我並非是對貴府的醒水之術存在覬覦之心,只是想確認一件事情。既然醒水之術是絕不外傳的術術,那麼北穹一境可否還有其他術法可御寒冰之力?”
“沒有。”司懷文搖頭,十分篤定地回答道,“寒冰之術,北穹境內只我一家!”
“那麼再請問最後一個問題,請問司爺爺您是否認得一個叫作安然的人?”
“安然……”司懷文將這個名字輕輕念叨了幾遍,隨後肯定地回答道︰“不曾听過,不知韓小公子為何會有此問?”
韓棄這才悻悻然坐下,道︰“沒什麼,只是晚輩想到一些事,隨口問問。”
小插曲過後,席間氣氛很快便恢復如初,期間韓遲悄悄起身離席,借口說要出去如廁,眾人也並未在意。酒席之上依舊是觥籌交錯,眾人全都深感盡興,尤其是太微四秀和韓棄三人這一干小輩,興許是因為年紀相仿的緣故,聊得甚為投機,就連性格高傲的靈族公主也迂尊降貴,沒有半點公主的架子,與眾人一齊歡笑著把盞言觴,唯獨葛三青似乎並不擅長飲酒,與眾人踫杯時只是淺嘗輒止,和坐在他身旁的百木琉璃的豪氣干雲可謂對比鮮明。
然而,讓眾人意想不到的是,粉面通紅的百木琉璃前一刻還在和司可冠拼酒,听到對方夸她在喝酒這方面可謂是女中豪杰,于是再一次仰頭飲盡杯中酒,然後自曝自己其實是生平第一次飲酒,可誰知下一刻,她整個人便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眾目睽睽之下,她那副玲瓏有致的嬌軀筆直地朝後栽去,好在葛三青還算清醒,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其攙扶住,百木琉璃這才不至于鬧出洋相。
被葛三青半攬在臂彎中的百木琉璃緩緩睜開朦朧的雙眼,顯然已是醉態十足,她盯著那副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抬手輕觸那副臉龐的同時她掬顏淺笑,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听到聲音,借著醉意呻吟道︰“原來,醉酒的感覺這麼奇妙。葛……三青,你知道嘛,過去這十年,琉璃每一天都會想象,十年後的你會變成什麼模樣。可當我終于再見到你這張臉時,老實說,我其實是有些失望的,因為你的模樣太普通了,甚至和帥氣都沾不上邊。但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這張普普通通的臉,我現在卻越看越覺得好看。”
說完之後,她居然伸手環住葛三青的脖子,借力抬起腦袋,然後猝不及防地在葛三青的臉上吻了一下,隨後才一臉心滿意足地閉上眼楮,就在葛三青的臂彎里打起盹來。
一向憨厚老實的葛三青哪曾有過這般香艷的經歷,內心一慌險些就要撒手,好在他定力不俗及時克制住,再抬頭看了一眼眾人,還好,似乎沒人留意到剛才那幕,他這才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橫抱起百木琉璃,起身準備送她去客房休息,可就在這時,一聲巨響伴隨著慘叫聲從後院方向突兀傳來,瞬間將晚宴上的歡快氣氛沖散地粉碎。
席間眾人雖然都已醉意不淺,但听到這突如其來的異響之後,還是本能地警覺起來,很快便以韓更為首向著聲音傳來的後院方向趕去。
後院是韓家的宗祠所在,里面供奉著韓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所以向來清淨少有人跡,當眾人趕到後,借著皎潔月光看清院中情形之後,所有人都不禁愣在了當場。
只見在距離宗祠大門不遠的後院空地上,赫然凹陷出一個五指巨坑。巨坑呈掌印形狀,寬及丈余,深只三尺,仿佛是有體型通天的巨人往這地面拍下了一掌,而坑內赫然躺著一個人影,身下一灘黑色的液體正在急速擴散。
韓更看清了那坑中之人的服飾,當即面色劇變,率先躍入坑內,扶起那人驚慌失措地大喊道︰“大哥!”
眾人這才醒悟,坑中那位全身上下血肉模糊的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在酒宴上借口離席的韓家家主——韓遲!
韓遲尚未徹底斷氣,但是這種傷勢和出血量,顯然是活不成了,眾人一時驚愕地都說不出話來,唯獨跪在坑內摟著韓遲的韓更紅著眼眶,撕心裂肺地哭吼著問道︰“大哥,是誰!是誰傷了你?”
韓遲眼神渙散,嘴角不斷地往外溢著鮮血,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在吐出“咸……魚……”這兩個不清不楚的字後,終于兩腿一蹬,當即氣絕身亡!
就在眾人都不知所以時,韓棄快人一步,當即反應過來,“顯雨,是林顯雨!”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的牆根下有著一道黑影晃動,悲痛之中的韓不恭更是二話不說,揮手便是一記影箭直接命中那道黑影,與此同時韓棄也剎那間身形原地消失,一路上腳下一連三次踮步,再次現身時,他已到了那黑影的身後,一只手死死地卡住了那黑影的脖子。
韓棄展露的這套九步踮身法,乃是葛三青在三個月前傳授給他的,這還是他第一次實際施展。韓棄制住那蒙面黑影之後,眾人很快便紛紛圍了過來,韓不恭伸手摘下那人的蒙面黑巾後,月光下,所有人都看清了此人的容貌。
“林顯雨!”
身處五指坑內的韓更猛然一聲暴喝,將兄長韓遲的尸身抬出巨坑後放在了地上,立即紅著眼沖向那道已經被韓棄制住的身影。
“果然是你,我要宰了你!”
原來那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日間登門尋釁的昆侖派一行人之中的青聖宗主林顯雨,他方才猝不及防之下,胸口中了韓不恭的一只影箭,傷口正在往外流著鮮血,否則以他結廬境的不俗道行,斷然不會如此輕易便被韓棄一個照面就給制服。眼下雖然被制住要害,但他卻是一副無所畏懼的神色,圓睜著一雙虎目,惡狠狠地瞪著被一群人給攔住的韓更,他叫囂道︰“哈哈哈哈,盡管來吧,我還怕你們不成!你們太微山最擅長的就是以多欺少,這一點我白天的時候就領教過了。只可惜我道行不濟,不能用你們韓家人的鮮血來祭奠我兒的英靈,但是老子就是死了變成厲鬼,也定要讓你們韓家日夜不得安寧!”
韓棄卡住林顯雨脖子的那只手五指稍稍用力上提,使後者不得不踮起腳尖,他怒道︰“林顯雨,你兒子的死只是一場意外,何況段是坤也說了不會再追究此事,而且就算你心有不甘,冤有頭債有主,你兒子是死在我的手上,為何不直接來找我報仇,卻要對我爺爺下此毒手!”
林顯雨听了這話,起初臉上有些疑惑,抬眼望見不遠處地上韓遲的尸首後,表情一時也有些發懵,可他很快就變換了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狂笑道︰“哈哈哈哈,這真是蒼天有眼啊,韓遲死了,死得好,死得太好了!”
“你找死!”
韓不恭見他出言不遜,想要上前教訓,卻被韓棄制止,五指指尖又用力了幾分,迫使林顯雨再也發不出一絲笑聲,他這才問道︰“我爺爺是不是你殺的?”
林顯雨咳嗽了幾聲後,憤憤然道︰“哼、我倒真希望是我殺的,這樣就算你們殺了我,我也有臉去見帆兒了!”
“狡辯!”被眾人拉住的韓更扯著嗓子吼道︰“證據確鑿,你休想抵賴,棄兒,快殺了他替你爺爺報仇!”
韓棄正待回應,迎面忽然有數道銀芒激射而來,而且這些銀芒很是精準,避開了擋在他身前的林顯雨,只朝著他露在的肩肘等部位射來。
事發突然,銀芒的速度也不弱,根本不容韓棄多想,唯有松開林顯雨後抽身閃避,可當他避開那些銀芒後準備再次欺身重新制服林顯雨時,一道白色人影卻率先飛至,擋在了他和林顯雨的中間。
來人一身白衫,手中持著一柄銀白色法劍,以負劍式倒持在身後,劍身上月光閃耀,有些晃眼,韓棄看清了他的容貌,竟是昆侖六子中那位外號白衣若水的葉天語!
葉天語落地穩住身形後,立即朝面前的韓棄抱拳賠禮道︰“韓兄弟請恕罪,剛才我在遠處見林伯父有難,所以才會冒昧出手,所幸沒有傷到韓兄弟。”
對于他的道歉,韓棄並沒有買賬,不僅僅是韓棄,所有人都沒搭理他,這讓葉天語顯得有些尷尬,同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只能繼續致歉道︰“再次打擾各位,實在是過意不去。我林師伯他剛剛經歷喪子之痛,情緒不穩,以致于他行動莽撞,也怪在下沒有看好他。但在下向諸位保證,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了,在下這就帶他離去,還請各位海涵一二!”
韓更頓時怒不可遏,“怎麼,殺了人還想走?”
沈老太公也看不過眼了,沉聲怒斥道︰“你們昆侖山,未免欺人太甚!”
葉天語聞言有些迷茫,他轉過頭問林顯雨道︰“師伯,到底發生了何事?”
林顯雨用下巴指了指韓遲尸體的方向,淡然道︰“韓遲死了!”
葉天語聞言目光一愣,緊接著他又看清了那個五指巨坑,頓時面色驚變,連話也說不利索了,支吾著道︰“這……這可如何是好?伯父,韓遲可是韓家的一族之長,您怎麼能……莫不說韓家人饒不了您,就是回到昆侖山,掌教真人那里您也不好交代呀!”
“人不是我殺的!”林顯雨狠狠白了葉天語一眼,咆哮道︰“不錯,我今晚是打算來給正帆報仇的,可我這才剛進到院里,就中了一箭,接著就被人給卡住脖子了,我哪有機會殺人!”
葉天語听完林顯雨的話後,原地思慮一陣,他轉身再度朝韓棄賠禮道︰“韓兄弟,我知道我接下來的說的話會很過分,但我還是要說。今晚之事或許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如果你信得過在下,就請讓我帶他回昆侖山,稟報弊派掌教之後徹查此事,如果查明此事真是我林師伯所為,到時候相信敝派也一定會還貴府一個公道!”
“公道?呵呵……”韓更冷笑道︰“昆侖山的人還會講公道?這倒是聞所未聞!”
韓棄回應道︰“葉兄弟,並非是我信不過你,而是我爺爺在斷氣之前,親口指認行凶之人乃是林顯雨,此事容不得他狡辯!我勸你還是趁早離去,若是執意包庇于他,我等與你唯有刀刃相向!”
葉天語嘆了口氣,“我亦不願教諸位為難,只是在下身為昆侖派弟子,同門師長有難,我絕無坐視之理,如此,便只好得罪諸位了!”
語畢,只見被他負在身後那柄原本就分外晃眼的銀白法劍,突然之間劍身上下光芒大盛,眾人一時間全都被強光刺激地睜不開眼,盡管韓不恭反應迅速,很快便施術遮擋住光線,但是當眾人重新恢復視力之時,葉天語和林顯雨二人卻都已經沒了蹤影。
“追!”
韓更見狀二話不說,帶頭便要追出去,卻被韓棄給攔住了。
“三爺爺請留步!事發突然,此刻您作為家中唯一的主心骨,必須留在家里主持大局。至于林顯雨,就交給我和不恭叔吧,您放心,我可以向您保證,一定會親手將林顯雨給帶回來!”
韓更雖然恨不得能親自卻追回林顯雨以便手刃他報仇,但是韓棄說得確實在理,二哥韓青常年在外打點家族生意,眼下又發生了這等大事,他必須留在家里起到主心骨的作用,只不過讓兒子和佷孫兩人去追的話,他又著實有些不放心,憂心道︰“只怕他們會和白天那些昆侖山的人會和,只有你們兩個去追的話,恐怕……”
沈暖顏、司可冠、關炎魂三人互望一眼後,異口同聲地主動請纓道︰“我們也去幫忙!”
“我也一起去吧!”葛三青也開了口,只是他懷里還抱著酒醉的百木琉璃,于是又補充道︰“但要先等我將她送去客房休息。”
誰料百木琉璃卻瞬間醒了過來,醉醺醺地問道︰“你們要去哪?我也要去!”
葛三青頓時有些頭大,卻又不得不好言相勸道︰“我們要去辦些事,你喝醉了,還是去休息吧。”
“嘻嘻,喝醉又何妨?本公主若是想醒,隨時都可以,你瞧好咯!”
百木琉璃說著,晃悠悠地舉起自己的左手,捏起無名指與拇指,笑著放在自己的唇間親吻了一下,又輕輕按在自己的額頭,然後整個人便仿佛瞬間清醒了一般,清醒後的她從葛三青懷中跳了下來,張口便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我們要去哪里?”